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跟隨
“下次換別人!”
這個紀童的惱怒完全不像作假,將那兩個婢女訓的眼睛都紅了,又強忍着不哭,兩個俏麗的姑娘家,這般楚楚可憐,讓人心軟。而紀童卻完全不爲所動,也沒有與在一邊觀看的沈柔凝主僕解釋抱歉的意思,就那麼直列列大踏步地往巷子口走了。
他的兩個婢女顧不得再委屈,連忙跟了上去。
只是,即便見自己主子有什麼腿腳一軟東倒西歪就要摔倒,兩個人也只能暗自緊張,不敢再獻殷勤了。
沈柔凝幾人就這麼瞧了一場。
碧冬情不自禁地道:“這個少爺真是怪……明明都站不穩了,卻不讓人扶,真難伺候。”
沈柔凝沒有開口,紅纓卻盯了她一眼。
紅纓生的比較普通,既不怎麼好看,也不特別難看。就臉皮膚的質地和顏色,也是普普通通的。同樣是穿了一身男裝,碧冬一看就嬌嫩俏麗讓人猜想她是不是個姑娘家,而對於紅纓,大家根本就不會無故多看她一眼,更別提猜測了。
但碧冬和幾個小丫鬟年紀輕,沈柔凝又不嚴厲,難免偶爾會有些小小的放肆調皮。自打紅纓來了,她那種一聲不吭卻能一直一直盯人的功夫,實在讓幾個小丫鬟都有些發怵、怕她。
這會兒,紅纓一盯,碧冬就縮了一下脖子。
沈柔凝沒管這兩個婢女,道:“咱們出去走走吧。”
“去哪兒啊?”碧冬又小小地活躍起來,道:“要不要多帶幾個人?這幾天縣城可來了不少人。”
“新收入了二百兩銀子,這可不是一筆小錢。”沈柔凝笑着道:“咱們上街瞧瞧,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可以買一買。紅纓。你眼力好,若是瞧見了剛纔那位紀少,記得提醒我們跟着他走一陣。若是跟丟了,也就算了。”
紀童的身影剛剛轉出了巷子口。
紅纓聽到吩咐,也不多話,悶聲應了一聲“是”。
紀童居然這麼簡單地拿出了二百兩銀子。要知道,沈柔凝他們現在所住的這個緊挨着縣衙。足有三進而且還養護的很好的院子。也纔不過三百兩罷了。所以,二百兩銀子,當真不算少——
秦敘或許有。但陳厚績肯定不能直接拿出來。
連陳厚績這樣嫡子又受寵的,手上的銀子都沒有這麼多……紀童一個庶子,雖然他說知府太太對他大手大腳花錢很大方,但他也說過了。那都是記了帳!知府太太根本不會無故給他這麼多現錢!只怕就是他的哥哥,知府太太的親兒子。也不會隨便就給了!
他的扇子可以記賬,他的銀沙罩衣可以記賬,他在酒樓吃飯喝茶能夠記賬……但這二百兩銀子紀童肯定沒法子往知府太太記賬!
所以,沈柔凝有點兒想要知道。這個紀童,是爲什麼輕易就有了這麼多的銀子,又這麼毫不心疼地給了出去。
沈柔凝走出小巷。紅纓張望一眼,道:“姑娘。那邊。”
紀童並不難找。
他穿成那樣,在陽光下簡直就是個發光體,而在他身邊似乎總是圍攏着商販之類的人,一團人在一起緩緩移動,銀光從人羣中反射出來,好找的很。
沈柔凝沒有跟的很緊。
她很享受這麼安心逛街的時光,從街面上一個個小攤販上走過,遇到好看的海貝、珍珠和珊瑚,也會討價還價,買上了一些。甚至她還淘到了幾個做工很精緻的西洋鐘錶盒子,只可惜上面用來看時間的指針卻不能動了。
賣鐘錶的是個十一二歲的皮膚紅紅的小姑娘。據她說,這是她在海邊撿到的,“……我爹爹說,西洋人不知道祭拜海王爺,所以他老人家惱了就會自己拿。等他老人家玩厭了,就會將這些送給幸運的人做禮物。”小姑娘很認真,眼中閃着熱忱,很是看重這些鐘錶,一個個都擦拭的非常光亮。
“壞掉了很可惜。”沈柔凝有些遺憾。
若是沒有壞掉,這種稀罕東西,肯定能賣上大價錢。但是壞掉了,起本身的材質也僅僅是銅鍍了些金粉,也就值不了錢了。這些玩意兒,在大慶幾乎沒聽說過有會修的。
“我買兩個,五兩銀子,賣不賣?”沈柔凝給了個很公道的價錢。
那小姑娘頓時一臉喜意,忙道:“多謝您!多謝您!請您挑兩個!”剛纔去當鋪,一共五個,才肯給一兩銀子!
沈柔凝挑了兩個,給了錢,將那鐘錶讓碧冬收了,就繼續沿着紀童的前行的路線往前走。
她一路走一路逛,終於發現,紀童揮散了人羣,坐在了一個小茶棚裡飲茶。而且,他直接丟下了一小錠銀子,說將茶棚包下了!
他若是想要喝茶歇腳,大可以去大點兒的茶樓,這路邊的小茶棚能有什麼好茶!居然還包下了!這實在是……有些怪異。
沈柔凝坐進了對面的小麪館裡。
從這裡窗口望出去,能夠清晰地看到那茶棚裡的情形。
那位紀童紀小公子,自打往茶棚裡一住,就表現的頗爲隨心所欲起來。包下茶棚,就顯得任性又古怪。而後,他又叫過來了那茶棚的茶博士,似乎在嫌棄茶水不好的樣子,訓斥了那位茶博士許久,才放了這個茶博士走了,新過來的茶博士又聽了半天指責和訓話……
或許是都聽說過這位公子的名頭,茶棚邊上不斷地有路人經過,甚至有人指着茶棚樂呵呵地看了幾眼熱鬧,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古怪不妥。
沈柔凝一開始也沒發現有哪裡不妥當。
畢竟,這個人一直都表現的不同尋常,像是他腦子思考的方式就與常人不一樣。
直到紅纓又古怪地盯着紀童眼睛一眨不眨的,平日木板一樣的臉上居然露出些困惑和驚訝的表情……沈柔凝看看紅纓,再看看那邊的紀童,終於意識到,自己彷彿忽略了什麼。
“紅纓,你發現了什麼?”沈柔凝一時想不到自己忽略之處,便直接開口問了紅纓。
“姑娘,那兩個茶博士都是假扮的。”紅纓十分肯定地道:“奴婢上次在那裡喝過茶,那茶棚只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伯在忙活,根本就沒有請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