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有病。”鄭定輝趴在牀上,咬着枕頭悶悶的想,“還病的不輕,要不就是劉大郎給我下了藥,否則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鬱悶之下他轉了一下頭,連帶着肩膀處又是一疼,他倒吸了口氣,心中的鬱悶更強烈了,更加認定自己是出了什麼毛病纔會在那一刻爲劉文擋刀。

是的,在孫二狗對劉文揮刀的時候,他正好爬起了半個身體,在看到那一片白光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之就是當他有意識的時候,那個匕首就扎到了他身上,然後他就看到劉文震驚的臉,那時候他想的是什麼?

哦,對了,是這個白臉狐狸原來還有這種表情啊,他當時還爲這種表情滿足了一下,而就因爲這個滿足,他當時甚至沒能在第一時間感覺到那股劇痛。

“這還不是被下藥了?一定是的!”

他再一次的這麼肯定着,而在這個時候,他聞到一股熟悉的苦味,立刻的,他把臉埋到了枕頭上。

“藥要是涼了,更苦啊。”

他立刻翻過臉:“怎麼是你?”

劉文挑了下眼:“花嬸正忙着給你燉人蔘雞湯。”

鄭定輝的臉頓時皺在了一起:“我可以不喝的。”

劉文溫和的看着他:“你最近總是受傷,是需要好好補補的。”

鄭定輝一口血卡在喉嚨裡,幾乎沒卡死自己,喘了口氣,幾乎是吼叫的開口:“還不都是因爲你!”

劉文挑了下眉,鄭定輝的氣勢突然弱了下來,然後又鬱悶的把臉埋在了枕頭上,他的枕頭是蕎麥皮的,枕套是棉布的,農村爲了結實把布都織的密密的,這樣趴着並不舒服,但他還是執拗的趴着,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感覺臉上有點燒。

“唔,說起來倒也算是都和我有關係的。”

鄭定輝身體一僵,然後將臉翻到了面向牆的那一面:“你別誤會,我可不是故意要救的,我不過是看那孫二狗不順眼,然後……腳滑了。”

“哦——”

“我說的是真的!”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問問,你那時候的腳怎麼會滑了?”

“滑了就是滑了!”他心煩意亂的又把臉翻了過來,“哪還有爲什麼!”

劉文看着他,嘴角帶着微笑,他撇了撇嘴角,眼睛卻垂了下來,爲什麼?因爲他腦子有了問題,因爲他被這個白臉狐狸下了藥,因爲……

因爲什麼呢?他在劉家這兩年,天天受到壓迫,幾乎每天的三餐都是他做的,生意大多是他談的,先前條件不好的時候,劈柴打水也都是他乾的,除此之外每天還要被劉文冷嘲熱諷,還要遭受白眼,就憑這些,他別說救劉文了,不趁機捅他一刀都是好的。

但是他在劉家這三年,每天都和劉家三口吃一桌飯,劉家只能吃窩窩頭的時候,他跟着吃窩窩頭,能吃雞蛋的時候他跟着吃雞蛋,能吃羊肉的時候,他也跟着吃羊肉。

第一年,劉家過年的時候都添了新衣服,劉文一身,劉武一身,英兒兩身,他也是一身。

第二年,劉家每個季度都添一次新衣服,還是劉文一身,劉武一身,英兒兩身,他一身。

劉武英兒學識字,他也跟着學,條件不好的時候,他們都用樹枝在沙土上學,條件好了的時候,他們都用毛筆在宣紙上寫。

他沒有工錢,但是,卻從不缺東西;

生意都是他去談的,但是在最初,卻是劉文手把手教的,在最開始的時候,劉文逼他算賬,他每天要熬到半夜,但是每天,劉文都會將他算過的帳重新再算一次,每天,他的賬本下面都會有另外一個字跡。

劉文總是嘲笑他,總是諷刺他,但是卻從來不涉及他的祖先,不涉及他的父母。

劉文總是鄙視他,總是壓迫他,但是卻從沒讓他在外人面前吃過虧。

他過去雖說是縱橫王普縣,但卻可以說是處處受白眼的,而現在,那些過去要踢他打他的掌櫃、門衛都要賠着笑,叫一聲小鄭哥。這白臉狐狸小心眼、貪嘴、狡猾、一肚子壞水,但是、但是他也不想看他被別人欺負了。

他在這邊想的時候,劉文也在那邊想。他當初會收留鄭定輝,是因爲他有某方面像蕭二,他來到這裡,雖說不得不捏着鼻子適應,可是,總會想到另外一個世界,另外一個社會,總會有一些……他過去聽到都要冷笑的寂寞感。

因爲鄭定輝會令他感覺到一些熟悉,所以就留了下來,再之後發現他比較好用,就習慣性的□□了起來,他沒有想過要對這個小孩多麼好,當然,也不會對他多麼不好。

小孩嘛,聽話了給顆糖,不聽話了打兩鞭,只要將來不出來危害社會給他帶來麻煩就好了。當然,相處起來是有感情的,不過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感情,會令這小孩爲他擋刀。

若是今天他不是當事人,那麼他看到那幕場景,也許會捂着被酸倒的牙,什麼狗血的事情啊!

但是這個天天罵他白臉狐狸的小孩竟然做了,雖然他現在死不承認,可是,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當時明明可以躲開的,卻撲了上來。

“喂,那孫二狗現在如何了?”

他正想着,就聽到鄭定輝有點彆扭的聲音,他回過神:“在牢裡關着呢。”

“哦,那什麼,我問你,你那天讓我回頭看一眼,是不是讓我刺激孫二狗?你當天晚上會留下里正,就是知道孫二狗會摸上來吧。”

劉文沒有說話,鄭定輝擡起眼,看着他:“那你知道他會放火嗎?”

劉文露出一抹苦笑,他是故意讓鄭定輝回頭的,是故意留下里正的,爲了防止孫二狗不是那天晚上行事,他還故意把劉漢山花有才等四人的提問題的時間錯開,如果不是那一天晚上,那麼第二天就會有花有才留下,再之後就是劉全劉勝,這四天裡,總有一天能碰到孫二狗的。

孫二狗對他最大的執念是變蛋,而這四人可以說都是變蛋的受益者,必定會站在他這邊的,就算不能將孫二狗抓個現行,但只要他露一下面,想來這四人都是願意爲他作證的,到時候將他往縣衙裡一送,又有里正打點,不說多,總是也能關上個兩年的,而他相信,只要再給他兩年的時間,他必定可以無視這等流氓。

他都想好了,但卻沒想到這孫二狗會放火,更沒想到他到最後還會動刀子,畢竟孫二狗給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有計劃的,不說多麼有腦子吧,但一直以來,都是知道什麼事不能做,什麼事不妨做一下的,哪知道這一次卻突然腦袋搭錯了筋,竟做下了這種事。

“你真的不知道?”

鄭定輝眼睛一亮,劉文道:“我還沒有狐狸到這種程度。”

鄭定輝的臉色瞬間一變,磕磕巴巴的道:“你、你說什麼?”

“什麼?狐狸啊,你不天天這麼叫我嗎?讓我想想還有什麼,白臉狐狸?壞水狐狸?”

他慢慢的念着鄭定輝平時在背後給他起的外號,嘴角似笑非笑的,鄭定輝的寒毛卻一根根的豎了起來,在看到劉文伸出手的時候,他立刻道:“劉大郎,我這是在誇你。”

“哦——”

劉文拉着長腔,鄭定輝更是氣弱:“你、你想做什麼?”

劉文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鄭定輝更是害怕:“你、你看什麼?”

“你是女人嗎?”

鄭定輝瞪大了眼。

“還是你以爲自己長得很漂亮?”

“你什麼意思?”

“既然兩者都不是,你以爲我還能對你做什麼?”

鄭定輝覺得這話有些古怪,可是他過去從沒接受過這方面的薰陶,一時也想不出來古怪在什麼地方,正迷惑着,就聽劉文又道:“來,先把這碗藥喝了吧。”

鄭定輝最近喝藥實在是喝膩歪了,可是現在劉文給他端到了嘴邊,他自然不能不喝,因此就勉強用胳膊支着上身,然後皺着眉都倒到了喉嚨裡,藥已經有些涼了,自然是更爲苦澀,他不由得倒吸了口氣,而就在這時候,嘴中卻被塞進了一塊東西。

“英兒剛做好的玫瑰糖,先含着吧。”

鄭定輝瞪大了眼,只覺得恍惚,受寵若驚了一會兒,又不免想到,這糖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不過雖然這麼想着,他自然是也沒膽將糖吐出來的,好在這麼一會兒苦味已經淡了許多,的確能嚐到那種甜滋滋的感覺了。

“我記得,你比二郎大兩個月是吧。”

“啊?”

“既如此,以後就做我家的老二吧。”

鄭定輝擡起眼,有些不明所以,劉文卻也不解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然後就端着碗出去了,鄭定輝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剛纔那個,真的是劉大郎?”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晚了點,但總算比昨天早了些,擦汗……

今天天不好,這邊的網線一會兒上一會兒下= =俺明天再來回大家的留言,囧

三千字,是蕭二同學給俺的《關於NCAA的雞零狗碎——佛羅里達,奧登大帝折戟沉沙(上)》的三千,蕭二,看到自己的長評用到這裡是不是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嘿嘿~~~

不過因爲評論到三千了,所以就是減三加一,二十一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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