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劭卿沒搭理他,一動肩膀把他甩開,鄭之平也不在意,繼續堅持不懈地往他身邊擠:“聽說殿下爲了你要取消她和傅大人的婚約,真的假的?”
這事不提還好,一提李劭卿就忍不住悲從中來,一掌拍在自己心口,聲淚俱下:“當時子茂就不該由着她胡來,要不她現在早就成傅夫人了,我也能安安心心地找個大家閨秀當老婆。”
鄭之平撓了撓頭,一幅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九公主瞎眼看上你,你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我說你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尚公主這樣祖墳冒青煙的事都能被你攤上,你居然還不樂意。哎我說到底公主哪點讓你這麼……”他翻着白眼抓耳撓腮了一會,一拍大腿:“深惡痛絕的?”
“哎哎哎別亂用詞啊,不會說就別說,什麼深惡痛絕,你是想讓那羣言官參死我,而且這事你要是樂意,我把我祖墳讓給你。”李劭卿臉拉的老長:“你說她一個姑娘家,上杆子非要嫁給我,讓我特惶恐啊,而且我一直想娶個文文弱弱的大家閨秀來着,九公主這個……跟預期目標差距太大了也,她還是個公主,我要娶了她一天到晚三跪九叩,還讓不讓人活了?”
鄭之平表示懷疑:“你看九殿下現在的樣子,她對聖上都不一定能做到三跪九叩,怎麼可能讓你三跪九叩,你這明顯是找理由。”
李劭卿扶着自己的腦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鄭之平沒搭理他,又露出心馳神往的表情:“你別說,我還真挺想見見傅博彥這小夥子的,你說被聖上和娘娘挑了五個月挑出來的人,那得是什麼樣的英才啊。”
李劭卿道貌岸然道:“這樣的英才都沒能入得九公主法眼,嘿嘿,真是可惜。”
鄭之平上下掃了他一眼:“所以說公主是一葉障目,不識泰山。”
李劭卿心平氣和地看着他:“你最近拜了個夫子?”
鄭之平嘿嘿嘿地笑起來:“是不是長進多了?上次杭將軍來閱兵,說咱們將領最好還是有點文化,不能做文盲,我回去就開始跟許公瑾學讀書寫字。”
李劭卿繼續心平氣和:“長進不少,杭將軍上次來閱兵都是四年前的事了,整整四年你就學會了說話用成語。”
他倆正聊得開心,中軍帳突然一掀,許英把頭伸出來,一臉看好戲的表情:“駙馬……啊不是,那個劭卿啊,公主殿下召見你呢。”
駙你妹的馬……李劭卿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擡腿往中軍帳裡走,剛進去就聽見鄭之平的大嗓門:“哎哎,刀,劭卿,公主的刀你落這了!”
九公主端坐上位,聞言眯着眼睛笑了起來:“李將軍既然喜歡,那刀就送給將軍好了。”
李劭卿不願意跟她有太多牽扯,拘謹地推辭:“末將愧拂,不敢受公主如此好意。”
九公主聽出他恭敬態度下暗藏的疏離,不由黯然,但很快又盈盈笑了一下:“一把刀而已,不算什麼,本宮在三屯營這幾天,還要勞煩將軍。”
杭子茂看看九公主,又看看李劭卿,笑的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殿下在三屯營也不是生人,不必這麼客氣,直呼名字就好了。”
九公主端莊典雅地一點頭:“好,劭卿。”
許英立刻湊上去:“啓奏殿下,微臣姓許名英,字公瑾,是三屯營的隨軍文書。”
九公主把臉轉向他,輕輕頷首,萬分和藹地笑了笑:“知道了,退下吧。”
李劭卿立刻痛快地應了一聲,跟着許英一起往外走,九公主着急之下,高聲喊道:“劭卿請留步。”
李劭卿又站住了,向她行禮:“殿下還有何吩咐。”
殿下當然沒什麼吩咐,於是神色便有些不太自然:“劭卿來與我講一講薊州近日來的軍事戰況吧。”
連“本宮”這個自稱都不用了……李劭卿恨不得再次摁上自己的心口,不易察覺地向後挪了一步,態度更加疏離:“殿下高看末將了,杭總兵自會爲殿下介紹這些,末將告退。”
語畢也不等九公主說話,轉身就出了門。
帳中有一瞬間的靜默,九公主倉促笑了一下,盡力維持着從容的表情,勉強給自己找場子:“常聽杭太師說他桀驁,果然所言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