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官淳中將就是有再好的涵養,也不得不火冒三丈。真是氣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胸中的一團怒火直衝碩大的腦門兒。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寺內家族在國內軍政兩界的巨大影響力。自己一個小小的中將能有什麼辦法。指揮官都如此,下面的各級官兵的情緒可想而知。現在最讓他擔心的就是,從懷安和宣化殺向陽原和廣靈的,由第26步兵羣司令黑田重德少將率領的黑田支隊的命運。原計劃自己由大同與黑田支隊夾擊這裡的支那軍隊。可是,兒戲一般的軍令,打亂了自己的全盤部署。在羣山峻嶺中一支孤軍的命運難測啊!好在與黑田支隊的聯繫還一直暢通,可是後官淳一顆懸着的心怎麼也放不下來。
與後官淳中將的心情同樣惡劣的黑田少將,到沒有他的上司那麼多擔心。這裡雖然是山地,但是距離北平不遠,加之對支那軍隊根深蒂固的輕視心態,並沒有因爲同事們的一系列的失敗而令他有所警醒。所以,他除了壞心情之外反而沒有那多擔心。
第106步兵師按照敵進我進的方略,堅持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在黑田支隊向陽原進攻的時候,212旅迎着黑田支隊前行。太行山實在太大了,千溝萬壑峽谷縱橫。只要你肯多跑路,總能找到合適的路線迂迴。
212旅的官兵與黑田支隊相對而行,只不過隔了幾座山峰。當惱怒萬分的黑田支隊不辭辛苦在莽莽太行中進行戶外遊的時候,212旅已經截斷了他們的歸途。
“在咱們的地頭上,尤其是在山區。如果不打幾個伏擊戰,那他的腦袋肯定進水了。今天我才知道,爲什麼藏族同胞的歌聲都那麼高亢,要不是怕被鬼子發現,我還真想高歌一曲《青藏高原》!”212旅旅長趙勇,站在山巔看着滿目青翠的莽莽羣山,作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狀。
“旅座!”參謀長梅玖銘嚴肅的對自己這個頂頭上司說:“咱糟蹋點兒別的行嗎?”
“你他媽就見不得我高興!”趙勇恨不得一腳把梅玖銘從山上踢下去,“‘沒命’,留點兒口德吧!小心哪位被你挖苦狠的主兒打你的黑槍!到時候你就真的沒命了。”
這是212旅組建以來,打的第一場大仗。從上到下無不興奮難耐又緊張莫名。似乎陣地的上空都瀰漫着這種氣氛。其實,這裡並不是一個理想的伏擊場所,甚至是一個非常糟糕的地點。三山夾兩溝,溝長大約3公里。山也並不高,中間最高的不過200米左右,說丘陵更合適。鬼子來的方向是一個較爲開闊的小盆地,一條路由進口變成兩條。出了這個谷地就進入平原地帶了。這裡酷似一個亞腰葫蘆。你根本沒有辦法判斷鬼子到底走那條,抑或兩條都走。因爲不論鬼子如何選擇,都能回到正途。但是,212旅趙勇沒有辦法,他們繞了很大的一個圈子,只有在這裡才能截住鬼子。鬼子的速度使他們沒有時間再尋找更有利的地形了。
趙勇對這次伏擊還是比較樂觀的,最起碼他給戰士們的感覺是樂觀和自信的。其實,苦樂自有人知。他和沒命討論的結果就是一條:絕不能讓鬼子出這條山谷。按照他和沒命的判斷,認爲鬼子分走兩條路的可能性最大,於是,他們把主要力量集中在中間的山樑和進、出口處。
趙勇知道自己的陷阱並不牢靠,潛伏在暗處兀自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獵物的出現。
疲憊不堪牢騷滿腹的黑田支隊,在這座似乎怎麼也走不出的大山中轉悠了快四天了。看到即將走出該死的羣山,鬼子們的腳步似乎也變得輕快了。
“閣下,是否偵察一下?”第3步兵後備大隊大隊長百五歸三善意的提醒自己的長官。
“百五君,”黑田微笑道,“你的謹慎是對的。可是如過是你的話,你會選擇這個地點伏擊嗎?”
“不會!卑職魯莽了。”百五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並不服氣。軍人的謹慎是他必須的基本素養,什麼時候也不能丟。看到黑田大剌剌的把軍隊開進山谷,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鬼子們太大意了!”沒命低聲向趙勇說。
“也難怪,這的確不是一個打伏擊的好地方。”趙勇看到鬼子們爲了加快速度,兵分兩路向山谷中開來。完全契合了他和沒命的預想。
鬼子的先頭部隊大約兩個中隊,即將抵達山谷出口的時候,戰鬥開始了。212旅的全體將士沒有意識到,正是這次戰鬥拉開了殲滅華北日軍的序幕。
出口處,趙勇只佈置了2個連。他對心存顧慮的部下說:“這裡就像一個漏斗,鬼子是小口,我們是大口。鬼子從山谷內向外無法充分發揮火力,而你們卻可以用極小的兵力就能夠阻擋住他們。”
戰鬥的情形與趙勇得分析幾乎一模一樣。鬼子們在只有不到400米寬的正面,受地形限制火力兵力根本無法展開。他們和212旅的這2個連的態勢就像一個三角形,鬼子是這個三角形的尖角,戰士們則是這個三角形的底邊。出口處和兩側山樑上的戰士們密切配合。用各種火器爲鬼子們編織成一張由金屬交匯而成的死亡之網。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消滅了鬼子的先頭部隊。鬼子整體被截爲三段。谷外一段、谷內兩段。谷內的鬼子被打的趴在谷底擡不起頭來。還沒有進入山谷的鬼子們,被密集的火力阻擋在山谷之外,乾着急卻沒辦法。
遭遇突如其來的襲擊,此時鬼子們頑強的戰鬥作風和優良的戰術素養充分體現出來。雖然很多主官在第一時間就被狙擊手爆頭,但是鬼子們還是在更低級別的軍官、士官乃至軍曹的組織下頑強抵抗。很快山谷內的鬼子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向中間山樑進攻。他們頑強的一次又一次發起進攻。一次又一次的被看不見的敵人打退。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他們到底在哪裡?這幾乎成爲每一名鬼子最想知道的答案。山不高可是林密。戰士們的僞裝爲他們創造了良好的殲滅敵人的掩護。鬼子們的銳氣隨着一次又一次的退卻漸漸的低落了。極爲不利的地形不僅限制了他們的火力發揮,更奪去了他們骯髒的生命。
“鬼子們的戰鬥力真不是吹出來的!”沒命看着鬼子們頑強的抵抗,毫無掩飾的發出了感慨。
“是啊!”趙勇也深有感觸,“如果攻守易位,我真不知道咱們能不能向他們表現得這樣好!”
“精銳是打仗打出來的不是用武器裝備堆出來的!”李華雄的話幾乎同時在他們倆耳邊迴盪。
無奈!地形劣勢、火力缺失,還有一點極爲重要,那就是鬼子們的軍裝。在這個蒼翠欲滴的山谷內實在是太扎眼了。土黃色的軍裝,鮮豔奪目的帽徽、肩章、領章,與環境背景形成極大反差。一個個鬼子就像一個個靶子。呈現在戰士們面前。他們腦袋上身上那些紅色的靶心,爲戰士們指示了極好的目標。鬼子們所有劣勢的疊加,一點一點抵消了他們千辛萬苦,靠戰鬥、訓練積累起來的良好軍事素養,也註定了他們最後的失敗、滅亡的必然結果。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無疑向本就冒火的黑田身上又澆了一桶油。黑田明白,如果不盡快突入谷內,山谷內的部隊將很快就會被消滅。
“百五君,帶領你的大隊,迅速佔領中間的山樑。這段山樑位置前出,兩側火力不利於支援。我們必須奪取,否則,山谷內的軍隊就危險了。拜託了!”
“是!”
在炮火的掩護下,百五歸三率領他的部隊,向對面的山樑發起頑強的進攻。敵人隱藏的太好了。百五歸三除了能看到槍口火焰之外根本看不到敵人的身影。進攻的鬼子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猛烈的火力殺傷。上去1箇中隊,回來的只有寥寥二十餘人。
什麼時候支那人有了這麼多山炮、迫擊炮?黑田這次真的感到震驚。這裡由於地形的限制,不可能有太多部隊。可是僅憑這炮火密度判斷對方至少有一個師。這絕無可能。黑田百思不得其解。同樣由於地形的限制,己方的山炮的威力遠不及敵人居高臨下的炮火發揮充分。不僅如此,對方那種密集的小口徑榴彈(槍榴彈)威力驚人,使得己方一直引以爲傲的擲彈筒黯然失色。
百五的震驚一點也不比黑田少,比黑田還多了一份恐懼。雖然遇到襲擊,可是百五並沒有太擔心。以皇軍的戰鬥力奪取這麼一個小山頭,幾乎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後來,無情的事實粉碎了他的驕傲。只好再派出更多的部隊進攻。
“唉——”看到逐次遞增的鬼子。趙勇嘆了口氣,“這號稱大日本皇軍的精銳,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個填油的毛病啊!”
“你對他們的期望太高了。”沒命也同樣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接連幾十年的連續勝利,給他們極大的自信的同時,也增加了他們的自負和固步自封墨守成規。想想也是,我的戰法無往而不利,說明是有效的。既然是有效的那麼我何必非要弄一個新戰法出來。所謂改進往往是被逼出來的。人家皇軍沒有這個壓力,自然也就沒有改變的迫切性了。”
“真誠的希望皇軍們能夠保持和發揚他們這個良好作風!”趙勇呵呵的笑着。
第三十九章爭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