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小姐用人不善,選的人裡就有不少問題?”
東風笑挑眉,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挑釁之意。
在她看來,如今她不還回去一巴掌,已經算是給烏查婼面子了。
如若她上去一巴掌,相信烏查婼和那老嬤嬤幾天都不必起牀了。
可她偏偏就想要懟這個僞善的烏查婼,這個不由分說就上巴掌的烏查婼!
烏查婼果真被她這一句話激怒,這一次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轉瞬間又擡起手來,揚手就要再給東風笑一掌!
東風笑冷冷斜了一眼她的手,哼道:“真不愧是當朝武王的女兒,大家閨秀!”
烏查婼一愣,自知失態,放下手來,狠狠道:“好!好!一個小丫頭,也敢如此囂張,今日我若是不治了你,旁人都不知這王府未來的王妃是何人了!”
東風笑聞言,心下冷笑。
一口一個未來的王妃。
這個烏查婼,倒當真是把自己當回事。
可如今她並不想同烏查婼算這個巴掌的帳,她想的是這一件事的幕後黑手。
究竟是誰,在暗中算計於她……
不料烏查婼倒是不依不饒。
“好歹也是個女孩子,怎的這般不知廉恥!”
一旁的人討好烏查婼,自然也幫腔:“就是!長成一副倭瓜樣子,心倒是不小!王爺瞧不上,就像用這種沒臉沒皮的手段,硬往上貼!不要臉!”
“這種人比那等下三濫的女支還不如!辜負了小姐的一番善心,這般醜都收下,還給她錢財,早知如此,倒不如丟出去喂狗!”
“她當然是比不及那女支,她這模樣,賣出去都沒人要!”
東風笑聽着這話一句比一句難聽,不由得擡起眼來,冷冷瞧了那最後說話的小丫頭一眼。
久經沙場的女子,周身都澆灌過鮮血,那周身的煞氣,自然是這些街頭巷尾閒言碎語的女子所不曾見過的,如今這一個眼神便似是剜了一刀去,那小丫頭嚇得匆匆忙忙閉了嘴。
東風笑冷冷瞥了烏查婼一眼,依舊是挺直了脊樑。
“我說過,不是我做的。”
烏查婼狠狠瞥了她一眼,正要開口,卻忽而聽見一旁玉辭沉聲啓口。
“她的確不知道,方纔還拿着小盞要試藥的。”
烏查婼一愣,不想自己的未婚夫,堂堂沂王爺,竟是這般在大庭廣衆之下幫着別人說話,幫着一個給他用情藥的女子說話!
玉辭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像是在她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可惜玉辭不懂女人心。
他不知道這句話說了倒是不如不說。
烏查婼咬了咬牙,生生斂回了難堪之色,面上擠出一絲笑意,道:“既是……既是如此,的確是婼兒莽撞了,擾了王爺清淨,如此,如此便不打擾了。”
玉辭看了她一眼,沉了眸子也不多言。
雖說他並不多在意這等事,但是對於烏查婼反客爲主胡作非爲也並非是全部掛心,然而,武王的面子終究是要給的。
烏查婼小心翼翼,腦海裡自然而然浮現出那日,他冷着臉對她說了一句‘出去’。
趕忙盈盈行了一禮,輕聲細語,和方纔失控的潑婦模樣判若兩人。
“王爺好生歇息,婼兒這便帶着人下去,今日打擾了。”
玉辭點了點頭。
烏查婼鬆了口氣,匆忙帶着人便往外走去,而東風笑依舊立在屋中,不肯低頭。
玉辭聽着腳步聲漸遠,終於沉沉嘆口氣,從一側的藥箱裡執了帕子來,幾步上前便要撫上她的臉,顰了顰眉,啓口問道:“可是疼的?”
東風笑見他過來,心裡一愣,繼而一驚。
——自己的臉可是假臉!
怎麼能讓他知道?!
意識到了這一點,東風笑飛快地後挪了幾步躲開了他去。
“謝王爺,不妨事。”
她啞着嗓子說着。
玉辭顰了顰眉,正想多說些什麼,卻見面前的女子已經從一側將打掃的工具拿來,蹲下身去,麻利地將地上的湯藥和碎掉的瓷盞收好。
“今日的事,是婢子的不是。”東風笑不瞧他,只是啓口說着。
彷彿她當真是個做錯事的丫鬟。
或者說,當烏查婼厲聲讓那嬤嬤當着玉辭的面狠狠甩給她一個巴掌開始,東風笑的心裡就是一清二楚了。
烏查婼是這沂王府未來的女主人,玉辭的心裡,自然要以她爲大,明面上,也自然要給足了她面子。
而這,於準夫妻之間,在正常不過了。
玉辭最終才冒出來那一句澄清,讓東風笑的心裡徹底清清楚楚。
人,果然還是應當恪守本分。
她低着頭,冷冷而笑。
玉辭微微顰着眉,立在她身邊,看着她收好這些東西,立起身來,有模有樣地向着他行了個禮。
“王爺好生歇息,婢子這便退下。”
玉辭垂眸瞧着她,看着那張波瀾不驚的臉,終於點了點頭。
“便在正堂呆着吧。”
他同意她離開,只是又默默補了半句話。
東風笑愣了愣,繼而頷首稱是,拿着東西闔門而出。
腳步卻有些虛浮。
東風笑帶着那些碎片出了正堂的門,走到了當院外,方纔將碎片丟到雜物裡,便聽見一旁傳來的‘啪’‘啪’的抽打之聲。
東風笑的眉眼裡冷光一閃——她自然知道,裝作是純良無害的烏查婼,並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依舊是不卑不亢地擡起頭來,看向那邊打頭的身材寬大的嬤嬤。
這老嬤嬤的臉很黑,彷彿是抹了一層厚厚的炭。
東風笑挑了挑眉:“嬤嬤這鞭子當真是好東西,打着這麼響,只可惜用不得。”
那老嬤嬤自然能聽出她話裡的挑釁之意,狠狠道:“你這小蹄子!賤種!當真以爲自己能當得鳳凰?!別以爲這是王爺的外院,我就不敢打你!”
東風笑冷哼:“打?嬤嬤自然敢打,當着王爺的面都敢讓小姐擔得如此潑婦的一面,更何況是揹着他的外院?俗話說狗仗人勢,我何時說了嬤嬤不敢打?!”
那嬤嬤擡起鞭子來,向着東風笑狠狠地一鞭子掄了過來。
東風笑眼光一閃,眸子深處閃過三分哂笑之意,卻也不動手,身形略微一側就閃了開去。
那一鞭子狠狠抽在了地上,一聲脆響如同脆枝驟折。
那嬤嬤見竟然給她躲了開去,更是滿腔怒火,揚起鞭子來便要再度下手。
“你這小賤人,找死!”
東風笑瞥了一眼她的鞭子,脣角一勾,笑道:“嬤嬤大可以下手打,想來的確是小姐的主意,可是嬤嬤也不妨想想,把這裡鬧得雞飛狗跳的,擾了王爺清淨,到頭來小姐豈會和她的未婚夫說,這是她的主意?嬤嬤還是想明白些,免得牙齒掉了還要生生往肚裡吞,我都替你委屈!”
這嬤嬤聞言一愣,心下思量——這小賤人話倒是說的不錯。
小姐怕這丫頭跑了,特地安排她在這裡看着,但是如若真的出了什麼亂子,依着小姐的性子,肯定不會告訴王爺說是小姐自己的主意。
只會說是她林嬤嬤護主心切,做了錯事!
到時候,真的是打掉了門牙肚裡吞!
這麼想着,手上自然也有所遲疑了。
東風笑看着她猶豫不決的樣子,心下忽而多了幾分得逞的笑意。
可誰知此時此刻,那邊,一道清亮的聲音卻忽而響了起來。
“林嬤嬤,你且緩緩。”
東風笑微微凜眉,看着那舉步而來的纖細身影——正是烏查婼。
烏查婼淺淺地看了東風笑一眼,彷彿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天女睥睨着地上的螻蟻,一個尊貴的主子俯視她的奴隸!
“不必同這等賤人廢話,帶下去,壓到西邊的那一處暗牢裡便是。”烏查婼挑了挑眉,向着一旁的侍從們揮了揮手。
“可是小姐,這……這……這小賤人終究也是王爺手下的婢子。”
那林嬤嬤卻遲疑了,方纔被東風笑三言兩語一說,如今心下覺得小姐這般做,自己很不好做人。
烏查婼瞧她第一次如此遲疑猶豫,心裡也明瞭了三分,一個凜眉,聲音分外嚴厲。
“林嬤嬤,也不想想,你的主子是誰?!”
“有沒有腦子,那小賤蹄子三言兩語,你就嚇成這幅樣子!”
“做不了就滾,免得在我和王爺大婚之時礙着我的眼,我烏查婼手底下不需要廢物!”
那林嬤嬤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頻頻叩頭,再也不敢多說什麼不是了。
“你們還在磨嘰什麼?抓起來,丟到西邊的暗牢裡去。”烏查婼冷冷地瞧着東風笑。
東風笑瞥了她一眼,也不多言。
一旁,一個小丫鬟諂媚地笑:“小姐,這賤人這般可惡,膽敢用下三濫的手段對付王爺,小姐雖然善良仁義,但也莫要顯得軟弱,這等人,何不乾脆了結了,以絕後患呢。”
東風笑心裡暗笑——這幫人倒各個都是拍馬屁的能手。
可笑,就憑他們,也想殺她?
她手下的亡魂不少,也不缺他們這幾個。
孰知烏查婼卻是一個顰眉,厲聲道:“一派胡言!”
馬屁拍在馬腳上了,那小丫鬟不明所以,悻悻閉嘴,還甩了自己一個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