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周洲開口道:“我聽聞陛下有意在火兒慎草原,新設松漠都護府嗎?”
李重九笑着道:“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不錯,白狼城已是建好,朕決定在白狼城設立松漠都護府,由郭孝恪從遼東郡郡守右遷爲松漠都護府大都護,靺鞨部突地稽,丁零部崔序都已派人族人,在火兒慎草原放牧,還有契丹匹絮部,他們部族的軍主和我說在烏侯秦水草原不習慣,要遷回火兒慎草原。朕看匹絮部這兩年來一貫恭謙,也答允了他。”
“那陛下讓微臣去遼東的意思是?”
李重九道:“郭孝恪右遷後,空缺下遼東郡郡守就由你來擔當。”
周洲神色一震道:“陛下。”
李重九擺了擺手道:“這可並非是好差事,遼東比幽京更加苦寒,多還是不毛之地,其地的靺鞨,丁零與遷居的漢人時有衝突,還有流徒犯人,昔年所俘高句麗,契丹的軍戶,加上契丹的餘孽,以及高句麗人不時興兵犯境。這一次高句麗乘我南征,興兵渡過遼水,殺掠我子民三千人,放火將數個村落燒成白地。這個仇朕是一定要報的,所以在你肩上擔子不輕。”
周洲聽了道:“事情越難越好,事情不難,也不能顯出微臣的本事,陛下請告訴微臣,微臣該作什麼?”
李重九道:“你身爲郡守當先守住遼東郡,保境安民此爲第一要事。遼東郡郡兵可以歸你調遣,至於登州,都裡鎮兩地的水軍大營也給節制。朕說過要報仇的,高句麗殺我子民三千人,朕要殺他三萬人。你儘管放手去幹,朕會下令郭都護的松漠都護府一切給與你方便,若是必要可派兵協助你,不過鬆漠都護府。主要還是協助王都護的弱水州都護府防備突厥,你還是要多靠自己。”
周洲聽了當下道:“陛下還請放心,陳湯有言,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微臣願效仿陳湯,班定遠做一番大事。不過微臣請求凡事直接向陛下直接進諫,不需通過他人肘制。”
李重九看了周洲一眼問道:“爲什麼?”
周洲道:“微臣魯莽,總不能和上官處好關係,故而不想他人肘制,希望一切能自己放手去幹。”
李重九點點頭道:“好,朕給你這權力。不要辜負朕對你的信任。”
周洲聽後拱手告退,步伐昂然。
李重九看周洲的表情點點頭,將他調到遼東郡任郡守,一來對於他委以重用。賞罰分明,二來讓他遠離幽京,想來以後他也是再沒機會見到平平了。
次日,李重九的坐船經過板渚渡,又行船抵至洛口。
洛口乃是洛水入黃河之口。楊廣爲了洛陽成爲天下水運樞紐,引谷、洛二水達於黃河,循着東漢張純所開陽渠的故道挖掘運河。從洛水溯流南下,李重九乘船可以直抵洛陽城的西苑,再從西苑乘船經洛水直抵洛陽宮城。
當初李重九爲了攻破王世充的洛陽宮城,就是派水軍戰艦,直接從洛水攻入洛陽的。
可以想象當年楊廣的豪情。從其所居的洛陽宮城出門,不用行走一步,只要坐船北上直抵幽京,南下可至江都,免去了車馬勞頓之苦,永濟渠。通濟渠兩條運河,一舉將將整個大隋一南一北貫通起來。這大運河奠定了後世千年來,整個大一統中原王朝中央集權霸業。
夜色下,船頭巨燈,彷彿如天上的星火般耀眼。李重九居於甲板上,看着洛水景色。李重九見洛水美景,也不願吃飯,就在甲板上觀兩岸景色。
夜色漸深,耳聽身後腳步聲傳來,李重九轉頭看去原來是楊娥皇。楊娥皇披着一件娥黃色,盈盈走來。
“娥皇!”
楊娥皇將披風給李重九繫上道:“甲板風大,陛下要保重自己身子。”
李重九見楊娥皇的神色,心知她已是在心底原諒了自己。李重九不由心底感動言道:“朕知道,只是你看這洛水迢迢,當年曹植在此寫下洛神賦,言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亦是在此洛水,神龜背馱洛書,而獻大禹。”
楊娥皇悠然道:“這樣啊,你這番話,當年我與父皇乘龍舟遊江都時,他曾親口與我道了一次。”
李重九看楊娥皇的神情,知他是想起了父親當下笑道:“這說明我與你父皇是不謀而合。”
說到這裡,李重九指着腳下道:“朕突然想起你父皇當年開闢這條運河之,當年從洛陽至幽京,若走陸路車馬勞頓,車輪磨壞了,馬兒又瘦了一圈,路途最少要走萬里,用三個月才抵達。你說若是幽京有叛亂,朝廷要派兵鎮壓,路上走三個月,士卒早成了強弩之末了,哪裡有力氣平叛。這就是山川險隘之弊。”
“但眼下我們坐船,從洛陽至幽京,每日不需每日奔走辛苦,坐在船中,不要五十日即可抵達。朕今日能有此惠,多虧了你父皇之恩,坐享其成。”
楊娥皇聽了李重九這麼說,雙目泫然欲涕道:“是啊,我早爲此不平了,天下人都詆譭我父皇,說他奢侈,好大喜功,卻無人見得這永濟渠,通濟渠之惠。但我父皇生平常說,做事當無愧於己心,後人外人怎麼說不要在意。不過你這一番話父皇若是聽見,他定要高興纔是呢。”
“當然我是他的好女婿嘛。”李重九笑着說道,不由李重九又想到自己另外一個岳父李淵,心底就不那麼舒坦了。
楊娥皇道:“你這人倒會打蛇隨棍上。”
看着佳人微嗔,李重九上前牽起楊娥皇的手,凝視她的雙目溫言道:“是非功過,自在人心,縱然百年內被人矇蔽,但千年之後,自有人來昭雪。你父皇是非曲直,我會還他一個公道。”
“小九你。”
李重九正色道:“李淵稱帝后給你父皇上煬字的諡號,實爲不恭,好內遠禮曰煬,去禮遠衆曰煬,逆天虐民曰煬。李淵此人忘恩負義,朕絕不效仿他。”
楊娥皇道:“是啊,父皇是有過過錯,但煬字確實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