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拓的身形自然比粗猛的胡都統要薄弱許多,但是他shè出的箭,速度和氣勢卻比胡都統更要迅速和凌厲。?
柳拓顯然是已經判斷了許久,木筏搖動的規律已經掌握,胡都統就是沒有掌握好規律,所以shè出的利箭準頭錯過,柳拓先一估算,爾後再shè出這一箭,初時衆人還感覺有些偏右,但是當箭峰靠近時,利箭和燈籠幾乎已經是一條線,衆人都驚呼起來,隱隱聽到“刺啦”一聲,利箭已經shè入了燈籠之內。?
薛破夜微微點頭,柳拓爲人雖然不怎麼樣,但是智慧和手段還是不錯。?
就見那利箭插入燈籠靠左處,箭透燈籠,那燈籠裡的燭火閃了閃,眼見便要熄滅,但終是穩了下來,依舊閃爍着紅光。?
稍有頭腦的都知道,柳拓雖然三思而shè,但依舊判斷有些偏差,沒有shè正燭火。?
不過數十人試箭,不說shè滅燭火,就連擦到燈皮的也無一人,柳拓不但能夠透燈籠,甚至已經將燭火熄滅,算得上是極爲了得,不少人都驚歎起來。?
柳拓見燭火只是晃了晃,並沒有熄滅,皺起了眉頭,本來還帶着微笑的臉龐再一次yīn沉了下去。?
胡都統已經上前讚道:“柳大人,你的箭術勝過老胡,老胡佩服的很。”?
胡都統出自真心,柳拓卻道他是故意譏諷,臉上浮現一絲淺淺的微笑,但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卻劃過一絲殺機,淡淡道:“獻醜了!”?
見柳拓亦未能將燭火熄滅,二少爺又問道:“還有哪位試shè?”?
衆人都是面面相覷,這中間數胡都統和柳拓的箭術最高明,這兩人都失之交臂,那看來是無人可以得到那把削鐵如泥的寒刃了。?
柳拓不甘心地搖了搖頭,猛地瞥見那邊的薛破夜,嘴角浮起冷笑,朗聲道:“薛掌櫃,哦,應該是菊花公子,聽說你現在已是杭州城的英雄,除了文采風流,想必武藝也是高明的很,不如露上一手,將燈籠裡的燭火shè滅,也好讓大家沒了遺憾,卻不知道菊花公子賞不賞臉?”他口稱“菊花公子”,帶着極大的不屑。?
柳拓見薛破夜在文試之中大出風頭,不但力挫羣儒,更是將珍寶夜瞻佛也奪了去,心裡一直有塊疙瘩,這番鬥武,立刻料定薛破夜無非是在文采方面有些天賦而已,這彎弓shè箭必定不在行,若是薛破夜不敢試shè或者弓法奇差,便要好生奚落一番,找回之前的場子。?
薛破夜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作出謙虛態道:“不敢不敢,這裡有這樣多的將軍,薛某不敢獻醜。更何況這燭火連柳大人這樣的身手都不能shè滅,薛某自然是更不行的。”他這是先留下話柄,聲言柳拓也只是shè透燈籠,沒有熄滅燭火,待會自己若真是失手未滅,等到柳拓奚落起來,自己也有個話頭。?
柳拓臉sè一沉,但他表現力極好,那yīn霾一閃即去,依然笑盈盈地道:“菊花公子自謙了,能號稱杭州城的大英雄,自然不是泛泛之輩。菊花公子不會是想深藏不露,不想讓大家開眼界吧?”?
“*個蛋!”薛破夜心中大罵,這柳拓左一個菊花公子,右一個菊花公子,聽在耳中,實在有些歧義,也實在有些不痛快。?
譚子清也道薛破夜不擅弓術,出來圓場道:“破夜,你文采斐然,很是了不起,這弓術在我大楚習練的人也不多,不擅弓術也無可厚非。”?
衆人自然聽出他話裡的袒護之意,更聽出兩人之間關係親近,心中都明白起來:“原來這薛掌櫃的後臺是御史大人,怪不得能參加這次宴會。”?
何儒會一聽譚子清說話,也忙道:“御史大人所言極是,菊花公子的本事大家已是看在眼裡,算得上是我大楚的一代文才,這箭術不比也罷。”?
薛破夜呵呵一笑,悠然道:“既然柳大人要見識我的弓術,薛某也不敢妄自菲薄,若是失了手,諸位不要見笑纔是。”說完,緩步上前,接過百石的長弓,取了羽箭。?
非但譚子清,在場所有人都有些吃驚,想不到薛破夜文采奪魁,此番又要比箭,難不成這年輕人真的文武雙全??
柳拓瞳孔放大,他看到薛破夜拿箭時,那手法竟然是熟悉的很,整個人也平靜自若,雖然看不出信心滿滿,但也看不出緊張和不安,shè箭這件事薛破夜來說,好像顯得很平常,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薛破夜走到紅線後面,試着瞄了瞄,忽然垂下手,搖了搖頭。?
柳拓這才鬆了一口氣,還以爲薛破夜無所不能,原來這是裝裝樣子,正要想些奚落的話語,就見薛破夜猛一擡手,想也不想,拉弓shè箭,那羽箭劃破空氣,shè向燈籠。?
說也奇怪,那利箭雖然shè出,卻沒有對準那燈籠,低了不少。?
雖然只是眨眼間的事情,但已經有人覺得是薛破夜的箭術太差,連燈籠都瞄不準,自不必說shè滅燭火了。?
柳拓剛露出幸災樂禍之sè,就聽“噠”的一聲,那利箭竟然直直shè進了舉着燈籠的木棍上。?
衆人都驚叫起來,不過大部分人的驚叫裡帶着惋惜。?
薛破夜能夠shè中那木棍,準頭和力道都已經了不得,只是沒有shè準燈籠裡的燭火,不能將燭火熄滅,這實在是可惜的很。?
譚子清也很是震撼,眼中帶着驚奇之sè。?
就當所有人以爲薛破夜的利箭只是shè中木棍之時,卻見那木棍從中慢慢斷開,“咔嚓”一聲,上面一截的木棍帶着燈籠落進了水中。?
薛破夜在衆人驚駭的目光中擦了擦額頭的汗,nǎinǎi的,幸虧判斷準確,shè斷了木棍,否則今天這面子可就失大了。?
這一shè固然是兀拉赤傳授的高妙箭術爲基礎,但是木筏漂浮,要判斷好它漂浮的規律而一擊即中,卻也不是簡單的事情,柳拓便是判斷稍有偏差,纔沒有shè滅燭火。?
先是死一般的寂靜,良久,譚子清第一個拍手叫好:“shè術jīng湛,好,好,好!”?
四周頓時掌聲如雷,驚歎聲一片。?
薛破夜放下長弓,長舒了一口氣,走到二少爺面前,含笑道:“二少爺,你只說shè箭熄滅燭火即可,可不曾說定要shè中蠟燭,如今這燈籠入水,蠟燭熄滅,不知道合不合規矩?”?
二少爺一臉的欽佩,連連點頭道:“合規矩,合規矩,只要燭火熄滅就合規矩!”翹起大拇指,讚歎不已。?
韓墨莊坐在椅子上,不可置信,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弟子竟然是個文武雙全的佳公子,想到自己每rì還和他講經論語,心內實在有些尷尬。?
韓墨莊自然不會知道,薛破夜雖然佳作連連,卻是記憶式的抄襲,這箭術也是隨着草原梟雄苦練出來,說起來也是趕巧,若是比試其他的功夫,例如刀術槍術甚至是搏鬥,薛破夜只怕都不會力壓衆人,卻偏偏是比箭,這也合該他運氣。?
雖然看起來文武雙全,但是薛破夜還真是不通《四書》《五經》,此時即使說出實話,只怕別人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文武雙全的人物,豈能不會《四書》《五經》。?
薛破夜稍一轉頭,就見到有人抱拳行禮,顯得親近無比,心頭實在很是受用。?
胡都統直接過來拍了拍薛破夜的肩頭,哈哈笑道:“菊花公子,你不但箭術高明,腦子也聰明,這木棍比蠟燭要粗得多,shè斷木棍自然比shè中蠟燭要容易一些,虧你想得出來。我還以爲文人都是孱弱之輩,你看先前兩名shè箭的文人,shè不出二十步遠,你一個才子模樣的公子竟然有這樣的箭術,老胡心服口服,有空咱們單獨喝上幾杯,老胡要好好請教箭術。”他果然爽直的很,也不在乎兩名試箭文人的顏面。?
薛破夜雖然是聰慧狡詐之人,但喜歡的確是耿直豪爽之輩,例如兀拉赤便是典型的例子,胡都統這人耿直的很,薛破夜自然也有幾分好感,聽他這樣說,微笑道:“胡都統美意,薛某改rì自當奉陪。”?
他擡頭去看譚子清,見他也正凝視着自己,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微笑着點料點頭。?
當下二少爺殷勤地捧過裝有寒刃的錦盒,送與了薛破夜,薛破夜自然是坦然接受,寒刃這寶貝正是自己所需之物,rì後帶在身上,說不定倒是一個極好的防身之物。?
薛破夜文鬥武鬥皆是奪魁,獨得夜瞻佛和寒刃兩件寶物,自然是羨煞旁人,嫉妒中自然是帶着極大的欽佩。?
衆人在唏噓中回到座中。繼續飲酒談笑,話題自然是圍繞着薛破夜文武雙全這一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