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幽州鐵騎猶如黑夜之中殺出的幽靈一般,令郡兵措手不及。
馬蹄聲滾踏,牛油火把丟在地上,馬槊揮過,一人人被兇狠的挑飛,戰馬踐踏而過,身披鐵甲的郡兵士卒,被戰馬一頭仰天撞飛,整個人如破麻袋般重重砸在地上。
幽州鐵騎付出傷亡數十騎兵的代價後,衝破盾陣,進入大殺特殺。郡兵雖是jing銳常備,但是幽州鐵騎,乃是整個大隋第一流的jing兵,當初了防備東突厥,朝廷幾乎用全國之力組建三千重騎,在涿郡坐鎮,用於戰略機動。
鐵騎威力,這是在冷兵器時代,難以直視的。歷史上漢人自隋以後,就削減了重騎,改以輕騎,很大的原因乃是中原的馬種,大多隻有隻有兩三百斤,無法負荷重騎,若配可以負荷重甲馬種,又顯得太過昂貴了。
而歐洲馬多有阿拉伯馬血統,七八百斤等閒,故而可以符合重甲,所以歐洲鐵罐子重騎成爲一個時代的標誌。
遼東崛起的通古斯民族之戰馬,卻可以負重,因此偏擅重騎,歷史上女真人偏好重騎輕騎搭配,乃至有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抵之說。之後女真國祚衰微時,完顏陳和尚的忠孝軍以重騎崛起,重現祖先輝煌,而蒙古人雖是以輕騎橫掃天下,但也不是沒有配備重騎的,再之後的明末的滿洲八旗,乃是歷史上重騎最後的一次復興。
面對幽州鐵騎,郡兵們不免動搖了,人皆是貪生畏死的,郡兵努力抵抗了一陣後,當下陣形崩潰,衆士卒不顧將領的阻攔,當下拔腿而逃,被幽州鐵騎碾在身後追殺。陣形一破,幽州鐵騎跟是肆無忌憚在陣中肆掠,幾乎成爲一場屠殺。
李重九一旁蘇素見此情景,急忙言道:“小九,這羅藝用得是爾朱榮在鄴城之戰破葛榮的戰法。”
鄴城之戰!
當時鄴城之下,葛榮率領六鎮起義之兵號稱有百萬大軍,結果爾朱榮以七千jing騎就輕而易舉地將其擊破。爾朱榮所使用的戰法,就是率鐵騎直搗葛榮的中軍,將葛榮生擒後,起義大軍盡數投降。
羅藝現在的手法與葛榮如出一轍。一擊封喉,果然是最狠辣的手段。
不過一會,阻攔的郡兵已經完全潰敗,被幽州鐵騎拿着馬槊在後追着碾殺。
“不如放倒帥旗吧!”安樂郡郡守劉易,早已是嚇得面無人sè。
一旁蘇素聽了臉sè一變,言道:“你在說什麼?”
劉易伸手向前一指,言道:“死守也守不住,你們各路剛剛返回增援的郡兵,還在半路上,來不及趕回……”
“再言放倒帥旗者斬!”李重九厲聲言道。劉易見了,當下低下頭,言道:“請大帥恕罪。”
李重九心道自己率軍南征北戰多時,一貫雖少有逆風戰,士卒習慣了大勝,連捷,雖憑此氣勢鍛造出一支jing銳,但是士卒卻少了一股血戰到底的決心。
李重九言道:“帥旗就在這裡,決不可動搖,命令各軍前來救援。”
而同時,靖邊侯羅藝手持馬槊,他剛將馬槊從一名郡兵士卒的胸膛拔出,那胸腔裡的熱血濺得他渾身鐵甲上,滿是鮮血。
“可惜了,你本有機會砍老子一刀,不過就算砍了,老子有重甲在身,你也傷不了老子。所以你死得毫無用處,懂嗎?”
這名垂死的士卒雙目圓睜,鮮血不甘地從口中噴出,最後轟然倒在地上。
而一旁羅藝的親兵亦是殺了十幾名士卒,紛紛上前言道:“大帥,沒事吧?”
羅藝言道:“傷不了老子,只是沒想到這郡兵,居然還有幾個帶種,竟敢返身。不過那又如何,傷得了老子嗎?”
衆親兵紛紛豪邁的大笑。
這時一人伸手一指,言道:“侯爺,那敵軍的帥旗就在眼前!似乎正在列陣!”
羅藝雙目一跳,將頭盔內的鐵面一摘,言道:“就是這麼點人,不知死活?”
羅藝遠遠看去,對方大約五百多步卒,豎起的步槊,將李字大纛圍繞在中間。而將旗之下,一人穿着絳紅披風,身着重甲,策馬而立,應該是就李重九無疑。
“重振隊伍!”
看到對方的反應,羅藝大吼一聲,一名令官將羅字將旗左右一揮,之後落下,爲了怕夜sè中其餘人看不清晰旗語,令官還向李重九將旗的方向連shè出三支鳴鏑。
一千多人郡兵的佈陣,都輕而易舉的擊破了,何況眼前。
鳴鏑尖銳而響,四面追殺的幽州騎兵皆是放棄了對擊破郡兵殘兵的追殺,重新歸攏隊伍。
另一方蘇素見羅藝放棄了對郡兵的追殺後,殘餘郡兵紛紛重新聚攏,到李重九將旗後方,一臉垂頭喪氣,至於丟了兵器的人亦拿起身邊任何趁手的東西。
“羅藝此舉,不是給我軍喘息?”
“不,羅藝要見我將旗,故而要與我一戰,定勝負,他的騎兵人多,不怕如此衝突!”
李重九看見左右郡兵已放棄對契丹大營的攻擊,正聚攏而來,他們並沒有進行很快,而是整成隊列密集前進。
顯然他們也知道,沒有列成陣勢的步兵,對於具裝甲騎而言就是一盤菜,前來支援不是幫忙,反而是來送死。故而即便中軍有jing,他們也沒有以散兵線的方式,快速前進支援。
看見郡兵將領做出的判斷,李重九不由點點頭,這纔是將領纔有的素質啊。
“小九,他們已快集結完了!”蘇素在一旁提醒言道。
李重九點點頭,而這時馬蹄聲陡然響起,李重九看去只見右方一路騎兵朝自己中軍大營趕來!
“是何人?”李重九出聲問道。
蘇素皺眉言道:“若是再來一路敵人,我軍就要兩面受敵了!”
下方斥候張望了一陣,言道:“天太黑了,看不清其將旗……哦,看清了,是涿郡都尉尉遲……大帥,是尉遲將領!”
聽聞尉遲恭前來,李重九心下一鬆,而衆將臉上是大喜,正待這時一聲馬鳴響起。
李重九隻感覺地下一沉,羅藝率着他的幽州鐵騎朝自己中軍猛衝而來。
原來羅藝眼見尉遲恭殺來,生怕受阻,不等重騎集結完畢,即帶着身邊五百多騎衝了上來。
夜sè之中,重騎鐵甲的上,閃耀着一層流光,染血的馬槊平平放下,前方騎兵長矟布成了一條水平直線。這些重騎不少人,身上鐵甲已是受創,或者是扎着幾枚箭矢,顯然剛纔擊破李重九阻截的郡兵,他們也不是一點代價也沒有。
但即便如此,重騎的威力,令衆人這一刻皆是同時心底一緊。
李重九感覺周圍將領,都不自覺的吞嚥着唾沫,連蘇素也是不由手腕輕顫。
李重九當下從馬邊取出自己的五石的摘星弓,力沉於肩頭,對着當先敵騎就是一箭!
一腔血水貫透,這名當前衝在前頭的敵騎被一箭當胸,不甘心地跌落馬下,鐵甲砸地,一聲悶響。
“好箭法!”
看着李重九這一箭,三軍爲之喝彩,頓時緊張之心頓去。
李重九得勢不饒人,連珠五箭。
弓弦崩動,箭無虛發,
對方五騎直直被shè落下馬。這時百名弩手心思大定,待重騎逼近乃是堅然不動。
待近至三十步時,弩手放在將領喝令下發箭,一輪箭雨由於是抵近疾shè而出,當下對方二十多騎被shè落下馬,其衝鋒勢頭爲之一挫,但更多的幽州騎兵卻衝了上來。
“豎矛!”
在弩兵shè完箭矢的一刻,前軍將領一聲大喝,三排長矛,步槊向前豎立,幽州鐵騎彷彿對此矛林無視一般衝殺而來。
隨即一片長矛折斷,戰馬長嘶之聲。
李重九沉住氣,一面手上握弓,一面左右看之,尋找羅藝的蹤跡。但這一次他吸取教訓,藏身極好。
嗦!
李重九又是一箭,將一名騎兵shè翻,但這時前方矛陣已是岌岌可危,幽州鐵騎縱然也是傷亡不小,但這一刻都是拼了xing命。
“上谷公勿驚,花郎軍趕到!”
這一刻,人羣中一陣疾呼,只見數百名士卒,大步衝了過來,衝向了幽州鐵騎的側翼。
正是金秋率領的花郎軍趕到,沒想到花郎軍倒是第一支趕到增援的援軍。
這時幽州鐵騎,在衝入矛陣之中,與李重九親衛搏殺,而花郎軍從側翼殺到。
花郎軍士卒身手過人,各個自小習之武藝。
花郎軍見了鐵騎,也是不慌,就伏地身子,用類似朴刀一般的武器,猛砍沒有具裝保護的馬腿。甚至有的勇武過人之輩從側面翻上戰馬,用利刃一刀捅入頭盔與胸甲交接的脖頸之處。
受到花郎軍這一阻擊,幽州鐵騎進展大慢。
並且在這時,身披鐵甲的尉遲恭亦率領騎兵,從後殺入。
“休傷吾師弟!”
但聽尉遲恭一聲大喝,一馬當先,手持馬槊威風凜凜,而一張黑臉融入夜sè,更是顯得凶神惡煞般。尉遲恭率領騎兵從後搗入,與幽州鐵騎近距格殺起來。
單獨重騎面對輕騎實沒有太多的辦法。
故而見兩路援軍趕到,李重九不由感覺心底一鬆,但就在這時,敵軍十幾騎居然突破了正面的矛陣,直奔帥旗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