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大駭.她雖有後宮的生殺權和前朝的制約權.可這天下是皇上的.皇上又重孝.可若皇上對她有了猜忌.母子間有了隔閡.那她擁有的一切便將煙消雲散.
微微顫抖的手指指向葉寞.咬牙切齒地低喝道:“你胡說.簡直是一派胡言.你到底是誰.這些事情又是從哪裡得知.葉溟赫和葉退之還沒有能耐知道這些.說.”
葉寞站起身.緩緩逼近太后.頎長偉岸的身形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他低頭俯視這個在後宮攪弄風雲的掌權者.“太后這是害怕了.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太后冷笑.“我夏以寧這一生從來未被要挾過.你一個小小的二品副將又憑什麼認爲哀家會與你做交易.那不等於哀家承認了你剛剛的誣衊.”
太后說着話.心裡卻鬆了一口氣.葉寞提出交易表示他有所求.那自己就有機會抓到主動權或者伺機反撲.
沒想到葉家還有如此能耐的人.葉溟赫父子根本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葉寞雙手環胸.低笑道:“太后都還沒聽完我的話.怎麼就這麼果斷地拒絕了.”
“哼.你想要的不過就是恢復葉府的往日的榮耀.讓葉溟赫能安享晚年往年.不過你可能要失望了.葉府的處置是先皇的意思.我和皇上都不能改變.”
葉寞緩緩上前.湊到太后的耳邊.輕聲道:“葉府的處置.您以爲我要的只是葉府嗎.”
“什麼意思.”太后神色乍然狠戾.
“字面上的意思.不過這些都不着急.今天我找你的目的很簡單.這個交易也很划算.”
葉寞狀似輕鬆的要求並沒有讓太后鬆懈.大晚上找來昭仁宮.想想也不會是好事.“交易可以.不過有辱皇家聲譽和危機皇上安全的事我絕不答應.”
“皇家聲譽.”葉寞譏笑.“皇家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端看這後宮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地方.太后的昭仁宮距離當年葉皇后的中宮殿也不太遠.太后有沒有想過這或許就是寢食難安的原因.至於皇上的安全.我在這宮中來去自如.真要想做些什麼.你能奈我何.”
太后這麼多年的養尊處優和萬人之上的威儀讓她無法忍受葉寞這一句句毒辣的諷刺.深呼吸.擡手指向宮殿大門.“既然如此.那葉將軍也只能白走一趟了.我們之間沒有交易.”
“太后禮佛之人怎麼年紀越大反而心思越焦躁呢.難道太后不想聽聽我手裡還有什麼牌.就這麼斬釘截鐵地斷定與我做不成交易.”
太后不禁好奇.一個副將.又是見不得光的餘孽.“你手裡的牌.什麼牌.”
葉寞彎腰.耳語:“讓這江山易主的牌.”
葉寞的言語深沉莫辨.太后一向深諳人心卻突然看不透眼前的年輕人.他能在這深宮來去自如又手握自己的把柄.現在的話她竟猜不出真假.能讓江山易主的只有那個東西.他又如何會有.可反過來說.這麼多年他們一直找不到.葉寞也不一定真的沒有.
太后閉了閉那雙深沉的眼眸.“說吧.你想要什麼.”
葉寞退後幾步坐會剛纔的位置.笑得雲淡風輕:“先皇將葉府打入十八層地獄.我一個罪人一直居無定所.好不容易進了邊關的軍營.可偏巧碰上軒王又起了些摩擦.我瞧他不順眼.想給他個教訓.我想太后一定不會推辭的.這可是助了您一臂之力啊.您說呢.”
太后憋悶.從葉寞進了昭仁宮說的第一句話開始.他所傳達的信息都是自己從不爲外人道的事.如今關於朝堂之上的黨爭立場.他的見解自己也沒有力氣再追究.何從追究呢.
“那你想如何教訓軒王.”
葉寞淡笑.“很簡單.讓皇上給軒王下旨.命他休妃.我看上軒王妃那樣的大美人了.”
太后一愣.“什麼.你今天來說了這麼多就爲了要一個霍卿.”
“怎麼.人人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霍卿的美貌傾國傾城.我起了覬覦之心想要佔爲己有有什麼不對.今天跟您說這麼多隻是純粹聊聊天.沒別的意思.太后想多了.”
太后冷笑.這個男人難對付.有縝密的思維和過人的手段.還有鐵打的厚臉皮.都將她逼到這個份上了.夜闖昭仁宮.是爲了聊天.
“你這個要求強人所難.霍卿是皇上御賜的媳婦.名字也上了皇家玉牒的.她新嫁不足半年無任何過錯.如何休妻.別說軒王不會同意.就連皇上也無法對天下人交代.這休妻算是軒王府內宅院的事.即便我與皇上手再長也不能越過暄妃伸進軒王府內院去.況且這麼大的事情我們如何向太傅府交代.”
“太后.”葉寞幽深的眼眸看着眼前自話自說的人.道:“我相信這件事情對您來說是不在話下的.至於軒王和太傅府.安撫善後可是皇上最擅長的.”
葉寞擡頭望向窗外更深的夜色.心裡擔心霍卿等急了.自從他負傷回京.她就黏人得厲害.生怕他再遇上什麼事.每晚不等到他的消息時絕對不肯睡下的.
“太后.我給您五日的時間.五日後若等不來王府的休書.那……”
葉寞說完話便跳窗飛了出去.太后跟到窗前看着黑漆漆的夜色.臉色暗沉.好一會兒.一陣冰涼的風吹來.她才驚覺自己已經站了許久.關上窗.往偏殿走去.
殿外靜悄悄的.昏暗的燈光下.太后看到地上躺着一個身影.移過燈盞看去.影公公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頓時氣結.難怪葉寞進來一點聲響都沒有.原來是下了**.
隨手取過桌上的一盞涼透的茶水潑在影公公的臉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好一會兒才見影公公慢慢睜開了迷糊的雙眼.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太后.片刻後恢復清醒.立刻起身行禮.道:“太后.這麼晚了您怎麼在這兒.奴才這是怎麼了.”
昭仁太后一聲冷笑.“怎麼了.這偌大的宮殿半夜闖進了外人.哀家被人脅迫.”
影公公大驚.臉上盡是擔憂的神色.“太后.那您沒事吧.對方究竟是什麼人.”
“對方什麼人不重要.此人知曉許多不爲人知的事.定然留他不得.無奈現在哀家和皇上都動不了他.不過.這些事情都發生在宮裡.定然是有人與他裡應外合了.小影子.從明天起你給哀家好好找.哪怕把這宮裡翻個遍.本宮也要把那個人給找出來.簡直太可恨了.”
影公公神情肅穆.連忙回道:“太后放心.只是……這宮裡的下人好查.若是查到了哪些個主子頭上.奴才應該怎麼做.”
太后冷笑.“查到了就查到了.哀家和皇上自會定奪.這宮裡總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即便她再位高權重.也抵不過一個”利“字.”
這宮裡頭不管是老人還是新進的.哪一個不是因着榮華富貴和家族門楣被送進宮的.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好不容易熬出頭.仗着的不過是皇上的恩寵.可一旦觸及了皇上的底線.那就不是生與死那麼簡單了.
“是.奴才領旨.”影公公說道.擡頭見太后仍在沉思的側臉.又問道:“太后.可還有別的吩咐.”
太后招手示意影公公靠近.低聲吩咐:“明晚替哀家去趟莫大人的府上送封信.收到回信後再回來.你可清楚了.”
影公公疑惑地問道:“太后.您說的莫大人可是欽天監的莫懷遠.”
“正是.你可記得之前跟我提起的事.一個月前爲了這事哀家還特意召軒王妃進宮試探.果然接下來的幾天便不太舒服.只要有她在.哀家似乎總是不妥.這事雖然不可信.可還是要防範.哀家需要讓莫大人看看.”
影公公身子一僵.立刻跪下.勸說道:“奴才該死.太后.欽天監只觀星象並不精通占卦之術.上次奴才不過隨口一提.並無他意.可這萬一真是……真是軒王妃與太后命理相沖.可如何是好.還請太后三思.”
“起來吧.你不用多想.哀家知道你這是爲了哀家好.可有些事情還是要去做.”太后微微嘆息.短短五天.若是能以此理由將霍卿從皇家玉牒上除名.便是皆大歡喜的事.這件事就讓她來做這個惡人吧.
影公公站起身.“是.奴才定會將此事辦妥.請太后放心.”
“嗯.你辦事我放心.天色不早了.早點歇息吧.”昭仁太后說着話轉身出了偏殿.
回到榻上卻輾轉反覆再也沒了睡意.據她所知.葉寞與誠王在軍中認識.又是肝膽相照的兄弟.若他一心輔佐誠王.她倒是樂見其成.可她萬萬沒想到此人竟然是葉府的餘孽.顯然他接近誠王也是有目的的.可短短兩次接觸她已然明白此人的能耐.以至於現在殺他不得.留他不得.就像一根魚刺卡在喉嚨裡.實在難受.想要利用他扶持誠王.可又怕被他利用.着實另太后苦惱.即便是卸磨殺驢也還要先讓這頭驢好好地爲她所用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