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四年夏天。
對於李唐和趙國而言,都是不平靜的一個夏天。
趙國北定突厥,掃平北面之患,又破高句麗,解除東顧之憂,現在可以全力向西用兵,對付李唐。
而對於李唐而言,李建成被殺,李淵被軟禁大安宮,而李世民成爲了李唐太子,他手上的李唐面臨着一個內憂外患的局面。
內有李建成,李元吉餘黨作亂,外有李重九趙國逼迫。
李世民即位後,大肆捕殺李建成,李元吉餘黨。這與歷史上玄武門之變不同,那時候李建成,李元吉已死,李唐內部在也沒有人與他爭奪帝位,所以他可以寬容這些餘黨,將這些人納爲己用,得一個好名聲。
當時如魏徵,薛萬徹等都是李建成餘黨,後來都爲李世民重用。
但是現在不同,李元吉爲李重九所救逃到趙國,代表着太子餘黨,仍是有復甦的可能。
所以李世民必須實行割肉之策,因此他即位爲李唐太子的第一個月,李唐處於一片腥風血雨之中。
於玄武門外救援太子的,東宮舊將馮立、謝叔方逃至終南山,仍是被擒拿殺之。
同時李建成之子,安陸王李承道、河東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訓、汝南王李承明、鉅鹿王李承義,元吉子樑郡王李承業、漁陽王李承鸞、普安王李承獎、江夏王李承裕、義陽王李承度。李世民派人誅殺,並且從李唐宗譜上面絕籍。
除此以外,被株連的人還有上千之多,不是被殺,就是流放。長安之內,籠罩在恐怖之中。
鐵血之下的另一面。李世民大舉提拔有功之臣,也就是這一次幫助自己在玄武門之變中出力之人。
李世民當下以宇文士及爲太子詹事,長孫無忌、杜如晦爲左庶子。高士廉、房玄齡爲右庶子,侯君集爲左衛率。程知節爲右衛率,于志寧爲中舍人,褚亮爲舍人,姚思廉爲洗馬。
昔日秦王舊黨都得到了重用。並將齊王府抄家所得的金帛什器,賜給立下大功的侯君集。
爲了緩解之前殺戮造成的影響,李世民還替李淵宣詔,將文武官五品已上先無爵者賜爵一級,六品已下加勳一轉。令膽戰心驚的百官微微放心。
此外一貫是李淵心腹的老臣裴寂,蕭瑀,支持太子的封德彝,李世民也是給與禮遇。並且李世民將尚書左僕射裴寂的食邑,從五百戶加至一千五百戶。衆人都知道裴寂在時,多次爲難李世民,並支持李建成,但李世民卻厚遇於他,令朝中官吏都是安心不少。也可以見得李世民的手腕。
現在無極殿中,李世民負手立在大殿上。李世民身着太子冠冕。但舉手投足間已是有了天子氣度,大唐衆臣都是俯首在一旁。
這一個月,李世民入主無極宮以來。所謀處事,無不井井有條。不僅安定了李唐因李建成之死的分裂,而且李唐下墜的國勢,也是有了好轉之態。
天生英睿之主,莫過於此啊。這一點就是最厭惡李世民的人,心底也是如此想着。
李世民從大殿下轉過身來道:“眼下孤太子監國,一切之事百廢待興,百官可各上封事,備陳安人理國之要。”
李世民一語之下。殿下羣臣紛紛建言,他們都是想極力在這位太子面前表現一番。以往李淵用人。重閥閱,論出身。同時對於裴寂這樣隨他太原舉事的元從功臣優厚有加。
而李世民不同,唯纔是舉,不重閥閱出身,而重能力。
衆臣當下紛紛發言,朝廷上一片各抒己見之象,李世民見到這一幕笑着點了點頭。
“報!陛下,中書省急件!”
“念!”
“趙國大將蘇定方,偷渡河陽,襲擊河內,我軍大將李神通在蘇定方與王馬漢兩面夾擊之下,已是丟失河內。李神通敗退三十里,上表請求陛下增援。”
這消息猶如一瓢冷水,澆在正興致勃勃議論的李唐羣臣的頭上。
羣臣們不由想到,又是這樣,每當李唐局勢稍稍好轉之時,趙國的攻擊就來到了。李重九真是一刻安寧也不給眼前剛剛繼承李唐太子的李世民。這才稍稍穩定一下局面,李重九就不顧同時對淵蓋蘇文和林士弘兩邊用兵,集結了人馬來攻打李唐。按道理說現在趙國也是沒有餘力纔是。
但是李重九就是進攻李唐,不讓李世民順利的整合李唐內部。
“太子殿下,崔敦禮來報,廬江王李瑗不願意聽詔至長安。”
李世民聽了道:“廬江王李瑗,乃是宗室,本沒有什麼戰功,但蒙父皇信任用之,委以一方大將,眼下居然拒絕聽宣。”
見李世民怒色滿面,在場衆臣都是心底有數,李瑗與李建成一貫交好。眼下李建成一死,李瑗自然擔心李世民秋後算賬。聽說是李元吉降趙後,親自勸說自己這位叔叔,讓他不要聽宣至長安,本來性子懦弱的李瑗,這才大起膽子,拒絕李世民的召見。
房玄齡道:“太子殿下,李瑗在河東乃是重將,若是逼迫太緊,他隨時可能會降趙,眼下我們只有暫時安撫。”
“此事先放一放。”
杜如晦道:“太子殿下,眼下這裡倒是有一封捷報。”
“杜愛卿還不快說來。”
“諾,”杜如晦道,“今年五月西突厥應李重九之邀,派軍肆掠廓州蘭州,秦州三地,而李重九亦派樑師都,率党項,稽胡人馬攻打河州,結果我軍大將楊恭仁,柴紹設伏擊敗西突厥大軍,以少勝多,降其衆上萬。西突厥統葉護可汗不敵,已是派人至長安來求和了。而趙軍見西突厥戰敗,也是退兵了。”
“柴愛卿,楊愛卿做得好!”李世民笑着點點頭。
“西突厥這等跳樑小醜,以爲我大唐內亂,可以趁火打劫,但卻自討苦吃。若是以往定要好好敲打,但眼下趙國逼迫太緊,其可汗既有求和之意,就不要逼迫太緊了。”裴寂向李世民建議道。
“裴愛卿此言差矣,”李世民當堂否定了裴寂的建議道,“西突厥這樣趁火打劫之輩,若是就這樣放過了,以後吐谷渾和西域各國還不更加放肆,孤要讓他們知道得罪李唐的後果,命令楊恭仁,柴紹乘勝追擊!”
裴寂的意見被李世民拒絕,神色一僵,當下失落退下。
“諾!”杜如晦當下領命退下。
“虔州胡成郎等殺長史,叛逃樑師都,虔州都督劉旻率軍追擊,卻讓胡成郎逃脫,現已至趙境。”
“此外細作回報,段德操也有不穩之勢,此人乃是李建成心腹,乃是其餘黨,眼下也是擁兵自重,觀望起來。”
消息一道又一道傳來,都是最近叛亂之事。李世民雖已是雷厲風行地斬除了一波人,但是李建成,李元吉餘黨的叛亂猶自不斷。雖然大部分被鎮壓下去,但誰知道將來會不會又重新死灰復燃。
退朝之後。
內史令蕭瑀回到家中,立即有人稟告道:“相爺,蕭德言蕭侍讀來訪。”
蕭瑀聽了點點頭道:“我更衣後,讓他來內堂見我。”
蕭瑀到了宅裡脫去朝袍,換上常服來到了內堂中。這蕭德言也是出自蘭陵蕭氏,南宋名臣尚書左僕射蕭思話的玄孫。
在長安仕官的蘭陵蕭氏子弟不多,所以蕭瑀對這位族侄也是十分親近,兩邊時常也有走動。之前蕭德言在太子李建成宮裡任東宮侍讀,這本是非常有前途的職位,但是而今李建成一死,一切都變了。
蕭瑀在內堂中見了這位侄兒,但見蕭德言一見自己就哭着拜下道:“叔叔,請替侄兒做主啊!”
蕭瑀見了嘆道:“我知你失了官制,此事你暫且忍耐。”
蕭德言道:“若是失去官職也就罷了,但若爲人所辱,七尺男兒又怎麼能忍下。”
“怎麼被人所辱了?”
蕭德言道:“叔叔,自前太子被秦王所殺後,東宮臣屬各謀出路。我之前也做過最壞打算,既是太子失敗了,那麼作爲太子親信的我,能不被清算也就罷了,就算仕途中斷也無話可說,誰叫我站錯隊了。可是……可是,半個月前消息傳來,以往東宮屬僚紛紛起復,出仕爲官,唯獨我一人沒有消息。”
“開始我還以爲是否消息慢了一些,後來東宮那些官位比我低微的人,都得到啓用了,我還沒有得到消息,當然我坐不住了去吏部詢問。哪裡知道吏部官吏對我多番搪塞,就是不讓我見尚書和侍郎。”
蕭瑀道:“這倒是吏部不對,就算尚書侍郎不在,但也有主事在,連主事也不見你嗎?”
蕭德言道:“是的,我忍不住了找吏部官員理論,吵架都沒有用,只有回到家裡,託人去詢問。最後這才得知消息,原來吏部官員見我出身蘭陵蕭氏,就說眼下蘭陵蕭氏在趙國重用,這樣人的若是啓用了,將來不知是否成爲趙國奸細,索性就不將我選官了。叔叔你說這氣人不氣人,我並非我自己生氣,而是爲叔叔你啊,我都被如此看待了,叔叔你在朝中的日子不久更難熬了嗎?”
“他李家有把你當作心腹來看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