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 503 期盼
但一切又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陳厚蘊理智不敢相信……但又一想,有沒有孩子,也不會是一日兩日的努力就能夠成就的。那麼,就隨着他的小姑娘的心意,又能耽擱什麼呢?
陳厚蘊翻身,聞着妻子髮絲之間的馨香,緩緩睡去。
翌日清晨。
沈柔凝才洗漱完畢,向陳大太太問安的時候,收到了沈四老爺送過來的家信。
“你父親有什麼消息麼?”陳大太太回想一下,道“算起來,他們一家人在北邊也待了有五年了,端榕和阿湲都該長大了!也不知道冰天雪地的有什麼好,竟然捨不得回江南來了!”
沈柔凝展開信飛快地看了一遍,而後將信紙呈給陳大太太,道“江南雖然很好,但自幼生長在這裡,父親母親難免想要看看外面不一樣的風光。娘,您說是不是?”
這幾年,間歇的,陳大老爺也有帶着陳大太太一起出門過幾次。雖然沒有向沈四老爺和沈四太太走的那麼邊遠的地方,但一次的旅程也至少半個月,最長的一次足足走了半年纔回來。所以,陳大太太在這一點上,也是有發言權的。
陳大太太接過信紙看起來,道“他們倒是一點兒也不思念家鄉。”
信中,沈四老爺告訴沈柔凝,他在任上已經度過了兩年多,準備換下一個目的地,便是邊塞草原上的幾座城,讓沈柔凝轉告陳厚蘊,由陳厚蘊在吏部幫助活動安排一下。另外一個消息就是,沈端榕已經滿十五歲,要回京城進學。好爲能考上秀才功名做準備。而沈柔湲,依舊跟着他們夫妻在外,並不回來。
沈柔凝手中還有幾張紙,分別是沈端榕和沈柔湲給她的信。
五年過去,沈柔湲長成了一個歲的小姑娘,小楷已經寫的十分漂亮了。
時光在小孩子身上,尤其過的飛快。
“邊塞草原……”陳大太太將信紙還給沈柔凝。憂慮地道“萬一打仗了可怎麼辦?聽說西夏那些人都是匪類。動不動就會搶劫我邊塞子民,像是餓狼一樣咬一口肉就走,又噁心又煩人。說不定什麼時候,這仗就打起來了!你父親要去那邊,會不會太危險了?”
“朝中的消息,我並不清楚。”沈柔凝道“待表哥下衙。我們問問表哥,再給父親回信。”
陳大太太點頭。與沈柔凝說了一會兒瑣事。
片刻之後,明嘉郡主領着兩個孩子進來問安。
新月郡主粉妝玉琢明眸皓齒,活潑堪比沈柔湲當年。明嘉郡主已經開始指點她扎馬步習武,十分嚴厲。說是要熬一熬她坐不住的性子……但聽說新月郡主武學天分很不錯,再大點兒之後習得一身武功的話,再調皮時候。恐就不是一般的調皮了!
還有一個孩子才一歲多,取名叫做陳承免。正蹣跚學步,目光頗爲靈動,但性子相對而言卻是沉靜一些,很少哭鬧惹人注意。
纔打過招呼彼此見禮,陳承方也過來了。他才沐浴過,頭髮還有些潮溼。
“怎麼沒有擦乾再過來?”陳大太太不禁責怪道“秋日風邪,你若是病了,這一家人都要爲你擔心。”說着吩咐丫鬟拿過來一塊幹棉布,向陳承方招手,道“快過來,祖母給你擦擦。”
陳承方臉色一紅,十分不好意思走過去,忙推脫道“祖母,您別擔心!我現在身體可壯實了,沒事的!而且,這頭髮也快乾了!”他已經快七歲,在長輩和弟弟妹妹們面前,怎麼好再賴在陳大太太身邊讓她給自己擦頭髮。
陳大太太沒有勉強,放下帕子,責怪道“若是你這一次因爲這頭髮病了,看你爹孃能不能饒你!”
陳承方連忙看向沈柔凝,見她目中擔憂,忙道“娘,我下次會注意的,您別生氣。”
沈柔凝輕聲道“我不生氣。你祖母剛纔那麼說,是她老人家總是記得你小時候身子弱的緣故。不過我卻知道,承方現在堅持習武強身,已經很壯實了,不用我擔心,是不是?”
“不過現在不是夏天了,頭髮溼漉漉的也是失禮之舉,下次注意。”
新月郡主插畫道“哥哥今天順着演武場跑了五圈,差點兒沒把新月饒暈了呢!”她覺得陳承方今天很了不起,不像以前那麼沒用。
“當真?”沈柔凝故作驚訝地問道。
陳承方比新月大了兩三歲,但考慮到他底子差,鍛鍊活動的強度一直都很小。新月加入進來之後,纔算是正式打基礎習武。只是,他許多方面都表現的不如新月。
“我跑的很慢。”陳承方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習武強身,貴在堅持,不怕慢點兒。”沈柔凝讚許地道“讀書也是一樣。只要堅持,總不怕沒有收穫。”
陳承方連忙束手錶示受教。
陳大太太招手讓三個小孩子到她身邊去說話,明嘉郡主在沈柔凝身邊坐下,低聲問起了楓葉山一行。聽說沈柔凝得了兩個棗子,驚訝地打量着沈柔凝,看了一眼陳大太太,低聲問道“我看大嫂笑容有異……大嫂你兩個棗子別不是大哥他爬樹摘下來的吧?”
陳厚蘊爬樹……虧明嘉郡主能想的出來。
陳厚績會爬樹還差不多。
沈柔凝不禁沒好氣地白了明嘉郡主一眼。明嘉郡主明白了自己判斷沒錯,笑容有些得意,道“我就知道,大嫂你根本就不信這個……那早子廟名頭再大,遇上大哥大嫂這樣的,也是沒法子。”
“又沒少她們的香油錢。”沈柔凝低聲道。
明嘉郡主笑了一會兒,沒在這上面繼續,看沈柔凝拿着信封,問道“誰來的信?”
沈柔凝答了。
明嘉郡主感慨一下沈四老爺和沈四太太這對夫妻之後,又問道“大哥也該計劃外任了吧?想好了去哪兒沒有?”
沈柔凝道“表哥還沒有定去哪兒。估計也是往北去。倒是定下了明年春天走。”
“那到時候大哥大嫂你們走了。我就更加可憐,連個說話人都沒有了。”明嘉郡主故意苦惱道“到時候就是我眼巴巴地羨慕大嫂你了。”她是羨慕沈柔凝能跟着陳厚蘊外任。
沈柔凝搖搖頭。
明嘉郡主有些驚訝“大嫂難道不與大哥一起外任?”
沈柔凝沒有解釋,只是道“到時候再看吧。”若她當真有了孩子,那明年開春正大着肚子,怎麼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再之後,就是孩子的牽絆,像明嘉郡主一樣。連都不曾提“帶孩子找陳厚績”這樣的話。
這世間。能像自己父親母親那樣隨心所欲的……沈柔凝察覺到自己想的遠了,忙收斂思緒,問明嘉郡主道“二弟算算日子也該回來了吧?”
“是啊。快了。”明嘉郡主注視着自己的兩個孩子,女兒正嘰嘰喳喳地向陳大太太說着話,兒子乖巧地在聽,溫柔的笑容之中多出了幾分惆悵。道“一年一年的飛快,又不知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孩子們長得飛快。
而她和他卻總是聚少離多。
……
今年的初雪落的有些早。
陳厚蘊站在廊下抖落肩上的細雪。才走進屋,正要開口說話,入目卻見沈柔凝正坐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不禁皺眉,悄悄地走近,將她手中的書拿開了。
沈柔凝睜開了眼睛。一時間還有些恍惚。
陳厚蘊道“困了就到牀上去躺下……書都要被人給燒了。”
沈柔凝有些不好意思,道“沒想到我也成爲了俗人。看書居然犯起了困。”
按照百草先生的建議,她回來之後便沒有再碰顏料。甚至剋制住自己,連炭筆都很少去拿了。不能作畫,那閒暇時候就只能看書。但沒想到,就是話本,她居然也覺得無趣無味,看的能犯瞌睡。
“你經歷的多了,看這種話本,當然會覺得幼稚無聊。”陳厚蘊將手中的書翻了翻,放在一邊,道“現實中的故事,原比這上面的精彩有趣。而鬼怪精狐這些,你又不會信。”
沈柔凝笑了笑,道“讓我看經義,我怕會瞌睡的更快。”
陳厚蘊遲疑地看了一眼沈柔凝。
最近,沈柔凝的睡眠情況格外的好。夜裡一沾枕頭就能夠睡着了!而現在,就連白天也開始打瞌睡了麼?
難道真的有了孩子?
今天是她的小日子……不知道她……
他想問一問,又怕無意之間讓沈柔凝會有壓力,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
沈柔凝察覺到他的猶豫,擡頭給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陳厚蘊坐下來,道“據消息說,西夏草原腹地,早在九月底,就開始下雪了。大雪一場連着一場……草原上牲畜早在半個月前,就開始大批地死去了。”
沒有在秋天攢過足夠的秋膘,怎麼能熬得過漫漫寒冬。
沈柔凝情不自禁坐直了些。
“西夏派出使者來到京城,想要尋求幫助,願意以大量的牲畜,尤其是優秀的馬匹,來交換糧食衣物,好度過這個冬天。”陳厚蘊道“若是大慶不答應,草原上就要開始大批大批地凍死餓死人了。就算是僥倖熬過了冬天,春天他們的人會更餓……到時候走投無路,就像史書中多次重複的那樣,要南下搶掠了!”
“那大慶會答應援助麼?”沈柔凝問道。
陳厚蘊道“朝堂上還在爭執考量。若是答應,我們大慶無疑能夠狠狠從西夏身上撈一筆,尤其是牲畜,今年老百姓的餐桌上不會少了肉食……而若是大慶眼睜睜地看着西夏挨餓受凍,邊境無疑那面對走投無路之下的草原之狼。”
“文臣們傾向於展示大國風範,給予援助,而武將們卻想着建功立業,想要趁着老天都讓西夏虛弱的大好時機,於明年開春,一舉拿下西夏!”
沈柔凝想起了陳厚績。
他在外面堅守多年,不正是在等待這麼一個時機麼?從他的角度來看,自然是不願意錯過的!
“那父親暫時就不能去他定的幾個地方了。”沈柔凝沒有對這種大事情發表意見,道“回頭我就給他去信。”
“岳父應該已經知曉厲害了。”陳厚蘊道“有岳母和阿湲在,他不會魯莽的,你放心。”
沈柔凝點了點頭。
“西夏使臣近日在京城活動頻頻……也不知道是聽了誰的指點,竟然及時讓他們所謂的草原明珠來了京城,聲稱要入宮爲妃侍奉皇上……”陳厚蘊露出微笑,道“那位草原明珠的確有一種江南女子少有的風情,我估計皇上會喜歡的。以皇上憐惜美人的性子,說不定就上朝直接同意了使臣所求,大手一揮,賞賜無數財物過去。”
沈柔凝也笑了笑,道“真要是這樣,估計文武百官都要嘔血了。”
文臣想要的是一個虛弱了的對大慶稱臣的屬國;武將想要開疆拓土從西夏身上撈功勞……若是被皇上這麼任性一攪合,一個美人就換到了難以計數的物資,那所有人的願望都要落空了!
而以慶平帝的性子,的確會做出這種荒唐事情!
好在,慶平帝所有有時候荒唐,但依舊不喜歡權利政務。有應王爺照看着,相信皇上便是荒唐一些,造成的後果也不會太大吧。
兩個人閒聊着,時間過得很快。
到了晚上,陳厚蘊見沈柔凝呼吸均勻的美好睡顏,不禁將手悄悄探進去一處摩挲許久……
沒有月事帶!
沒有那種血腥味兒!
難道,阿凝她真的有了孩子?!
陳厚蘊壓抑住自己的想要狂喜的心,頭一次難以入眠。一連幾日,他念着早早下衙回家去嗅一嗅沈柔凝身上的味道,就連同僚說話,也心不在焉起來。
偶爾,會想到開心處,呵呵傻笑起來。
三天過去了。
五天過去了。
十天過去了!
不僅是陳厚蘊再也忍不住,就連身邊丫鬟也開始看着沈柔凝驚疑不定起來!但偏偏不知有意無意,沈柔凝自己卻沒有留意到自己的小日子一直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