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晏心中有了這個感知,原本還很緊張的心中,倒是覺得輕鬆了許多,暗暗想到:“只要我今日說話都順着岳母大人來,凡事都以萱兒爲先,想來眼前這位,瞧着便很是大度的岳母大人,必定不會太過難爲我的。”
一念及此,他是笑着拱手對莫大夫人言道:“小子謝岳母憐惜。”
言罷便大大方方的坐了,眼觀鼻,鼻觀心的坐着,任由羅漢榻上的莫大夫人仔細打量,面上卻是帶着微笑,絲毫不見緊張慌亂。
莫大夫人見他言行規矩,舉止大度,心裡更是滿意了幾分。
不由是暗暗在心中讚道:“阿姑所言果然非虛,這孩子倒真是個極好的,只是長的太過俊美,倒還真不是什麼好事情,這以後得有多少挖空心思想倒貼的呀?”
想到這裡,莫大夫人淡笑着言道:“自打你小時候見過幾面,直至現在你長大成人了,咱們今日可還算是頭回見面呢,不過這瞧着你的身子康健,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好生替你歡喜,可見這身邊伺候的人,也甚是妥當。”
殷子晏那是有多少個心眼子的人呢?聞音知其意,早就領悟出莫大夫人話裡所隱含的幾個意思了。
這頭一個,就是說殷子晏打小的身體不好,常年的臥病在牀,可是鎮北侯府也沒有嫌棄與他,一直未有提過要退婚的事情。
這第二個,那可就是殷子晏現在的身體之所以能好,莫蓮萱是功不可沒的,小子,你可不要忘恩負義呦。
這第三嘛,自然是有意無意的,想打探下未來姑爺身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存在。
殷子晏這會有點明白,莫蓮萱的脾氣秉性是怎麼來的了。自家岳母大人可還真是不容小覷啊,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的回話吧。
他拱手對莫大夫人言道:“回岳母大人的話,說起來很是慚愧,自打小子纏綿病榻以來。身子沉重,倒是不能過府向長輩們問安,反倒是長輩們時刻的惦記着小子,從來都是殷殷關心,尋醫問藥的費盡心神,小子感激莫名,從不敢有片刻忘懷。”
“說起來小子現在能如常人般行走,倒都是萱兒的功勞,要不是她爲了積福行善,將醫書贈與見嗔大師。小子怕是還在病榻上,不得安閒呢。”
“小子身邊一直都是小廝貼身服侍,待得病癒了,越發覺得這幾個下人甚是忠心,索性便一直用着了。也免得寒了他們的心,不過倒是應了岳母所言,這幾個孩子都是極妥當的。”
這字字句句都是應對莫大夫人所問而言,不過最重要的,卻是跟莫大夫人申明,自己別說是通房丫鬟了,甚至連個貼身伺候的丫鬟都沒有。這是讓岳母只管放心呢。
其實殷子晏病癒後,廉王妃和世子夫人都給他送去好幾個伶俐貌美的丫鬟,這裡面未免沒有想給他挑選通房丫鬟的意思。
只是每次瞧着那幾個丫鬟,赤裸裸,毫不加掩飾的眼神,那簡直跟餓狼見了肉似得。着實讓人受不住,所以他沒幾天就全都放在廳裡伺候去了,卻是絕不許再進自己的臥室。
是以他這會說的話,卻都算是實情了,這事情原本就不能說的太明白。只要殷子晏的本心堅定,就算有貼身丫鬟伺候着,又有何妨?
莫大夫人對殷子晏的回答,簡直是滿意極了,她原本就是一樣一樣經歷過來的人,本想着有通房丫鬟也是正常,問這話不過是想着該怎麼應對罷了。
還真沒想到,殷子晏居然連個貼身伺候的都沒有,這可真是超過預期的太多了。
她笑着對身邊的人吩咐道:“還不快將我給你家姑爺備的禮物拿出來。”
靈芝的眼神從殷子晏一進門,就再也沒看過別處,只不過她向來聰明,卻不會直戳戳的去瞧,只是低了頭用眼睛偷偷去瞟罷了。
這會莫大夫人一吩咐她去辦事,倒還真是把她嚇了一跳,她是連忙屈膝應了,轉身和靈丫一起去內室拿東西。
莫大夫人心思這會都在自家姑爺身上,壓根沒注意靈芝的臉色都變了,但是隨着靈芝一起去辦差的靈丫卻是看了個一清二楚。
心裡不禁冷笑:“偏分生就了,就是個不正經的貨色,骨子裡都是不安份,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居然就敢肖想起大姑爺了,也不看看大姑爺那目不斜視的做派。”
“這一看就是極守規矩的大家公子,你越是這樣五媚六道的,就越是會讓他厭惡!我倒要瞧瞧你這次沒法子勾引大公子了,又要怎麼去勾引大姑爺!”
卻原來這靈芝原本就是個一心想攀高枝的,在西北就對莫啓雲動了心思,只不過她爲人聰明,從不在人前露出半點馬腳,只每次莫啓雲來請安的時候,暗地裡想法子在莫啓雲跟前表現。
只這莫啓雲到底是疆場上廝殺出來的,難免不在意這些細節,倒讓靈芝的一番努力都付之於流水,卻是讓總在跟前伺候的靈丫瞧得個明白。
她本是個老實的性子,自然是瞧不起靈芝的輕浮樣子,現今靈芝又被殷子晏的風采所迷,還不知道心裡要打什麼怪注意了,靈丫可不是更爲着惱了?
兩人是各自想着心事,用四方紅木雕祥雲托盤,端着莫大夫人精心準備的物件走了出來。
莫大夫人正在聽殷子晏跟自己說,廉王妃和世子夫人的近況呢。
只聽殷子晏笑着言道:“家祖和家母早就想來拜會岳母,只是想着您長途跋涉,甚是辛苦,且太后她老人家最近身子也不爽利,她們兩位每日都要在宮中侍疾,因此上託小子前來帶話,說是等過幾日,便親自登門到訪,還請岳母到時候不要嫌煩纔是。”
莫大夫人笑着擺手言道:“這自然是太后老人家的鳳體爲重,這盡孝道可是大事情,不過也不能勞動廉王妃的大架,原本也該是我們做晚輩的去問安纔是。”
“只是想着你岳父的事情,到底覺得不妥當,就想着等祭禮過後再去不遲,這樣吧,你回去就說,等太后的鳳體安康後,我便帶着萱姐兒和汐姐兒一起去給廉王妃請安。”
殷子晏聽完暗暗高興,忙站起來拱手作揖,朗聲言道:“小子謹遵岳母的意思,到時候自當親自來接,家祖與家母聽到這個好消息,想必也是萬分的高興。”
莫大夫人瞧着這也就算是差不多了,便笑着言道:“早就聽聞你善字畫,你兄長特意按着你的喜好,給你淘制了幾樣古物,皆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你帶回去自個賞玩吧,今日你也是勞累的不輕,也還需去長輩跟前伺候,我也就不留你了,你且去吧。”
殷子晏恭敬的行禮告退,嘴裡鄭重言道:“萱兒與小子有救命之大恩,小子無時無刻不記在心中,日後定當珍之重之,以莫老侯爺爲榜樣,不敢有半點慢待,還請岳母放寬心纔是。”
莫大夫人還真沒想到,殷子晏會這般鄭重的在自己跟前許諾,心裡大爲感動,心裡不由得便是一酸,覺得真是老懷堪慰,心中大覺的踏實許多
不免是哽聲言道:“好好,有了你這句話,孃親也就放心了,但願你能信守承諾,不要辜負了我家萱姐兒,我們自是盼着你們倆過的好,再無旁的心思。”
殷子晏見莫大夫人忍耐不住失態,也不敢再看,低頭喏喏的應了,這便告辭出去了。
靈丫和靈芝一同捧着禮物跟着出去,便見墨竹和不知何處出來的殷銳,雙雙上前接了過去,墨竹還極爲有眼色的,順勢給靈丫了靈芝一人一個裝了金豆子的荷包。
兩個俏麗的丫鬟屈膝齊聲言道:“靈丫(靈芝)謝姑爺賞。”
這真是嬌聲軟語好聽的緊,靈丫倒是謝過便低頭瞬目的站着,靈芝卻是忍不住的瞟了眼殷子晏,卻只見這位爺隨意的掃了一眼,便轉身而去,絲毫不見遲疑。
她心裡不由是覺得大爲失望,這往回走的腳步便不覺的拖沓起來。
靈丫走在前面卻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腳底下更是走的快了幾分,不一會便將靈芝遠遠的撇在後面去了。
此時,這坐在西暖閣裡的莫蓮萱,很是有些不自在,她卻是知道,自家孃親去見姑爺了,一顆心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寧。
自家孃親到底會不會對殷子晏滿意?殷子晏又能不能合了自家孃親的眼緣,這事一關己,她可就真是覺得沒底了,你說,她心裡能不忐忑嗎?
可奈何這會西暖閣裡的客人多啊,王家,冷家,那可都是到齊全了,屋裡是夫人小姐甚多,坐的是滿滿當當的,好不熱鬧。
莫蓮萱心中有事,還得四下應付客人,一時間就覺得這屋裡甚是悶熱,禁不住身上便有了汗意,面上也有了些不耐。
倒是錦嬤嬤要比她沉穩的多,輕聲在莫蓮萱耳邊安慰道:“大小姐莫急,且安心,殷世孫是何等的氣質高華之人,不管是模樣還是規矩,那都是不輸於人的,他這樣蘭芝玉樹的人物,大夫人肯定心中滿意,再不會有旁的事情,您只管安心待客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