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夕陽,鮮血,人頭,和着還摻雜着冰雪的黑色土體,組成副地獄似的圖畫,珠軍的刀手或麻木或興奮的揮舞着大刀,在後面列隊的槍手或弓手,有的咬着牙,有的面露不忍,而也有的,兩眼放光。

周琳竭力控制着自己臉上的表情,但他的雙手卻不自覺地越握越緊,他出身於將門世家,在別人聽故事的時候,他就在聽怎麼打仗,幾場戰鬥他也適應良好,他以爲自己已經適應戰爭,但是他沒有想到種屠殺的場面,會麼的,有衝擊力。

對面是戎族,是珠人百多年的仇敵,百多年來,些人三年小掠,五年大搶,每年還會有不定時的騷擾,此次,更是將珠人送到亡國的邊緣,些戎族人的手上,都沾着珠人的血,每個都該死!

些,他都知道,若是在戰鬥中,他也會毫不手軟的去打去殺,但是見他們現在跪在地上,只能等着被砍頭,他竟然有種喘不過來氣的感覺。

憐憫?同情?不忍?

也許都有,但也許都不是,他不自覺地看向鄭定輝,只見他面色平靜,嘴角帶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目光看向切奇的方向,眼中,有什麼東西在閃動,周琳突然覺得嘴巴發乾,心跳也快幾分,他吞口口水,反覆的告訴自己,那是鄭定輝是鄭定輝,是他們大珠朝的爵爺,是他的戰友,是他可以背靠背並肩作戰的兄弟。

就麼默唸幾遍,他纔敢再次去看,鄭定輝依然是平常的樣子,沒有多出個腦袋,也沒有少掉個耳朵。

“怎麼?”

發覺到他頻頻的注視,鄭定輝轉過頭,他勉強笑下:“沒什麼。”

是的,沒什麼,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後,周琳還記得,那時候的鄭定輝,彷彿變成只巨大的怪獸,在吞噬着什麼。

鄭定輝擡下眼,也沒有去追究,只是又次,揮下手,第五排的人頭落地,城上城下喊成片,如果第二排令他們震驚,第三四排令他們憤怒的話,那第五排,就是令他們瘋狂,他們火急火燎的想要做什麼,可城下的戎族都被綁在起,稍有異動,上面的大刀就落下來,而城上的也只能謾罵,有氣不過的拿着弓箭去射,可距離實在太遠,就算有那箭法強勁的,下面的珠軍也直留意着,不等那箭到跟前,就舉起盾牌。

不過箭枝倒還真起作用,兩個戎族士兵不知怎麼掙脫繮繩,突然跳起,隨手搶身後珠軍的大刀,就向邊跑來,個變故太突然,珠軍竟沒能在第時間反應過來,等他們要去射箭的時候,那兩個士兵已經跑出去。

如同被打雞血似的,上面的戎族士兵激動起來,他們長生長生的大叫着,下面的戎族人也有騷動,不過次珠人有防備,立刻又砍兩排,而次,咕嚕嚕的人頭不再是城上戎族注意的焦,他們盯着那兩個在奔跑的戎族人,大聲的叫着勇士,求着長生的保佑,在刻,那兩人成他們全部的希望,就彷彿如果他們能逃出來的話,下面的所有人都能跑出來似的。

珠人開始派騎兵追趕,但那兩個士兵跑的非常有技巧,不斷的轉變着方向,竟然沒在第時間被抓到,上面的戎族士兵更是激動,見珠人的騎兵到跟前毫不手軟的就放開箭,那些騎兵的騎術顯然無法和戎族人相比,不能邊躲箭邊追趕,速度不由得就慢下來,眼見兩人已經要跑到城門處,上面已經準備放吊籃接應他們的時候,個珠軍拿出個長筒的武器,然後對着那兩人比下,再之後就聽到碰碰兩聲,如同鞭炮似的,那兩個戎族都是身體僵,然後,倒在地上。

……

寂靜,突然的變故把所有人都驚在那裡,城頭上的戎族人只能怔怔的站在那裡,那是什麼東西?爲什麼指下就能把人殺?珠人很多樣的東西嗎?如果他們每個人都有樣樣的東西,那麼,可還有他們戎族的葬身之地?

上面的戎族也不再射,他們甚至不再叫囂,只有幾個將領還在喃喃着要拉珠人,可城門麼重要的地方,在個時候,又怎麼會讓珠人停留,就算現在就到城裡去拉人,也不是立刻就能拉上來的,所以時間除叫罵,也沒有別的辦法,只是阿木爾的副官因爲在城門處,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仍然在暴躁的高叫着:“開門,給爺開門!”

那守城的將領只是搖頭,阿木爾臨走前的叮囑是方面,他現在自己害怕也是原因之,那樣的震動,那樣的響聲,連大將軍都生死不明,若是被那些珠人進城……

“給爺開門,不然爺劈!”

那阿木爾的副官也不再羅嗦,揮刀上前就要威脅,那守城門的將領雖然官銜沒他高,但也不會甘心受死,也抽出刀,正要再把阿木爾搬出來,突然就聽背後傳來陣巨響,再之後,就感到陣頭暈目眩,而再之後,就是珠人在後面的吶喊:“殺——”

“殺——殺——”

鄭定輝左手前指,在他身後列陣的槍兵舉着盾牌,吶喊着衝過去,切奇的大門已經被炸破個窟窿,他們不需要在城牆上攀巖,不需要在城頭上和敵人戰個死活,他們只需要將那個窟窿擴大,然後,守住城門!

下的變故實在是太突然的,城牆上的戎族還在想着怎麼給珠軍些顏色看,突然,門就被炸開,他們驚慌、他們失措、他們茫然,連續的驚訝、鮮血、失敗令他們如同無頭蒼蠅似的亂撞,半年前,珠軍的感受,他們總算是親身體驗到。而他們,比當時的珠軍更迷茫。

珠軍敗,起碼還能找到原因,比如大意比如懦弱比如武備鬆弛,而戎族此時,甚至是找不到原因的,他們雖然意識到自己的墮落,但他們認爲自己還是善戰的。怎麼還沒打,主將就被炸的暈頭轉向,還沒打,自家的城門就破呢?

此時兵荒馬亂,他們時也想不到是什麼原因,只覺得都糊里糊塗,如同做夢,原來鄭定輝讓人送信的時候,就帶包炸藥,包炸藥可以是目前大珠所能達到的最高標準。

火藥的配方很簡單,但是細微的差別就會有不同的效果,如果戎族用的是個層次,珠軍邊的手雷地雷是個層次的話,那包炸藥就又是個層次,樣的爆炸力在現代來看很般,但在裡,也能湊合下,畢竟切奇既不是上京,也不是陪都,裡的城門雖然厚重可也有限,要把整個城門炸飛不太可能,但炸個窟窿還是做的到的。

就和那些綿羊樣,戎族怎麼想到,那使者往上送信的時候,還把包炸藥放到地上,不那包炸藥的外包裝特地做成黑色,僞裝的就和塊沾污泥的石頭似的,就算弄個鮮豔的紅色,戎族時也不會想通那是做什麼用的。

再之後,鄭定輝在邊大殺特殺,戎族上下只顧得去留意對面的刀手和自己的同胞,哪還注意到,兩具沾滿污泥的屍體正在的挪移——不前面還發生着那麼刺激的事情,就是沒有,戎族人也不會在樣的光線下,留意到那兩個剛剛如同英雄似的族人的屍體,好像、大概,挪動幾米……

是的,那兩個,根本就不是什麼屍體,當然也不是戎族,劉文就算勉強能算上個冒牌的軍師愛好者,也還沒有才到能麼短的時間裡就弄出長筒槍,那個騎兵拿的,只是個模型,在他身後,還有人專門負責放特質的炮竹,因爲先前出現太多轟炸,此時戎族聽到聲音,就自然而然想到,是不是,珠人又弄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再看到兩個士兵應聲而倒,哪還有什麼懷疑的?

其實像殺俘種事,鄭定輝雖然不能做的駕輕就熟,也知道,戎族是很可能會反抗的,爲避免種意外,幾千士兵都被捆的結實不,後面的刀手也是嚴陣以待,就算時湊巧或什麼原因,讓兩個掙脫,也沒可能讓他們能跑出麼遠,所作的切,不過是將那兩個冒牌戎族送到城門下,而兩人成屍體之後,是沒有人去注意,二來,兩人也是竭力的往死角處挪,再之後,藉着昏暗的光線,就把那包炸藥埋到城門下,再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不過是放長捻,再上。

再做完切,兩人只要往旁邊躲,等到爆炸過,還有誰會去注意他們?

至於長相不同……若真的看到五官,自然是能很容易的分辨出是不是戎族,可先前離的那麼遠,在個沒有望遠鏡的時代,視力再好也是看不清的,而且兩人又是跪在戎族士兵裡的,見他們突然跳起發難,就只以爲他們是英雄氣勃發,再之後看他們在珠軍的箭簇下逃生,更以爲他們是受長生庇佑,哪想到兩個沾身泥的英雄,其實是在和後面的珠軍演戲?

而等到城門被炸開,戎族上下,只剩下本能的或逃跑或反抗,更沒有人去分析到底是怎麼回事,而與此同時,在柳江北岸,戎族遭棄的流言也開始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