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哥,一路車馬,全身疲憊,來點沸水,沐浴一番可好?”
“不敢,客觀稍候!”
看到王閔這般客氣,侍候小廝誠惶誠恐,一邊連呼不敢,一邊俯身掩門小心的緩緩退將了出去。
看到小二這般拘謹,王閔無奈,自得自己拿出那塊玉佩時,前者就是變得這般小心謹慎,不但是爲着自己安排了這裡最好的房間,更是安排了好大的一桌豐盛飯菜送到了自身房間,當詫異的王閔問道什麼原因時,跑堂小廝也是一笑後旋即就是走了開。
偶爾看向自己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恭敬。
“……相公!”
看到客棧掌櫃不但是不收自家的住宿銀兩,反而是無來由地這般悉心地招待着自家二人,當下,待得小二才一退去時,秦芸娘就是目含憂色的上前對着王閔擔憂道。
“……無妨!”
對着那一雙滿含憂慮的水波美眸,王閔揮了揮手,心中卻是對此瞭然,前者這般,甚至是帶了些討好的意味,很明顯,自己是沾了那塊玉佩的光,想起那個身材壯碩卻矛盾的擁有一副儒雅面貌的青年,王閔的心中也是微微起了波瀾。
依着王閔的吩咐,小二爲着其準備好了沐浴用水以及一些清潔所用的潔具,這纔是緩緩掩門退步離去。
離去後的小二卻是並沒有兀自前去休息,反而是順着樓梯下來,朝着客棧後院疾步而去,最終是“吱呀“一聲推開一間半掩的門,擁身而進,之後便是躬身小心翼翼地站立到了一旁。
“事情妥當了?”爲首一太師椅上悠閒坐着的慈眉老者,輕輕擡起瓷青茶蓋,吹去些許浮葉輕啜一口後緩緩開口道。
“已遵照掌櫃吩咐,前者要求已盡數滿足!”躬身一旁的小二面色尊崇地回道,只不過,心中的那些疑惑,卻是無論怎麼也是想不明白。
自從家中不濟蒙掌櫃收留後,小二在此也是待下了兩三年,而這期間,憑着小二的精靈以及自身那獨特的察顏觀色本領,辦起事來,逐漸也是變得乾淨利索,更是深得此刻那坐於太師椅上掌櫃的親昧,可是,這卻並不能使得他能夠理解前者這般做的原因。
至今,他還記得,當那個一向保持淡然,面色和藹親和的老掌櫃,看到前者不經意間掉出那枚不一樣玉佩的詫異神色。
“罷了罷了!”淡淡瞥了一眼那明顯疑惑但表面卻是一片恭敬神色的躬身小二,彷彿知道前者心中所想,就在小二即將要擡步退去的時候,喉結微動,待得口中茶水緩緩流入肺腑後,這才彷彿是自言自語地緩緩自言道:“先前,那書生不經意露出的玉佩,你可看的清楚?”
“嗯,清楚,那塊玉佩質壁晶透,色澤純正,一看就是華貴之物,可是,貌似和此事也是沒什麼關聯吧?”對着掌櫃,還是迷裡霧裡的小二低聲喃喃道。
“你呀!精靈是夠了,可是,這眼力嘛……唉!還是差的遠啊!”
看着即使到了現在仍是沒有明白過來的小二,老者一片無奈,可是,卻是並沒有對着前者多做責備,可見,老者對着面前小二還是頗爲在意的:“那塊玉佩,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公子的隨身之物!”
“啊?怎麼可能?”聽到老者的話語,小二不由驚呼出聲。
作爲關家產業中一間客棧的小小跑堂,儘管沒有與着那傳說中的東家逢面,可是,對於關家的嚴厲家訓,他還是清楚的,現在,陡然間聽到老者的話語,怎麼又能不讓的其驚訝,此話如果不是當面從着老者口中所出,他還真是不敢相信。
猶自如此,此刻,小二心下還是有着微微的失神。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我知道,東家生意大多遍佈於邊境之地,而此地又龍蛇混雜,自前者東盛商號的前車後,東家就是頒佈瞭如此家訓,並一再聲稱,任何關家子弟均是不得違背!”
老者低低地敘述道,小二也是認真的頷首傾聽着,他知道,老者這是在可以教導培養着自己,而對於此前曾輝煌一時,最終卻因不小心糊里糊塗搭救了身份不明但最終卻被證明是遼國奸細的傷患,悲慘地從這片大地消失,家產被官府查處後,子孫後輩更是被刺字發配。
自此,關家東家就是定下了此家訓。
“可是,那公子又……怎會……?”
看着一臉狐疑的小二,老者一嘆,不說別人,單是他,一次若不是有幸見識過東家玉佩,此刻也是不敢暗下定論,而書生那塊,無論樣式,大小,無不悉數相同。
“至於……公子東家的高深心思”說到這裡,老者也是頓了一頓:“……咱們做下人的,誰又能知道呢?”
王家莊,今夜註定也是一個不眠之夜,即使事情過去了一天之久,人們討論的熱情仍然不減。
一戶農家,平日的此時,早已是黑燈歇息了下來,可是,今日,卻是燈火搖曳着。
“大新聞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誰能想到,事情會如此呢!”
“哼!如此孬貨,真該天打雷劈!”
莊子西側,炕頭上,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此刻正鑽在溫暖被窩裡偏着頭同樣就此事詫異着。
“父親,人都是這樣的嗎?”此刻,孩童正眨着一雙大眼睛,一動不動好奇地望着中年漢子。
“孩子,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人和人之間,都是善良的……”
“那,可是王華叔叔……?”聽到這裡,猶自心有疑問的孩童頓時就是忍不住,不待父親講完就是眨着小眼睛好奇問道。
望着孩童那雙亮晶晶的猶如一潭湖水清澈般的眼睛,漢子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天不早了,睡吧!”
良久,唯有着聲聲嘆息寂寥般的沉沉響起。
……
這樣的情況,比比皆是,從上往下看去,就會驚奇發現,平日裡,但凡是天幕漸暗就是寂靜如同嬰兒般的莊子,今夜竟一反如常的亮徹半晝,這一夜,無數人也是在這翻來覆去中輾轉難眠。
王家祠堂。
恢弘威嚴的正殿中,此刻,一道頗顯寂寥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一旁,久久不語。
身後,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整齊陣列在供臺上,默默地享受着香燭的供奉,唯有那“撲撲”焰火兀自在跳動不停,令的這裡更是暗白難明,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張疲憊但滿含蒼老的面龐也是忽隱忽現,正是老族長。
“沙沙”
“……事情……落實下去了?”彷彿默默佇立了一世紀之久,待到聽到身後的響動,老者這纔是眼神無力地緩慢轉過身來。
“是!”望着老者那瞬間就彷彿就是蒼老了數十年的臉頰,來人也是心中泛酸,哽哽咽咽:“厚德不孝,辜負了族長信任!”
“……這……不怪你!”看到前者那番愧疚模樣,老者無奈緩緩一嘆:“親情啊!”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處罰有些過於嚴苛了?”
“厚德不敢!”聽到老者這般無喜無悲的蒼老話語,王厚德頓時就是面色驚慌地猛然跪於地下,面帶哭音道:“我那侄兒憑空犯下如此大禍,蒙族長開恩,才得以只是被禁足在家中,厚德心中只有感激,那還有怨氣,這麼不知好歹!”
“……唉,你起來吧!那孩子也是在我眼皮地下長大的,自小父親就不在身邊,你一手將其拉扯大,一時教管不嚴也有可恕,但是……”說道這裡,老者語氣卻是突地一轉,嚯的直起身子,目光如電,霎時間就是變得威嚴起來,片刻之前的那副蒼老模樣瞬間就是消散一空:“想出這般毒計,去陷害本族戶人,其罪難贖,這十年內,你定要好好監管於他,若有犯戒,定當嚴懲!”
“是……是……是!”聽到老者的這般冷冽話語,王厚德頓時就是一怔,緊接着就是想小雞啄米一般立刻就是忙不可跌地連聲應道,剎那間,後背衣衫更是被冷汗完全浸溼打透。
“啪!”
又是一聲瓷器破碎聲,滿地狼藉下,此刻的王華滿眼血絲密佈,髮髻衣衫渾亂,徹夜難昧,滿目瘋狂,不斷摔打着以此來瘋狂發泄着自己的不滿。
“王閔,你以爲……這便完了嗎?下次,我一定會……把你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