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是半個時辰以後聽說金嬤嬤被打之事的,不僅是她,現在整個丞相府的人都把此事傳開了,衆人對此事反應不一。有人說打得好,顯然是被金嬤嬤欺壓過的;有人則感到自危,開始打探金嬤嬤究竟犯了什麼事,最終原因歸結到收了凌雲一對鐲子上,但奇怪的是同樣收了鐲子的韓嬤嬤卻沒有受到任何懲罰。於是,衆人百般猜測,最後定案爲寧氏就是想找個人殺雞儆猴,其實就是做給凌雲看的。
當時凌雲正在飯廳等着吃飯,雖然時辰有些不對,彼時已經申時正,距離晚飯時間尚有一個時辰,不過因爲有君牧野在,廚房自是不敢同他們計較時辰問題。飯菜剛擺上桌,君牧野正在更衣洗漱,秦嬤嬤便進來小聲對凌雲稟報了此事。
凌雲聽後沉思了片刻,問道:“金嬤嬤傷得怎麼樣?” шωш ▲Tтká n ▲C〇
秦嬤嬤嘆道:“聽說被打了五十多杖,她又上了年紀,即便傷好了人也……恐怕府裡是待不下去了……”
凌雲心裡一跳,臉色有些難看,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嚴重。一開始她就看出金嬤嬤是個仗勢欺人的主兒,寧氏應該十分放縱她,所以便想給她個懲戒讓她收斂一下。原以爲即便寧氏因爲翡翠玉鐲對金嬤嬤生了疑心,也會因爲之前的情分從輕發落,就算把她趕出府凌雲都不會皺一下眉,可如今的結果,倒真出乎她的意料了。
主僕二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君牧野恰好此時更衣完畢進來。
凌雲連忙起身迎過去,同君牧野一起就坐之後,才臉色鄭重地吩咐秦嬤嬤:“等她出府以後你設法關照着她,此事到底是咱們做得不厚道。”
秦嬤嬤看了看凌雲,又覷了一眼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的君牧野,應了一聲“是”,便轉身退下了。
凌雲並沒有要瞞着君牧野的意思,不過只要他不開口問她也不願主動說雍正小老婆。君牧野早晚會聽說此事,再聯想方纔的話很容易就能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屆時且看他是什麼態度了。兩人是要過一輩子的,哪裡有真正可以隱瞞的事情,人與人相處最基本的就是要對彼此信任,這是他們成爲夫妻的起點。
兩人默默地用着飯,君府的伙食可以說十分奢侈,只是凌雲與君牧野兩個人的飯菜就擺了一大桌子,天上飛的河裡遊的地上跑的以及各種珍貴食材應有盡有,這還是在凌雲特意加了一句“簡單點,快點”的情況下置辦的。凌雲雖然很餓,但是在聽說金嬤嬤一事後,再看着這一大桌子夠普通人家吃大半年的飯菜,她就覺得沒了胃口。
凌雲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心裡卻想着日後的事情,丞相府的水很混,看不出有多深,她也只能一點點地深入,一點點地瞭解。今日經過了金嬤嬤一事,府裡的人只會遠遠躲着她,這也是寧氏允許此事散播出來的原因,的確有殺雞儆猴的意思。可如此一來,凌雲就被孤立了,連個能放心用的人都沒有。
思量片刻,她輕輕放下筷子,看着君牧野問道:“夫君,黃副官等人可進府了?”她指的正是當初凌夫人向君牧野提出的要求之一,允許黃副官等人陪嫁一事。她想着日後在君府行事會更加困難,她必須清楚黃副官等人的所在。
君牧野也正好停箸,他拿起手邊的餐巾拭了拭嘴角,淡淡道:“我已經安排管家讓他們做這東院的護院了,過兩日就會上任,到時管家會帶着他們來向你請安。”
凌雲聞言,眨眨眼粲然一笑,道:“如此,多謝夫君了。”
君牧野見此神色微動,垂下眼簾沉默了片刻又道:“我回來的時候管家提及了你的嫁妝一事。”
凌雲不解:“有什麼不妥嗎?”她的嫁妝是凌夫人當着自己的面親自挑選的,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君牧野看着下人們奉上的茶水,淡淡道:“咱們府裡共有三個庫房,一個是銀庫,放的主要是田產、房產以及銀兩等財物,一個是雜物庫房,盛放着府內衆人的吃穿用品,還有一個本來是備用的,在母親嫁過來之後就用來放她的嫁妝了。但是,你的嫁妝總共有三百二十擡,三個庫房餘下的空間還遠遠不夠用,管家便提議將府內空着的後罩房闢出來幾間給你專門放嫁妝,你看如何?”他下意識擡頭,便看到凌雲不知何時皺起的眉,心裡有些忐忑。
君牧野正擔心凌雲會有旁的想法,卻見她只是歪了歪頭,疑惑道:“我的嫁妝不是二百四十擡嗎,怎麼會多出來那麼多?”
君牧野正要去端茶水的手不禁一頓,又瞬間恢復自然,等將茶水捧在手掌中,他才隔着一層濛濛的霧氣道:“我也是昨日迎親時臨時得到岳母通知的,說是那位蕭公子爲你添的嫁妝。”
凌雲恍然大悟,出嫁時她心裡糾結,只是聽蕭景提了一下便放在腦後了,若不是君牧野說起她肯定就忘了。只是蕭景未免也太豪爽了吧,人家添妝有個八擡十擡已經十分可觀了,他卻添了八十擡,比普通人家嫁女兒還豐厚。
凌雲還處在震動中,就聽君牧野又道:“那份嫁妝清單我已經看過,價值着實不菲,你有時間還是親自過目一下比較好。另外,其中還有一匹汗血小馬駒,此刻就在後院馬廄裡,由馬伕餵養着。”
凌雲聽了前面那句,有些好奇是什麼樣的嫁妝能讓當朝丞相贊爲價值不菲,但聽完後面那句話後,便將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那“汗血小馬駒”幾字上,她神情略顯激動地看着君牧野:“你是說汗血寶馬?”這種傳說中的東西也能被蕭景得到?
君牧野望着凌雲因爲興奮而滿臉通紅的模樣,表情微黯,點點頭並未說話。
凌雲並沒發現他的異樣,得到肯定後直接和他道了聲別,便帶着梅香梅雁興沖沖地去看寶馬了。
君牧野一個人坐在原處等下人將飯廳收拾乾淨,靜靜地看着對面那杯不曾動過的茶水漸漸冷卻,慢慢地喝完自己手裡的茶,才起身去外院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