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辭聽她幾句話便開始不着調,不由自主地黑了黑臉,也知道她記得自己的名姓,只是依舊叫着那聲‘美人兒’,無可奈何。
卻聽一旁的東風笑繼續說着:“那年我來蒼鷺,倒是碰到了一個特別漂亮的丫頭,好像還比我大些,呵,那眉那眼,真是好看;可她盡是站在一旁,受人欺負,那年我才六歲,不過拳頭可硬着呢,哎,也不知她現在在哪裡呢……”
玉辭卻依舊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聲音又是一番平淡:“總之,你既沒遇見過冰蠱花,也沒遇見過我。”
東風笑點點頭,支着下巴,繼續盯着他,眸子裡滿是狡黠,心下卻想着,既是如此,這疤痕消失之事怕也不應同他說了,這等小事,遠不及關乎性命的大事重要。
她雖是漫不經心,卻看得玉辭脊背發涼,趕忙不着痕跡地扭過頭去:“那便說說,你在古月,可曾見到過冰蠱花?”
東風笑凝了眉,思量一下,啓口道:“沒見過幾次,那山頂很冷,我不願去,其餘的印象也不深了……也就,在我出山之前,爹爹孃親好像強餵給我一碗特別苦的藥粥,告訴我那個可以救我一命,也不知是不是冰蠱花……”
迷迷糊糊的,倒是當真記不清了,再之後古月便被爹爹封了,她也再沒能回去過。
玉辭看着她一臉懵懂,又帶着幾分莫名的淒涼,兀自嘆口氣,也知是問不出什麼來,只是沉聲道:“那麼,你爲何會死在血纓軍中?”
東風笑聞言,眸子驟然一沉,她狠狠咬了脣,沉默了一會子,纔將來龍去脈,細細道來……
“我要報仇!”末了,她眸子一片血紅,這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玉辭顰了眉,回眸看向她,沉聲道:“報仇?只你一人,又需休養些時日,如何報仇?”
他總是這麼冷靜,這麼理智,可他口中的現實卻如同利劍一般刺在她心上。
東風笑咬了牙:“血纓狼槍還在,我這便去那南喬大營,同墨久同歸於盡!”
人不死,槍未亡,血纓映月掃沙場!
玉辭卻道:“如今的你,去了,不過是送命,何況,據我所知,那墨久如今已經憑着屠戮血纓軍的功勳成了南喬的大將軍,而你口中的豐彩兒,便是他的正室夫人,你若想動他二人,怕是更爲不易了。”
他依舊是平平淡淡地陳述事實,哪怕她心裡已經炸開了鍋。
見她已然將脣角咬出血來,玉辭又冷聲道:“何況,我的蒼鷺山,也不是想走就走的。”
東風笑聞言,手驟然成拳,冷哼一聲:“你敢攔我?!”
玉辭擡眸瞧了她一眼,如墨的眸子無波無瀾。
只見他髮絲輕晃,一拂長袖,終於起身,行至她面前,瞧了她一眼,隨即俯下身去,用修長的手指,緩緩撩開他的長髮,露出他脖頸上未好的傷口來,他的皮膚白皙中透着幾分蒼冷,頸項上喉結分明,衣領下硬朗的鎖骨若隱若現,他頸項上的,鎖骨上的兩處傷,分外眨眼。
他垂着一對惑人的鳳眸瞧着她,嘴角帶着幾分笑意:“如今你這體力,縱是我不攔你,你也走不遠的。”
他定了定神,又向前輕輕一探,那傷口處若隱若現的血紅真要讓她窒息,她看見他脣角一勾,面上不是冰冷,卻是蠱惑——這蠱惑,帶着莫名的熟悉……
他薄脣又啓,聲音低沉,卻又滿是磁性:“何況……這血,你難道不想要?”
東風笑看了一眼他,彷彿有某種東西在暗自鼓舞她:去,那裡有他的血,這正是你所需要的。
她奮力定了定神——這個玉辭,絕不是簡單人物。
他絕美的面上笑容依舊,東風笑看着他,微微一愣,心下已隱約猜到,他的血確是她恢復的關鍵,但依舊是倔強地扭過頭去:“至少現在,我不需要。”
玉辭聞言,也能判斷出之前她飲得足夠了,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只得放下頭髮來,沉聲道:“真是犟得很,罷了,我也不多留你,留上五日,待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便去做你想做的事罷,蒼鷺世代行醫,總不能瞧着一個病人去送死。”
東風笑擡眸瞧了他一眼,討價還價:“三日!”
玉辭不禁翻了個白眼,在蒼鷺白吃白住,還不肯留!
東風笑也翻了翻白眼,我不肯蹭吃蹭喝,你還不幹!
玉辭黑了黑臉,回身走了幾步,忽而回眸看向她,冷聲道:“千年冰蠱花若是這般被你浪費了,實在可惜——不到五日,我玉辭絕不放人。”
“哎?美人兒,那要不四日?”
玉辭背對着她翻了個白眼:“不吉利,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