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軍的地面進攻進展非常順利,戰鬥發起四個小時之後,在東寧、綏芬河一線幾乎兵不血刃向東突入蘇聯境內10公里左右。沒有預定的目標,沒有完善的計劃,對於日蘇雙方來說這次戰鬥都顯得格外突然。關東軍前線的軍官不知道自己該打到什麼地方和程度,進攻部隊之間也沒有實現有序的協調。有的在請示、等待上面的新命令,有立功心切的則埋頭苦幹猛衝猛打。在勇猛衝鋒部隊的影響下,那些試圖等待新命令的,也身不由己的催促自己的部隊向前猛衝。常年以蘇聯紅軍爲假想敵的關東軍,在獲得一血諾門罕之仇機會後,又有哪一個願意放棄呢?就這樣,“進入”蘇聯境內的關東軍各支部隊在相互影響、簇擁之下,幾乎是不管不顧的奮力前進。
戰鬥開始兩個多小時之後,紅旗遠東方面軍司令員阿帕納先科大將才得知情況。雖然已經得到統帥部情況通報和“嚴厲但有限打擊”的命令,但是阿帕納先科大將始終不相信或者不願意相信,新敗的關東軍會在中隊巨大的威脅下對蘇聯紅軍採取行動。他之所以不願意相信,自然有他的苦衷。席捲全國的大清洗,如同一陣不知何時才能停息的狂飆令每一名政府官員和軍官不寒而慄人人自危。第一騎兵軍出身的阿帕納先科在內戰期間就與領袖熟識,領袖將他從塔什干調到遠東時,還特地將阿帕納先科的軍銜提升爲大將,統領70萬蘇聯紅軍,距離元帥只有一步之遙,所獲得的恩寵、信任、榮耀足以令人稱羨。可是,那些被清洗的“黨和國家領導人”“suweiai締造者們”哪一個不是功勳彪炳顯赫一時呢。
自己的前任大名鼎鼎的布柳赫爾和什捷爾恩的下場,足以令他時刻提醒自己謹慎行事、低調做人。大清洗,在內務人民委員葉若亞的推波助廉之下,就像一個持續發酵的麪糰,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把自己也裹挾其中。儘管在40年6月的時候,大清洗的執行者葉若亞成爲人民公敵被處決,(歷史上葉若亞1939年4月10日被捕後被槍決,但是在特區導演的t34圖紙事件之後,促使蘇聯的大清洗持續的時間更長,葉若亞的成爲替罪羊被殺的時間也相應推遲了。)使得大清洗暫告一段落,可是他的繼任者貝利亞大有後來者居上的態勢(當然,特區軍情部門也是出了不少力滴)。要不是納粹的入侵,國內局勢岌岌可危鬼才知道這場浩劫要持續多久。即便如此,在遠離權力中心的遠東,大清洗的餘波持續的時間格外長。這就像漩渦一樣,越是外層越大。
遠東方面軍百分之九十左右的中高級軍官、政府官員遭到清洗。他的軍隊中極度缺乏優秀的指揮員。這是他的憂慮之一。第二個憂慮在於,在維亞濟馬戰役後,蘇軍在莫斯科遠近郊形勢危急,十月中旬,蘇聯政府開始向古比雪夫疏散政府機構,首都岌岌可危,至十月二十八日,遠東地區向莫斯科前線輸送了36個師。雖然,蘇聯紅軍獨特的“隱形部隊”備份制度使得兵力迅速得到補充,從規模上甚至超過調兵之前,但是這些新補充的軍隊,不論從兵員素質還是從武器裝備上都差許多。在這種情況下,阿帕納先科大將的確不願意與關東軍作戰。此外,還有一點也令他煩惱不已,那就是怎麼做才能算是“嚴厲但有限打擊”,這個尺度太難拿捏了。打輕了,既無法遏制關東軍的囂張氣焰,又有損偉大的蘇聯紅軍顏面,打重了,萬一引發日蘇兩國全面交戰,自己成爲當之無愧的替罪羊還不算什麼,要是造成祖國的無法彌補的損失,那麼自己無疑會成爲歷史罪人。
阿帕納先科大將反擊的命令下達之後,局勢並未得到及時扭轉。前線的混亂和潰敗勢頭遠遠超出了司令部的想象。面對這種大好局面,關東軍似乎又找到了當年在中國戰場上的感覺。一個大隊就敢追着一個旅甚至更多的蘇聯紅軍漫山遍野的狂奔。
關東軍順利的進攻勢頭,讓川口洋介們興奮異常,他們狂熱的腦袋被勝利的火焰烘烤的可謂外焦裡嫩。一直到大本營發來嚴厲的質詢電,他們依然不知死活的左右搪塞。身在東京“聆聽”天皇訓斥的板垣徵四郎和土肥原賢二,直到戰鬥發起24小時之後,才從軍部得到自己統帥的軍隊的情況。以下克上起家的板垣徵四郎,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明白了自己的那些寶貝部下們的企圖。多年來,帝國鼓吹的大陸政策也好,方略也好,早已經在板垣這一代陸軍軍官心中深深地紮下了根,而且還在川口們身上延續並增強。在他們看來,帝國南進絕對是一種無奈的權宜之計,甚至是一種錯誤,帝國的希望和根基依然在北方的大陸。那麼從內心來說,他當然希望帝國的軍事戰略能夠及時調整爲北進,尤其是現在南進已經取得驕人戰果的時候,陸軍自然不甘心做海軍的配角。如果帝國的戰略調整爲北進,那麼關東軍以及整個陸軍的地位將得到大幅提高,所獲得的資源也必然更多。對於加強陸軍的裝備、數量、素質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影響。
因此,他急急忙找到自己的搭檔土肥原賢二協調立場後,共同覲見東條英機。東條首相由於太平洋戰場的勝利,已經度過由於本土被襲和關東軍失利造成的政治危機。他能夠在國內***中屹立不倒,更重要的原因在於他對軍方的巨大影響力,尤其是得到了陸軍的全力支持。
“關東軍在滿洲受挫,使得帝國經濟、軍工受到極大影響,我和土肥原君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板垣徵四郎表達自己的意思之前繼續作了深刻的檢討,“不論從什麼角度,我們都應該認真對待滿洲態勢以及中國事變。”
“這會不會是那些頭腦發熱傢伙們的莽撞之舉。”東條英機也是從基層摸爬滾打上來的,關東軍更是他的起家之地,他對那些少壯派軍官的做派實在太瞭解了。
“目前,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土肥原接口道:“但是,從事態的發展來看,這絕不是一次孤立的事件,”土肥原賢二早有準備“據可靠情報,蘇聯大使此前緊急覲見了委座,與此同時,蘇聯派密使已經和李華雄取得聯繫。相信蘇聯已經和中國達成某種協議,雖然目前協議內容我們還不得而知,但是肯定與我們不利。不能排除雙方夾擊關東軍的可能性。”
“板垣君、土肥原君”東條思索了片刻說道:“帝國雖然取得了對美國的巨大勝利,佔領了東南亞河南太平洋上的戰略要地,但是,中國始終是我們頭疼的問題。在當前的情況下,我們應該全力解決中國事變尤其是那個可惡的李華雄。因此,我不認爲和蘇聯人開戰是一個合適的時機。儘管他們歐洲戰場上焦頭爛額,然而我們目前的國力還不足以支持和蘇聯的作戰。因此,還是儘量通過外交途徑解決吧!”
“萬一蘇聯和華僑軍隊共同夾擊關東軍,那麼關東軍的處境將會非常危險。”板垣徵四郎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
“所以,我們更應該通過外交途徑儘快結束這次邊界衝突。當然,”東條英機話鋒一轉“必須給蘇聯紅軍一個教訓,讓他們徹底打消夾擊我們的幻想。另外,我們要在取得勝利的情況下結束這次衝突,張骨峰和諾門罕的事情不會再重演。”東條微笑着安慰二人。
話說到這種程度,板垣徵四郎和土肥原知道再多說無益。
東條英機的信心來自帝國強大的聯合艦隊。本就打算從朝鮮東部沿海港口向東北增兵,現在更可以起到威懾蘇聯遠東方面軍作用。在日本人眼裡小小的蘇聯太平洋艦隊幾乎不堪一擊。前兩次邊界衝突帝國海軍都爲派上用場,這次不同了。
第二天,蘇聯和日本駐彼此的大使幾乎同時向在莫斯科和東京向對方提出強烈抗議,紛紛指責對方不遵守中立條約。日方拿出蘇聯紅軍進攻滿洲國邊境的照片作爲證據,辯稱自己是正當防衛。蘇方堅決不認可,也拿出相應的證據指責日方。雙方都唯恐自己的態度不夠強硬。外交官之間的對話其實很大程度上是另一種人類的語言,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就在日蘇雙方的外交官們爭吵不休的時候,雙方的軍人們爲了能夠在談判桌上擁有更多的砝碼,用全人類都能明白的語言開始交談。
在得到國防委員會“堅決殲滅之”的命令之後,阿帕納先科大將立即組織對越境日軍的進攻。與此同時,關東軍邊防部隊也開始大規模的跨出過境支援進攻受阻的部隊。第三天,日本大使向蘇聯外交人民委員會遞交備忘錄,“爲了還擊中國對滿洲國的粗暴侵略,維護滿洲國主權和領土完整,日本大本營決定向滿洲國增派軍隊以解決日趨嚴重的事態。爲了儘快恢復滿洲國原有態勢,因此決定利用朝鮮東海岸港口增兵。此舉,不針對任何第三方。”
蘇聯的反應非常快,駐日本大使立即向日本外務部也遞交一份備忘錄“爲了加強蘇聯紅海軍太平洋艦隊維護遠東地區相關海域的和平能力,現決定與1942年11月15日在彼得謝灣附近海域舉行軍事演習,提請經過演習區域的各國船隻繞行。”
日本海。
大日本聯合艦隊主力艦艇幾乎傾巢而出,雲集朝鮮東海岸清津港外海,在不遠處的就是蘇聯紅海軍舉行“軍事演習”的警戒監視船隻。雙方的航空兵在海域上空沿着雙方的心理底線展示自己存在。和熱鬧非凡的海面和天空相比,波瀾不驚的海面下同樣也是異常緊張。雙方的潛艇艦隊,相互監視,試探、警戒,大玩兒心跳遊戲。在雙方玩兒的進行的時候,他們都忽略了在他們身邊還有一空前強悍的力量在密切關注着這些古董們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