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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得不佩服張須陀!”
李閒由衷的讚歎道:“若是換做我的話,可不敢只帶十幾個親隨就到敵人營地裡談判,就算身邊有秦叔寶羅士信這樣的虎將,我還是不敢。”
達溪長儒笑了笑道:“安之,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李閒嗯了一聲道:“您問吧。”
達溪長儒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措辭:“你日後是不是要取齊魯兩郡?”
李閒想了想點頭道:“齊魯富庶,是爲根基之地。日後等燕雲寨人馬再壯大一些,自然是會取齊魯兩地。”
達溪長儒嘆道:“那你不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好機會?”
李閒笑了笑問道:“師父的意思是說,我應該趁着這個機會拿下張須陀?”
達溪長儒點頭道:“齊魯兩地之所以顯得富庶,便是因爲有張須陀坐鎮,遠近綠林道上的隊伍沒人能攻進去,不誇張的說張須陀是齊魯兩地的守護神。只要除掉他,齊魯之地再無良將,若燕雲寨人馬全力而擊的話拿下這兩個郡應該沒有問題。如此好機會,你爲什麼不把握住?”
李閒看着達溪長儒認真道:“師父明明知道我是怎麼想的,何故還要問我?”
達溪長儒啞然失笑道:“不聽你說說,終究還是覺得有些遺憾。”
李閒想了想說道:“爲時過早。”
“齊魯富庶,我確實看着眼饞,若是經營的好那便是真正的立足之地,可現在就想去齊魯兩地確實太早了些。大隋雖然已經如腐朽的巨樹即將傾倒,可其兵威還是不可小覷。如今大隋的百萬大軍還在遼東,趁此機會拿下齊魯兩地看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旦咱們殺了張須陀繼而拿下齊郡魯郡,立刻就會成爲衆矢之的。朝廷必然會調集兵馬傾力來攻,以咱們燕雲寨如今的實力還扛不住大隋全力一擊。”
“以前那些打齊郡主意的,如王薄,孫宣雅,郝建德,石河子,裴長才之流無非是想劫掠一番,也並不敢有佔據這兩地的打算。一旦有人真的佔據這兩地,除了朝廷調集來的大軍之外還要應付其他各路義軍的挑戰。”
“現在佔齊魯,還是太早了些。再等等吧,等大隋的根基爛的再徹底一些,到時候莫說綠林道,就算是各衛的大將軍,各地的總管,甚至各郡的郡守只怕也會趁亂而起,隋失其鹿,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待那個時候,各路人馬誰拳頭硬誰說了算,不必再擔心朝廷的打擊,咱們佔着東平郡緊挨着齊魯兩地,不急。”
他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閃爍認真道:“而且,我不想因此而與羅士信和秦叔寶交惡。他們兩個人都是難得的將才,若是日後能得到他們二人相助,咱們燕雲寨將如虎添翼。”
達溪長儒笑道:“說來說去,最後這句纔是真正的理由!”
李閒笑了笑,喝一口酒後嘆道:“一城一地易得,一良將難求。”
他低聲道:“若是將齊郡和羅士信秦叔寶相比較讓我選擇,我寧願不要齊郡也不想與他們二人失之交臂。”
達溪長儒點了點頭道:“如今咱們燕雲寨不缺精兵但缺強將,說起來鐵獠狼,洛傅,東方烈火他們幾個,領一營兵馬已經是其最大的能力了,論武藝,他們幾個人勉強上得了檯面,可論兵法戰陣稱不上將才。說起來,如今咱們燕雲寨可堪大用的倒是隻有雄闊海,牛進達,劉黑闥三個,你雖然讓陳雀兒爲水軍之主將,可按我來看,陳雀兒其才也不足以當此重任。”
李閒沒有說話,但他心裡知道達溪長儒說的沒錯。現在五行大營的五個都尉,除了雄闊海之外其他四人都出自血騎和鐵浮屠馬賊。當時之所以如此任命,是因爲那個時候李閒麾下確實沒有將才,而且這四個人也都是心腹。可從能力上來說,鐵獠狼還好些,東方烈火,朝求歌,還有洛傅三人大局觀都差了些。倒是如今陳雀兒手下的牛進達和劉黑闥兩個人,頗有見地。
算來算去,五行大營五個都尉,倒是隻有雄闊海確實算得上將才。
達溪長儒笑道:“那裴行儼雖然看起來有些憨傻,但從小就隨其父征戰,見多識廣而且勇武過人,可堪一用。”
李閒點了點頭,笑了笑像是自語般說道:“會有的,都會有的。”
……
……
當夜張須陀等人並沒有急着離去,雖然這次來見李閒極有可能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給他按上一個私通反賊的罪名,可因爲羅士信的緣故張須陀卻不得不來。按理說,羅士信不過是他的下屬,他沒有道理因爲一個下屬而犯這樣的錯誤。即便羅士信再堅持他也無需妥協,可他知道即便自己不來也攔不住羅士信。攔得住人也攔不住心,就算他下令將羅士信綁起來,那也不過是讓兩個人離心離德再也不復以前的情義。
整個齊郡,只有張須陀自己知道羅士信的身份,就連秦瓊也一直以爲羅士信是個放牛出身的苦孩子,因爲以秦瓊之仁義不會懷疑羅士信親口所說的話,雖然這謊話漏洞百出,單單是一樣就已經讓人生疑。一個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整日放牛,哪裡能練得出這樣一身本事?普通百姓家根本就用不起那一條長槊,也請不起善於使槊的師父。
但秦瓊從來沒有問過羅士信,因爲他知道,等到了時候羅士信自然會告訴自己,他如今刻意隱瞞也必然是逼不得已。
正因爲張須陀知道羅士信的身份,他纔會冒着被人彈劾的危險與其一路來見李閒。他怕的是萬一羅士信受到那燕雲寨賊人的蠱惑留下不肯回去,那就真的不好交代了。羅士信爲人重義,但凡被他認做是兄弟便會傾心相交。張須陀還真怕萬一李閒強留下羅士信,那樣的話他與羅士信的父親就沒辦法解釋了。幸好他與齊郡郡守裴操之關係很好,裴操之也深知齊郡離不開張須陀的道理,而且齊郡百姓官員都對張須陀敬重有加,他倒是不怎麼擔心有人藉此機會向朝廷告密。
而張須陀沒想到的是,居然會在燕雲寨的人馬中見到達溪長儒。
兩個人相談半夜,慢慢的話題從弘化當年那一戰便轉移到了如今大隋的腐朽。在達溪長儒面前,張須陀也沒必要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半夜暢談,他總算也將這幾年來淤積在心中的怨氣都抒發了出去。
能見到達溪長儒,這是這次與李閒會面最大的收穫。
這是令他欣慰的事,令他心憂的則是,連達溪長儒這樣真正的名將都願意輔佐那個才十五六歲的少年,願意忘記自己之前的輝煌甘願在幕後出謀劃策,那個少年究竟是什麼來頭?他是如何讓達溪長儒這樣的人都能甘心追隨的?若說他義氣,這顯然不是一個好的理由。
少年人重義,確實會被人尊敬。
可達溪長儒這樣的人,已經看透了世間沉浮怎麼會如此膚淺?
他心憂於大隋這座大廈將傾,心憂於自己還有沒有能力守護齊郡,心憂於這天下百姓何日才能安穩太平。
與達溪長儒一番深談後,雖然說出了心中一些淤積的煩惱,可那種短暫的暢然卻無法遮擋住他心中深深的憂慮。
這一夜,張須陀徹夜無眠。
後半夜的時候,見他帳中的燈火還亮着,秦瓊披了件衣服出了自己住的軍帳打算去看看,纔出門,就看見羅士信也拎着一袋子酒從帳篷裡走了出來。兩個人相視一笑,一同進了張須陀的軍帳。
……
……
“將軍怎麼還不休息?”
羅士信在胡凳上坐下來,將手中的酒袋子遞給張須陀笑着問道:“要不,我和秦大哥再陪您喝幾杯?”
張須陀一臉慈祥的看了看羅士信又看了看秦瓊,笑着點了點頭:“可惜,有酒無菜。”
羅士信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笑道:“何須跟那燕雲寨的大當家客氣,咱們三個人就算在這裡白吃白喝再白拿,難道還能吃窮了他?”他也不問張須陀是否同意,直接到了外面找來巡邏的李閒特意派來的親兵,讓其幫忙去弄一些酒肉來。李閒安排的親兵是爲了防範自己手下士兵和張須陀等人有所衝突,也是爲了方便羅士信他們有什麼需求。
很快,李閒的親兵便端着滿滿的一大托盤肉食走了進來,笑着對羅士信等人道:“將軍吩咐過,所以這酒肉一直備着。肉還是熱乎的,剛好下酒。”
羅士信笑道:“我就說,安之不是個小氣人。”
李閒的親兵將酒肉放下後便轉身離去,一直到了距離軍帳幾十米外才站住按刀戒備,張須陀點了點頭道:“這燕雲寨的大當家倒也是個磊落之人,不然只需讓他的親兵在門口不遠處站了,咱們三人想說什麼也都要顧忌着。”
秦瓊笑道:“依我看,那李閒倒是做不出這般小家子氣的事。”
張須陀喝了一口酒,沉默了一會兒問秦瓊道:“叔寶,好像你對這燕雲寨的大當家也頗爲推崇?這可不像是你的爲人,你嫉惡如仇,這幾年來死在你手裡的反賊多如牛毛,從不曾見你對一個反賊的首領有什麼好感。”
秦瓊微微怔住,自嘲的嘆了口氣道:“或許是因爲這一年來見過太多讓人無話可說的齷齪事,什麼是賊,我已經難以分清了。況且這燕雲寨的大當家也不是和王薄張金稱那些人一樣的,他不侵擾百姓,不屠害良善,我聽說還在東平郡分良田給百姓,由他們燕雲寨來出糧食種子,而且收的賦極低。說起來……倒是第一次讓我覺得反賊也有仁義之人。”
張須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神悽苦。
“大隋,這是怎麼了?”
他抹了一把下頜上流下來的酒,感覺滿嘴都是苦澀:“這才三十年啊,短短的三十年,大隋怎麼腐朽到了這個地步?”
羅士信默然,喝了一大口酒,看着那一大盤熱氣騰騰香噴噴的肉食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秦瓊嘆道:“若是一年前,我自己或許都不會相信,我會和一夥反賊坐下來吃酒,而且心中居然沒有幾分負罪。”
接下來便是很長時間的沉默,三個人喝酒,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這樣,直到所有的酒都被他們三人喝完之後,羅士信起身打算再去要酒卻被張須陀攔住,他看着自己最欣賞最愛護的兩個手下,忽然說了一句讓他們二人心驚不已的話。
“若有一日我身死,朝廷不仁,你們兩個…..就自己尋個好出路吧,這大隋……已經無力迴天了。”
秦瓊和羅士信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張須陀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張須陀看着兩人驚詫的樣子,笑了笑擺手道:“我老了,你們還年輕,這天下再亂終究還是要太平下來的,你們兩個跟着我這麼久,心性如何我還能不清楚?叔寶忠厚仁義,士信直爽,你們兩個都不是心狠手辣能用陰謀詭計的人,所以無法自己成就大事,大隋就要完了,真的要完了,你們兩個記住,要選,就要選一個真正能成就大事的人來輔佐,以你們的本事將來封侯拜將輕而易舉,說不得能再創一個世家出來!待我死後,你們也不必再守着這腐朽的大隋。”
他忽然笑了笑,一臉蒼涼:“且當我酒後發狂吧,我這一生,從沒有如今日這般輕狂過,我能看着大隋一統天下,想不到或許還能看到它消亡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