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正是上巳節。正是漢人傳統修禊之時候,當然最有名的還屬王羲之等蘭亭修禊。眼下週旭,姬川,劉易三人正在潺潺的濡水邊飲酒。姬川感嘆着,沒有往ri在家中博冠名士,流觴曲水的盛會,不由覺得有幾分懶散。
儘管作爲庶子以往在家中的地位,本不受重視,不過姬川還是很懷念當初。待看看眼前姬川掃了一眼河邊,劉易周旭正舉杯暢飲。姬川不屑哼了一聲,劉易市儈之輩,周旭不過書呆子罷了,哪裡配得與他高談共論。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姬川雙手負後,既不願與俗人共聚,又帶着三分清高,沿着河水徐徐往下。正待走了幾步,這時一名官吏,快步走到到姬川身邊,言道:“姬先生,招賢館來了一名名士。”
姬川伸出手指往遠處戳了戳,不耐煩地言道:“這等事也來煩我,多半又是遊手好閒,招搖撞騙之輩。以往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那官吏言道:“可是先生,這一位卻有幾分不同,他說是家僕,代他主人前來,放下名刺就走了。”
姬川倒是露出幾分正sè,能有家僕差遣說明並非一般人,而投遞名刺更是有一定身份。至少這一個月來,招賢館來的百來人,沒一人投遞名刺的。
“名刺帶來了嗎?”姬川一攏袖子言道。
“帶來了,帶來了。”說完這名官吏從袖中取出名刺來。
姬川見刺中書一豎小字,從上倒下工整書寫。姬川看完後,臉sè一變言道:“立即去稟告太守,此人當太守親自去請。”
懷荒鎮的同福客棧之外,一輛牛車停放在外。這輛牛車並非jing致,但卻令來往着葛衫的商行夥計側目。夥計們指指點點,在這個時代只有士族子弟,才奢侈的將牛作爲代步的工具。消息靈通,任誰也知道,在東院來了一位貴客,僅是家僕就帶着十幾人。
正在衆人揣測東院那位貴客的身份時,突然一行城內騎兵來到了客棧之前。這十幾名騎兵皆是鐵甲披掛,胯下都是良駒,到了客棧之前是一併下馬。
有一人待看見爲首之人時,突然言道:“這不是李太守嗎?”此言一落,衆人立即避道到一旁,並下拜行禮。
原來李重九得到姬川的稟告後,即放下御夷鎮的事,帶着幾十名親衛快馬來到懷荒鎮之中,當下與姬川一併前來這同福客棧。誰知一到客棧即被識得身份。
李重九大步入內,客棧掌櫃,小兒,夥計都是一併迎上參見。李重九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而是問道:“溫先生可在嗎?”
“回稟使君,溫先生就在東院。”
李重九點點頭,回首言道:“你們留在外面,姬先生隨我一併進去。”
“諾。”姬川答允一聲,當下看了一眼掌櫃言道:“還不快領路。”
當下李重九來到東院之前,院門有一名穿着葛衣的男子垂手站立,見有人前來當下問道:“貴人是來拜謁我家老爺嗎?”
李重九看了此人一眼,對方說話乃是金陵洛下音,是當今最標準不過的官話,就算是姬川說得都不利索。一介小廝就如此,看來對方並非是冒名頂替的。想到這裡,李重九不由心熱了幾分。
李重九當下言道:“上谷郡郡守李重九,特來拜見溫先生。”
對方聽聞李重九名字後,既未露出絲毫詫異之sè,而是平靜地言道:“原來是使君,老爺吩咐了,若是使君前來,請直接入內就是。”
說罷李重九,周旭二人大步入內,經過院門,但見一名男子頭戴林宗巾,踏高齒屐,手持一卷書,郎朗而讀。李重九駐足聽了幾句,便知對方吟的是漁父,乃是莊子中嘲諷儒家一篇。
待對方將一篇唸完,這時僕人才言道:“老爺,上谷郡太守李使君來了。”
對方聽了這才放下書卷,大步前來,作揖言道:“原來是使君親來,失迎了。”
李重九避身後,作了平揖言道:“先生客氣了。”
二人見禮後,對方請李重九入屋詳談。屋內鋪着兩張鑲邊葦蓆。對方持身正坐,一舉一動都符合世家瀟灑風範,言談間不卑不亢。
李重九手指身旁的姬川言道:“這位太守府幕僚姬先生。”
二人相互作禮,姬川先問道:“在下姬川,不知溫先生郡望何處?”
“太原郡!”
太原郡!溫氏!
太原溫氏自惸侯溫疥而起,成爲太原望族,其後子孫一直有擔任御史,刺史。姬川又詢問對方譜系,對方一一回答。姬川這才向李重九點點頭,示意身份確認無誤,並非是冒名頂替之輩。
溫彥博,泗州司馬溫君悠之子。溫家弟兄三人,溫彥博排行老二,名臣薛道衡曾言過溫氏三彥皆卿相之才。而溫彥博也是年少成名,不到三十歲就通過科舉即登進士科。唐時有言三十老名經,五十少進士,說進士科難中,唐朝每年取進士的不過十幾人,但是隋朝時更難,因爲終隋一代幾十年,登進士科者不過寥寥十幾人,而這溫彥博能成爲這十幾人之一,可見其確實才高八斗。
作爲穿越者,李重九對於初唐名相溫彥博更是如雷貫耳,只是李重九不解是溫彥博歷史上此刻應是投了羅藝,怎麼現在投了自己。
但是名頭再響,李重九也要考校對方一下,當下問道:“今ri溫先生遠道而來,不知有什麼可以教我的?”
溫彥博拱手言道:“不敢,只是使君可知眼下處境嗎?懷荒鎮現在東有突厥,劉武周,北有奚族四部,南有竇建德,東有薛世雄,高開道,羅藝,契丹。若是戰事一起,不說衆敵齊來,若是一旦有其中一二人舉兵,恐怕懷荒鎮危矣。”
說到這裡溫彥博頓了頓言道:“我當年辭官之後,周遊天下,一路行來見天下戰亂紛起,百姓塗炭,實不忍視之,獨念百姓疾苦,但路經懷荒鎮,見民風蔚然,番漢和睦一家,百姓安居,其樂融融,而使君此地不過區區兩年,卻是大治,顯是明君。我不忍見此地繁華,戰事一起,一朝化成瓦礫,所以特來向太守進言,還請太守能聽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