這是上官靖鴻第一次主動提起儲君一事.以往太后顧着他站穩根基就沒問.後來一切安定下來再想提及.上官靖鴻不張口的話.她也不好主動提起.以免惹人生疑.
“母后.朕覺得葉寞是在詐你.其實他手上什麼都沒有.至於父皇的事.早已埋入塵土.提起又能如何……朕忌憚的不過是他身後的霍府.聽說他與霍卿鶼鰈情深.若是想動他總得找一個冠冕堂皇.能堵得住悠悠衆口的理由才行.”
太后嘆氣.“皇兒.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哀家覺得這世上若真有能破陣之人.葉寞的話也不無可能.這件事我們還是要謹慎.我們輸不起.他知道的太多了.又是與皇家對抗.怎可能大無準備的仗……哀家查了他那麼久竟然什麼都查不出來.這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似的.這纔是哀家擔憂之處.”
上官靖鴻收斂神色.心中有股鬱悶騰起.這樣一個摸不着底的敵人每天站在他面前.他還無可奈何.感覺很不好.
“那依母后之見呢.”
“要對付他總要知道他的弱點在哪裡.他與尋兒是生死之交.皇兒.千萬不可讓尋兒變成他的棋子爲人所用.否則我們上官家的江山堪憂.”
上官靖鴻淡笑.“母后是覺得尋兒也不可靠了.那可是朕的兒子.況且母后也怎麼知道是尋兒被利用而不是他利用了葉寞呢.尋兒這段時間的表現朕覺得越來越成熟了.母后莫擔心.不過母后的話兒子記住了.定會好好看着他.”
太后心裡一驚.難道…….
“母后.朕倒是覺得牽制葉寞最好的辦法是聯姻.放一個可靠的人在他的後院.有時候女子的用途比男人更大.效果也是驚人的.”
上官靖鴻的話讓太后心裡生了一股怒意.不過臉色卻控制得很好.撥着佛珠的手不緊不慢.白皙的臉充滿笑意.“還是皇兒想得周到.哀家會看着辦的.不知皇兒心中可有人選.”
“後宮之事理應母后與皇后做主.尤其這些兒女親事.朕就不提意見了.”上官靖鴻說着話站起身.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微笑道:“時辰不早了.母后還是休息吧.天氣漸冷.注意保暖.朕還有許多奏摺要批閱.這就退下了.”
太后目送上官靖鴻離開.擡手喚道:“小影子.”
影公公雙腳無聲地出現在太后身後.躬身問道:“太后.可是要就寢了.”
“哀家總有一種感覺.葉寞在宮裡的接應不是浣衣所的嬤嬤.雖然證據確鑿.可哀家還是不放心.你再好好查一查.看有什麼新線索.”太后閉眼吩咐道.
“奴才遵旨.”影公公垂頭應聲.“太后.很晚了.您還是先歇息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太后站起身.“唉.哀家可能真的老了.這天氣一冷就渾身無力.近日來更是懶得不想動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影公公扶着太后往內室走去.低聲勸慰:“奴才惶恐.太后正值盛年.可千萬別這麼說.天氣冷了誰都不想動彈.就連奴才也是.太后.不想動就多歇息吧.誰也不敢說什麼.”
太后嗤笑.“歇下來也是胡思亂想.還不如安心禮佛呢.這葉寞都快是哀家的心病了.可哀家就是動不了他.實在是氣人.他一天不死.哀家就一天不安生.”
“太后就愛操心.要依奴才說.這事兒完全可以讓皇上操辦.皇上是個孝子.定會爲太后分憂的.再說.太后這番操心還不是爲了這大晉的江山.太后的苦心這後宮都看得明白着呢.”影公公絮絮叨叨地勸說着.
太后輕笑.拍了拍影公公的手.“你一個奴才就知道寬慰我.這宮裡哪個沒有自己的心思.爲了家族爲了兒子.哀家不過是塊跳板而已.哪天哀家要是倒了.她們定是兔死狗烹.”說着話走進內室.上了塌躺下.長嘆一聲.慢慢閉上眼.
影公公放下簾幔.又將室內的炭火撥弄得更旺.吹滅外間的幾盞油燈.這纔出了殿門.
回到自己的住所.點上燈.屋子裡沒有炭火取暖.冷冷清清.他絲毫不受影響地低頭寫紙條.半晌.吹了吹上面的墨跡裝進一個細小竹筒.出了屋子悄悄將它放在迴廊下的劍蘭盆下.嘴角一絲冷笑.轉身進了屋子.
臨近年關.葉府上下一片歡騰.葉寞每日回府都能感受到越來越濃的年味兒.這對他來說是新鮮的.
小時候太子府也熱鬧.不過鑑於上官靖宇的位置反而比尋常人家要低調些.很多時候甚至會閉門謝客.那時候上官靖宇也不允許葉寞與其他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地玩耍.後來在外面的那麼多年.一到過年他就坐在書房聽着外面熱鬧的鞭炮聲發呆.
偏廳裡歡聲笑語傳出.寶琴、楊嬤嬤和薛秀芬正圍在一起邊聊天邊剪窗花.虎子規規矩矩地坐在邊上有模有樣地學着.童稚聲不時響起引得一陣更歡騰的笑聲.
屋子裡的地龍燒得暖和.霍卿只着一件單薄的衣裳.披散着頭髮.半垂着頭專心地忙碌.第一次剪窗花.不甚熟練地動作剪壞了許多.就連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夫人.您怎麼又剪錯了.我都能做好了呢.”虎子一本正經地皺眉說道.隨手接過霍卿手中剛被剪斷的窗花.滿臉的嫌棄.
霍卿臉色微紅.輕咳一聲.“是呢.虎子聰明.不如你來教教我吧.”不知爲何.手下的東西就是不聽她的話.手指也不聽使喚.不免有些懊惱.沒想到這麼難.
“夫人.您別聽虎子亂說話.比起剛開始的時候您已經剪得不錯了.”薛秀芬的話引起幾個人的竊竊低笑.誰又能知道無所不通的霍卿竟然會敗在這小小的剪紙上.
楊嬤嬤微笑.“夫人.您彆氣餒.純當打發時間玩吧.沒什麼要緊的.”
楊嬤嬤如今對霍卿是死心塌地的.楊衛東生意做得不錯.不過幾個月已經能獨當一面.過年回府時精神面貌都不一樣了.她看了也開心.兒子只要有出息.她也不求什麼了.
寶琴忍不住勸慰.“小姐.您先歇歇吧.做不了這個還可以貼窗花呢.”
霍卿臉又紅了一層.笑啐道:“你這丫頭也笑話我呢.”
說着話又剪壞了一張.微微擡頭看幾個人都在專心剪紙.不動聲色地將手裡的東西搓揉成團.迅速扔進腳邊的炭盆裡.
葉寞進屋的時候恰巧看見她的壞動作和狡黠的笑容.不由低笑出聲.
屋子裡的人聞聲擡頭.葉寞在外終年一張冰臉.突然的笑容讓大家有些慌張.立刻起身行禮.葉寞淡淡應聲.直直就往霍卿的方向走去.
“今日怎麼會來這麼早.”霍卿笑靨如花地問道.
“快過年了.營裡和戶部也沒什麼事.就回來了.”葉寞將手上的點心包裹放下.從中取了一個遞給躲在薛秀芬邊上的虎子.“這是酒樓的水晶肘子.孩子都愛吃.”
“多謝將軍.虎子.快……謝過將軍.”薛秀芬感激.催促着兒子趕緊出聲.
“不必.回去吃吧.涼了味道沒那麼好.”葉寞看着虎子的濃眉大眼.不由微笑道.
一行人因葉寞回府齊齊退下.一時間屋子裡靜悄悄的.桌上的剪紙也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霍卿望着葉寞側臉的線條.笑道:“相公改變了很多.比以前有人情味兒多了.”
葉寞摟過妻子.偷了個香.“就因爲一點吃食.孩子長身體.又是大過年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決定要孩子起.每回看到別人家的孩子都要多掃一眼.有時候還會想將來自己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什麼性格.這些他沒跟霍卿說.怕給她壓力.
“自然不是因爲吃食.你現在對下人可是隨和多了.以前他們見了你就像見了鬼似的.”
葉寞失笑.颳了一下她俏挺的鼻子.道:“有你這麼編排相公的嗎.這麼說起來.你也變了許多.剛纔偷偷做的壞事我可全都看見了.想賴都賴不掉.”
霍卿撅嘴.嬌嗔.“你這人怎麼這樣.大家都沒看見.你就當沒看見不行嗎.”
“好.我沒看見.”葉寞開懷大笑.“寶貝.你開心嗎.”
霍卿臉色緋紅.這個稱呼只有在牀第之間他纔會毫無忌憚地說出口.這會兒突然叫出口她一時難以適應.美眸怒瞪葉寞.眼中流動的光彩讓葉寞滿心酥麻.呼吸重了一些.
“開心.相公.今年年夜飯我們多招呼一些人吧.林青、青龍、玄武、朱雀……都叫上.”
霍卿說的眉飛色舞.葉寞輕吻她滑膩的額頭.“好.不過要改個時間.大年夜那天我們要出席宮宴.皇上指明要我們去.卿卿.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怎麼了.”霍卿疑惑.他們品級不高.皇上的意思不明啊.
葉寞皺眉.“誠王的意思.好像是太后有意撮合明珠公主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