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這幾個月以來發生的事情,凌雲心中酸澀,她這一去不知道會發生多少事情,只希望她所在乎的人能夠一切安好。
通過梅雁的提醒,她知道現在已經到了凌夫人所在的院子,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她因爲蒙着蓋頭除了腳下什麼也看不到。一個蒲團被放在她腳邊,喜娘道:“請新人拜謝生養之恩。”
凌雲眼中一熱,知道凌夫人就在她面前,她鬆開梅雁和梅香的手,想要撩起蓋頭在走之前看凌夫人一眼,也讓凌夫人看看她,卻聽喜娘大呼:“小姐,不可,這蓋頭此時可不能揭啊!”
一屋子前來送嫁的婦人見此也紛紛跟着道:“是啊,是啊,這蓋頭一旦蓋上就只有新郎官能揭了。”
凌雲聞言有些不耐,她看到附近還有一雙男子的腳,知道蕭景也在旁邊,更加不假辭色道:“你們都出去,我要和母親義兄單獨道別。”
喜娘聞言大急:“小姐,這不合規矩啊,您不能這麼做!”
凌夫人今日的打扮十分隆重,眼中一直閃着淚花,她聽到凌雲的話知道她只是想和他們單獨說說話,又怕外人聽到引起麻煩。雖然很想見見女兒穿着嫁衣的模樣,最終還是強忍心酸勸道:“雲兒,算了吧,花轎還在門外等着呢。”
凌雲頓了一頓,堅持道:“梅雁梅香,送喜娘和諸位夫人先去喝茶,我待會兒就出去。”
梅雁和梅香聽到這話,明白凌雲這是打定了主意勸不得,兩人對視一眼,由梅雁道:“既然我們小姐發話了,請諸位移步。”
衆人雖然心中不悅,但她們畢竟是客人,也不好堅持,只有喜娘,她受了丞相府的託付,斷斷不能讓事情出了差錯,這可是寧國皇室之外最大的一樁親事,出了問題簡直是自砸招牌。因此,旁人好打發,喜娘卻不容易退步,但見她壓抑着怒氣嚴肅道:“小姐,此事恐怕不是您說了算的,這若是傳入您的夫家耳裡,小姐以後恐怕不好交代吧?”
凌雲壓根不理她,偏頭對身後道:“奶孃,秦嬤嬤,扶喜娘出去。”
二人眼睜睜地看着整個房間裡就剩他們幾人,明白事情已經阻攔不得,否則就是打自家小姐的臉,即便是熟識禮節的秦嬤嬤,在禮節與凌雲之間,她仍要站在凌雲這邊,。於是,下一刻,喜娘就被奶孃和秦嬤嬤一人一邊架走了,離老遠都還能聽到她的叫囂。
喜娘原以爲女子都希望能夠得到夫家的喜愛,只要她擡出丞相府,凌雲怎麼也會顧忌三分,結果竟然大出所料。她是不知道凌雲的性子,首先凌雲不是那種會委曲求全的人,其次她哪裡會真的在乎丞相府究竟喜不喜歡她。
當下連下人們也迅速退了出去,爲他們關上房門,整個房間裡就剩凌雲、凌夫人和蕭景。凌雲毫不顧忌地掀掉了蓋頭,看向二人時,眼中淚光盈盈。
對於凌夫人來說,能夠看到凌雲出嫁時的模樣是令她感到滿足的,所以她也沒有特別阻攔凌雲的行爲。此時看到凌雲掀掉蓋頭,眼前一花繼而定格在那張如花的容顏上,凌夫人油然而生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她不由自主地起身將凌雲擁入懷裡,哽咽道:“雲兒嫁過去之後可不能再這麼任性了,娘會擔心的。”凌雲輕輕答應一聲,與母親相擁片刻,才聽凌夫人道:“來給你爹上柱香吧。”
凌雲點點頭,放開凌夫人,來到香案旁給凌子峰上了三炷香,繼而跪到之前的蒲團上,對凌夫人和凌子峰的牌位道:“爹,娘,女兒不肖。”說完,淚水滑落,她深深地磕下頭去,如此三次,直把凌夫人也看得眼淚直流。
蕭景沉默地在旁邊看着,從之前凌雲說出那句“義兄”開始,他就一直在發呆。他心裡清楚那是凌雲對外的託辭,但是這麼一聽,他還是忍不住心痛,十幾年來,凌雲從來不曾這麼喚過他,沒想到在今日會聽到。
眼看母女二人都要哭成淚人,他不得不走上前將凌雲扶起來,輕聲勸道:“快把眼淚收一收,被人看到了不好。”
凌夫人聽到連忙用絲帕擦拭眼淚,一邊轉過頭去掩飾自己的失態。
凌雲被蕭景扶起來,見凌夫人背過身擦眼淚也不再多言,而是對蕭景道:“景,謝謝你能回來。”
蕭景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凌雲,這是他從未見過的一面,華麗、精緻、美豔,類似這樣一些之前從未和凌雲聯繫在一起的詞彙集於一身,令蕭景有些難以直視。對於這樣的凌雲,蕭景心頭有許多難以言表的感情同時涌現,他不捨,他不甘,他無奈,他無力,最後也只得悵然一笑:“無論如何我都要回來的,即便是以後,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在你身邊。”
凌雲握上他的手,低着頭久久無言。
蕭景回握住她,卻把頭扭去了一邊,一向雲淡風輕的眼神添了溼意。平復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氣,回頭衝凌雲笑道:“我這次出去爲你帶了幾件禮物,已經放入你的嫁妝裡了,也算我這個做義兄的爲你添妝吧。”既然暫時別無選擇,就做她名義上的兄長吧。
凌雲剛想說話,就聽房門被猛地撞開,她心頭一跳,轉頭看向門外,就見身着公主朝服的寧玉立在門口,手中握着一條火紅的鞭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
凌夫人和蕭景也看到了寧玉,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三人尚未說話,就聽寧玉滿臉得意道:“我說你們關着門做什麼,原來是有姦情啊!”
接着就見幾個守門的丫頭婆子滿臉滿身是鞭傷地追了過來,見到他們三人立刻跪下請罪道:“夫人,小姐,是奴才們沒用,奴才們攔不住她。”
凌夫人見凌雲和蕭景的手還握在一起,心頭一慌很快就平靜下來,見在隔壁喝茶的喜娘夫人們聽到響聲紛紛過來看個究竟,她給凌雲和蕭景使個眼色,等二人的手迅速分開,才朝寧玉行了禮拜道:“妾身不知道大公主駕臨,有失遠迎,敢問大公主突然闖入上將軍府內宅所爲何事?”
寧玉看着這一幕,嘲諷一笑:“如此不守婦道的女人,哪裡有資格嫁給我大表哥,我今天就是來要她知難而退!”她手中火紅的鞭子一揮,在中發出一聲脆響,指向凌雲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