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呵斥

414 呵斥

沈大太太又愣了愣,臉色有些黯然,似乎熱情一下子就淡了,再次浮上了悲傷。

是啊,她去了,又算什麼呢?當年,父親纔去世,自己的母親兄長侄兒侄女們就將鄧長年逐出了家門!她是看着鄧長年長大的不錯,但她卻與驅逐他的那些人在血脈上更近!

這些年,他都不來看她,是不是對她也有怨氣?那她去了,是不是要遭受嫌棄?

沈大老爺很快察覺到了屋裡氣氛不對,擡頭看了一眼沈大太太,立即就皺眉,不悅地道:“夫人,你又在想什麼?”

沈大太太擱下筆,掏出帕子拭了一下眼中的溼意,道:“我在想,長年他是不是一直都再很我?不然,怎麼一走這麼多年也沒個信!”

“你這樣想?”沈大老爺皺眉道:“他哪年少了你的年禮還是怎麼的?怎麼就變成恨你了?夫人,是你自己想差了!”

“當年鄧府的人對他不好,與你又有什麼關係?你可沒有一點兒對他不好的!他要是分不清個好歹,直接不再與咱們交往就是了,還送年禮做什麼!再說,無論當年他遭受了怎樣的不公,鄧府都沒了,他有什麼樣的怨氣也消了!除了那個癡傻的哥哥,他現在就剩你一個親人了吧?”

“被逐出家,他難道不傷心!鄧府沒了,他難道不難過!你是長輩,怎麼說,也該是你去安慰他,而不是他安慰你!而你這些年就光顧着自己傷心了。又何曾管過他!”

“以我說,他就該怨氣惱你!他最難的時候,你沒管他!他好的時候,你也沒爲他高興!”

往日,沈大老爺雖然被沈大太太總是一副悲傷模樣弄的很是不舒服,但兒女們都大了,她也多半時間都在禮佛,他也就懶得去說什麼。但今年沈柔凝來請安,談起了京城事物,說到了鄧長年。這讓沈大老爺就不得不多一份心思了。

沈家是這一片地方有名望的士紳。

一直以來。當地的官員,都與他們這些士紳關係良好。便是有些小矛盾,他們捨出一些財物,那些官員。會懂得見好就收。不會往死裡磕。說到底。也是他們這樣的家族綿延多年。人脈並非一般。

不管有沒有什麼大抱負,拓展人脈總是有好處的。

鄧長年一個年紀輕輕的侯爺,明明與沈氏有着很好的關係。爲什麼不去維繫,反而非要去斬斷了!他既然意識到了這一點,就看不得沈大太太這樣子了!

沈大太太被這一番重話說的就是一懵,呆滯了很久。

半天,她纔回神,抹乾眼睛,問沈大老爺道:“老爺,你是說,我應該去找長年好好談談?”

“你更該去他說說,解釋一下這些年你爲什麼對他不聞不問。”沈大老爺沉聲道。

……

沈柔凝並不知道她離開之後,沈大老爺和沈大太太又說了什麼話。

她還要一一拜會族裡的長輩們,一一奉上禮物。值得一提的是,沈二老爺居然在家沒有出門,向沈柔凝問了許多南洋商行的事情,言語中頗爲羨慕。

“……我們聽說,其實南洋地方大的很,幾乎到處都是能種糧食的好土地。”陳二老爺嘆息道:“只是我們這樣背景不深厚的小家族,謹慎爲要,傳家立世靠的是眼底下看得見摸的着的土地,實在不敢冒險。”

“阿凝,你怕是不知道。”陳二老爺在與沈柔凝的交談之中,察覺到沈柔凝十分有見識,不知不覺就多說了些,苦澀地道:“眼下大慶的糧食便宜了,但土地的價格卻是硬生生地翻了一倍!這個價,還在往上走!糧食便宜了,種地已經開始虧錢了!尤其是如今佃戶都少了,種地人手都不夠了!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一路上,都有土地在拋荒了……”

沈柔凝愣了愣:“二伯父,真的有土地拋荒嗎?確定不是在歇田?”

“阿凝也知道歇田?”沈二老爺有些詫異,又一想家裡的姑娘家都識字讀書,與那些小戶人家不同,也沒有多想,向沈柔凝解釋道:“歇田多半都在冬季時候……春天不耕種的情況,是幾乎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我在書有看到說,不是有歇好幾年的嗎?土地也要養一養,難道不是?”沈柔凝又問道。

沈二老爺點頭道:“是這樣。但阿凝,以土地少糧食精貴,許多人都沒有地可以種,誰捨得讓田地一養好幾年的?能長一粒穀子就是一粒穀子!現在,土地依舊貴的很,但糧食……”他搖了搖頭。

“如今天下一統,天下太平,南北流通了……我聽說,今年南洋商行的糧食,絕大部分都運往北方去了。而且還不怎麼夠。”沈柔凝倒沒有覺得這個情況有什麼值得太擔心的:“二伯父,這太平年景一來,人口就會越來越多。若是二伯父有空去南洋看一看,就會知道,南洋那裡,咱們佔下來的土地並不多,也就是兩個三縣的地域大小。這麼大點兒地方,就是一年三季,出產也是有限。糧食不會繼續往下降的。”

她聽陳厚蘊提過這一點。

從前朝末年吏治黑暗,幾經天災民亂,烽火遍地,到後來南北對立又打了十幾年的大戰,這中間不知道消耗掉了多少人口!可以說是百不存一!就算後來南北相對和平下來,修養了幾十年,但到底不是天下太平之時,增長的人口也是有數的,又在前幾年的統一戰爭中消耗了一部分,哪裡還能剩下什麼!

要知道,大慶雖然損失有限,但北金的六七十萬大軍,最後幾乎都打沒了!

眼下糧食看似很多,也僅限在江南罷了,北方依舊有不知道多少人再捱餓!……而待人口繁衍,十來年之後,說不定遇上點兒小天災,糧食說不定就緊張的很了!

沈二老爺聞言,擰眉思索片刻,讚道:“阿凝,你說的有道理。是我多慮了。”他想起剛纔沈柔凝的提議,有些興奮起來,問道:“那阿凝,聽你的語氣,你莫非還去過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