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屋子裡燈光漸暗.霍卿睜眼恰好看到葉寞掀簾子走進來.見她還沒睡.皺眉.“怎麼還沒睡.讓王順傳話回來就爲了不讓你等我.”
霍卿莞爾.晚膳後便坐在軟榻上邊看書邊等他.竟不知不覺睡着了.回頭看沙漏都.已過了子時.起身幫他寬衣.柔聲說道:“快去洗洗.餓不餓.我去準備飯菜.”
葉寞雙手摟住霍卿的腰身.順勢貼上他涔薄的脣.剛纔掀開簾子的瞬間看到她在燈下等待.心暖洋洋的.滿身的疲憊頓時消了大半.原來相濡以沫就是這種感覺.
“你這麼一說倒真有些飢腸轆轆.忙到現在還沒顧得上吃東西.”葉寞低聲說道.
霍卿皺眉.再怎麼忙也得先填飽肚子纔是.將葉寞推向淨房.自己則去了小廚房.
這個時辰四周一片靜悄悄.文殊苑依然不設值夜的.小廚房的爐竈上一直溫着飯菜.霍卿掀開蒸籠不由皺眉.這些飯菜熱了太久都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味道.算了.還是她自己做吧.
葉寞一番洗漱走出來.桌上已經擺了一碗麪和幾樣精緻小菜.香濃的麪湯和幾根青翠欲滴的小青菜讓他立刻有了食慾.坐下身不過片刻工夫.一碗麪被吃得乾乾淨淨.擡頭見霍卿衝他笑.不由驚喜地問道:“這還是第一次嚐到你的手藝.何時學會的.”
“只會做這個而已.出嫁前跟廚娘學了一些.今天可算是派上用場了.多謝你讓我練手.”
葉寞勾脣.“味道不錯.可親自下廚太累.往後若是我晚歸你也不必等我.自己先睡.”
“也不是刻意要等.本來只是看書.沒想到卻睡着了.”霍卿莞爾.
葉寞知道她是擔心自己.愧疚又心疼.“若非必要.我絕不會晚歸的.”
“誠王急着找你是出了什麼事嗎.都忙了一整天……”霍卿問道.
葉寞有潔癖.晚膳過後總要漱口.站起身將霍卿送進內室自己又進淨房梳整了一番.上了塌.這才說道:“誠王剛接手步軍統領沒多久.對京師衛戎部隊尚不熟悉.前幾天皇宮裡便丟了東西.皇上要他即刻查辦.皇城禁軍原本是兵部夏守仁的人.本就因爲誠王奪了他們一部分權力心有不虞.現在機會送上門豈有不收之理.自然是百般阻撓.這幾天誠王絞盡腦汁都沒能理出個頭緒.眼見我婚假剛結束就立刻找上門了.”
霍卿側身望着葉寞緊鎖的眉頭.輕輕撫平.“是真有盜匪還是監守自盜.”
葉寞冷笑.“不過是先皇賜給皇后的玉牌.雖說價值不菲卻沒有實際意義.這些東西在宮中可是不缺的.傻子纔會冒那麼大的風險去皇宮偷那種東西.可事情一出.內宮就已經挨個審訊過那些宮人了.凡是有嫌疑的也都一併交給了刑部.結果卻什麼都查不出來.”
霍卿皺眉.“你的意思是.”小題大做總有原因.
“我想這事的幕後黑手最有可能就是軒王.他既有動機又有條件.兵部侍郎一直是夏家的心腹.刑部又是他的外戚.此舉不僅打壓了誠王.等過陣子玉牌浮出水面.他還在皇后跟前討了個好.一箭雙鵰.”
皇后是正統身份.身後的宋府又是百年基業.宋丞相門下弟子無數.若是能拉攏皇后自然是一大助力.可萬一有個閃失更是得不償失.況且先皇賜下的玉牌並非尋常物.皇后一定會仔細保管.軒王又怎麼能從中宮拿得到的.他又怎麼會想到這個手段的.
“相公.你說……這件事背後有沒有太后和暄妃的功勞.”
葉寞側身面對霍卿.輕啄她的鼻尖.“寶貝.我喜歡聽你喚我相公.”
霍卿失笑.抵住他的胸膛.道:“不叫你相公還能叫什麼.快說.有沒有可能.”
葉寞微笑.“若說是暄妃還有道理.你爲何覺得還有太后在裡面.”
“我也只是猜測.太后表面不問政事專心禮佛.甚至不踏出昭仁宮半步.平日裡除了皇后每日陪她一段時間.其他嬪妃想要見她可謂難上加難.更何況是開了府的親王.如果她棄誠王改軒王.通過皇后是最便捷的法子.可儲君之事她是萬萬不會同皇后明說的.所以讓軒王自己向皇后投誠最好不過.最重要的是皇后的玉牌放在哪裡.這可是隻有最親近的人才會知道.在皇后身邊安插幾個眼線.軒王做不到.太后確是可以的.”
葉寞摟住霍卿嬌軟的身體道:“分析得有道理.”
“你說.皇后這麼精明.她會不會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宮中狡詐詭異.手段衆多.即便皇后知道了.她也不會得罪太后.做個順水人情有什麼不好.不過皇后也不是沒腦子的人.先前跟着太后支持誠王.那是因爲誠王外戚勢力不夠.若是他真能成功.對於宋府來說可是新君的肱骨之臣.將來榮耀無限.明珠公主與誠王又最爲親近.將來定會善待公主的.可軒王就不一樣了.皇后不會冒然隨波逐流的……”
霍卿點頭.“那這事你準備怎麼辦.耽誤這麼久總是有了部署.”
葉寞低笑.身體更貼近幾分.“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霍卿巧笑倩兮.“按照誠王的性格.可能會以靜制動.東西總會出現.大不了就委屈些受些責備.皇上總不可能因爲這件事就將他從步兵統領的位置上擼下來.不過若是我嘛.既然軒王使了這一計.我便會將計就計.找人將那樣東西偷出來毀掉.讓他送不出這個人情.”
“哈哈”.葉寞爽朗大笑.“壞東西.這樣的辦法虧你想得出.我們夫妻可真是心有靈犀.我已經佈置了人手.東西就在陸府藏着呢.今晚就讓他們計劃落空.”
見霍卿張口想說什麼.擡起身子.薄脣擦過她的耳垂.道:“用的是誠王的錢.請的是江湖之人.這才花了這麼久時間.放心吧.他們查不到我們頭上.誠王也查不到我的底.”
霍卿單手環住葉寞的肩膀.輕籲一口氣.“那就好.”
“自然.我最希望保護的是你.”
霍卿抿嘴一笑.“睡吧.明早還要早起上朝.”
“嗯”.葉寞應聲.翻身而上.“睡之前先運動運動.不然睡不着.寶貝.想了一天了……”
燈火驟息.暗夜裡紗帳後一陣陣的喘息漸起.夾雜着呢喃的抗議和嬌嗔.
“乖.就這樣……”
“不要.你又從哪學來的犯渾姿勢……整本書上都沒有.”
“寶貝.軍中最多的就是這種書.府裡的那本剛用完.我今日又弄了幾本來.”
“你……”霍卿嘆氣聲響起.伴隨着無奈的縱容.
“乖.專心點.嗯.我想盡快有個孩子.會糯糯地喊你娘.叫我爹.”
一夜纏綿.
寅時不到.葉寞起身.霍卿睜開惺忪的眼睛跟着坐起身.卻被按了下去.“你繼續睡.也沒睡多久……”
霍卿紅脣微腫.鎖骨處紅痕清晰.渾身如同散了架.閉眼片刻還是堅持起身.“你睡得更少.一會兒還得站上好幾個時辰.我把一切打點完還能睡個回籠覺.不礙事.況且我也算是習武之人.沒那麼嬌弱.”
葉寞見阻止不了便任由她去.洗漱穿戴完畢.桌上已經備好了一切.
霍卿將一碗米飯遞給他.“這些都是廚娘剛做好的.你要早朝我就不弄粥了.”
早朝一站幾個時辰不能動彈.若是稀粥難免會想要如廁.所以很多官員都是空腹上早朝.可天氣漸冷.不吃東西總是不妥.吃米飯能暖肚子又有力氣.
葉寞微笑.不多話接過瓷碗.又擡頭.道:“對了.昨天林青託人給我捎消息.你要查的藥堂有眉目了.百草堂是陸家夫人的陪嫁產業.同仁堂是裴濟世買了送給夫人的.”
霍卿失笑.“這天下可真是無巧不成書.如此豈不是給了我一個機會.軒王的正妃和側妃都不是省油的燈.往日裡兩家藥堂還能和睦相處.往後可就難說了.”
“那是自然.即便兩家不吵不鬧.你也會讓她們打起來的吧.”葉寞揶揄道.
“誰知道呢.兩家有共同的目標又綁在一條船上.小摩擦也無非是兩家夫人爲自己女兒鳴不平的表現.但大事上絕不可能反目.所以……”
葉寞寵溺道:“隨你如何.我不多問.若有難處只管說.”
送走葉寞.霍卿又上塌躺下.心裡還在思量薛秀芬的事.感染風寒也不是大事.可兩家藥堂都不受理說明是有人授意的.陸家和裴家不直接對話.軒王必定在中間起了斡旋的作用.至於是哪一家非要對一個尋常百姓下死手.一切要等薛秀芬的答案.目前她還不能着急.
她已經寫信去了錦州調用掌櫃.藥堂的鋪子玄武在辦.如果動作快的話.鋪子拿下來再翻修.所有事情都準備就緒也要年後了.只有等她的鋪子開起來纔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攪渾這池子水.
這樣想着.身體最終不敵疲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