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嫡女種田忙
靜月小時候常掛在嘴邊的一首詩是:“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
以前,她無法清晰地想象出詩中的畫面,但是隨舟輕蕩進涥州的秘密糧食基地這一路,她才發現路上的美景和古人看到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靜月再進涥州可不只是爲了領略涥州的美,她和蕭辰域必須儘快視察完涥州的田地,然後趕回京城完婚。
在涥州忙了幾天之後,靜月和蕭辰域就啓程回京了,她想這涥州之後怕是要常來,她喜歡這裡,喜歡這裡的山山水水,也喜歡這裡的寧靜。
靜月還沒有踏進京城的土地,就已經收到龍六送來的消息:十天後要在京城同時舉行三場聲勢浩大的婚禮——蕭辰域和靜月的、蕭辰樑和宋靜珂的、董明哲和凌芷兒的。
“董明哲不是南蠻國的駙馬爺嗎?他怎麼會迎娶凌國公府的庶女?是正妻還是側室?”靜月到了城門口的時候,對特意出來迎接他們的龍六問道。
“沒錯,王妃,正是南蠻國的駙馬爺要娶凌芷兒,不過凌芷兒現如今已經不是庶女了,她的姨娘剛剛被擡爲凌蘭傑的平妻,她也成爲了名正言順的凌國公府嫡女,董明哲雖然娶她爲側室,但卻是八擡大轎,明媒正娶。”龍六說道。
“芊屏公主怎麼會忍受自己心愛的男人娶別的女人,而且明媒正娶可是讓她這位南蠻國的公主丟盡了臉面?這是對一個女人最大的羞辱,她怎麼會忍受得了?”靜月低語問道。
上次四藝比賽的時候,靜月觀察的很清楚,芊屏公主很愛董明哲,而且兩人之間十分有默契,雖然她也看出董明哲很欣賞凌芷兒,但也不至於讓芊屏公主這麼難堪。
“王妃,您有所不知,董明哲是董晉之子,而董晉雖然是文人,但在南蠻國卻有很大的勢力,再加上董家和南蠻國皇室關係密切,或者可以說董晉便是南蠻國的‘凌蘭傑’。芊屏公主不過是南蠻國主衆多女兒中的一個,能與凌家結好,一個公主的幸福他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龍六看過太多皇室中人爲了自己的利益犧牲他人幸福的事情,只能說芊屏公主不走運,愛上了一個有野心的男人。
“你說的沒錯,一個公主的幸福比起一個國家的利益,實在是微不足道。不過,這凌芷兒也真是厲害,她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庶女,搖身一變成了嫡女,而且還抓住了南蠻國駙馬爺的心,想必她下了不少功夫。”
靜月還真是挺佩服凌芷兒這個女人的,從凌可人對她這個庶女的態度可以看出,她以前在凌國公府的日子一定不好過,而能夠懂得隱忍,又心機過人,凌芷兒真是不簡單。
“王妃您說的沒錯,凌芷兒身爲庶女,她的姨娘又不受寵,平時凌可人也沒少欺負她,但是她背後肯下苦工,原本又有些聰明,她一步步獲得凌蘭傑的賞識,並最終成爲了凌蘭傑手裡一顆有用的棋子。其實,董明哲願意大張旗鼓地娶她過門,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龍六笑了一下說道。
自從上次靜月被夜雲天從大牢裡搶走之後,龍六就開始加強京城的信息搜索,他必須要掌握敵人的一舉一動,才能更好地保護好自己的主子,所以這段日子,他秘密調查了很多事情和很多人。
“什麼原因?”靜月覺得龍六臉上的笑容很詭異。
“王妃,那是因爲凌芷兒已經懷有身孕,而且一胎雙子。這在注重子嗣的南蠻國董家來說,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別說凌芷兒是國公府的庶女,就算她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兒,也一定會被擡進董家的大門。”龍六的消息網遍佈天下,現在他又擴大了這張網,所以想要知道一些不爲人知的事情,他比誰都清楚。
“這可真是庶女的逆襲!”靜月忍不住再次感嘆凌芷兒的事情。
“主子,王妃,凌蘭傑處心積慮讓凌芷兒嫁入南蠻國董家,爲的就是與董家結盟,我們必須早作打算纔好。”龍六這幾天得到消息,凌蘭傑似乎還在神秘地進行一件事情,只是這件事情具體是什麼,他還沒有完全調查清楚。
“如果敵人有腳,那就砍斷他的腳,如果有手,那就剁掉他的手。南蠻國應該不止董家一家吧,龍六,你找個機會拜訪拜訪他們。”蕭辰域還真沒把南蠻國的力量看在眼裡,如果不是爲了找出徹底根治靜月心病的琴譜,他早就把南蠻國踏平了。
“讓敵人的敵人來對付敵人,域,你這招高!”靜月對着蕭辰域豎起了稱讚的大拇指。
“這一切都是跟我的王妃學得!”蕭辰域輕輕地揉了揉靜月的臉頰,寵溺地說道。
令靜月沒想到的是,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她就在錦繡衣坊巧遇到了凌芷兒。
“靜月小姐不會因爲我是凌家人,就把我拒之店外吧?”凌芷兒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淺笑盈盈地在店門口看着靜月問道。
“芷兒小姐說的哪裡話,來者皆是客,對於靜月來說,沒有任何分別,快請進!來人,奉茶!”靜月對店裡的夥計說道。
錦繡衣坊因爲是高級定製的成衣鋪,所以靜月讓人在二樓特設了幾個雅間,爲的就是能讓京城的貴婦小姐們坐下來,慢慢挑選自己想要的衣服樣子。
靜月和凌芷兒走進雅間之後,掌櫃的親自奉上了茶,丫鬟們也都在門外候着,但是冷霜和冷眉這兩個貼身丫鬟卻沒有離開靜月的身邊,董明哲給凌芷兒的兩個貼身丫鬟也沒有離開。
看着四個丫鬟嚴陣以待的樣子,靜月和凌芷兒忍不住相視一笑。
“以前覺得你我很像,可是後來發現我們原就不同,不過現在,又覺得有些像了!”凌芷兒知道靜月是個聰明人,所以和她說話,直截了當。
“彼此彼此!”靜月也端起了茶杯,只是她沒有飲,而是輕輕地吹了吹茶水。
“我以前恨過你,在認識和不認識你的時候都有過,你不會怪我吧?”凌芷兒突然看着靜月說道。
“爲什麼要怪?呵呵,芷兒小姐,你我雖然分別生在凌宋兩家,也許此生做不成朋友,但卻不一定要做敵人。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也許我們會逼不得已而影響了對方前行的路,所以你怪我,我可以理解。”靜月想起上次在皇宮裡的那場宴會,也許正是她的這十間鋪子擋住了凌芷兒的路。
如果凌芷兒在那場宴會中勝出,那麼她便可以要求皇上下旨,她的人生路或許就會和現在不一樣。但是當時的狀況,她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到這裡,靜月的內心深處對於凌芷兒還是有些憐憫和愧疚的。
“靜月小姐心胸寬廣,實在是令芷兒佩服,以前都是芷兒太心胸狹小了。我們嫡庶有別,而且你又備受寵愛,這令我羨慕,也令我嫉妒。人的命也許生來就是不同的,但我凌芷兒並不認命!”凌芷兒毫不避諱地說出她內心深處對靜月的真實感受。
“芷兒小姐,你的勇氣令我佩服,你不屈不撓的精神也令我心生敬意。只是,就像這人世間有白天和黑夜一樣,人要走的路也有白與黑。一個人的身份並不能成爲其不分是非黑白的藉口,芷兒姑娘,你還可以回頭!”靜月相信就像她能看出凌蘭傑和董明哲的險惡用心一樣,凌芷兒這樣聰明的人也一定能看得出來。
“多謝靜月小姐的良言,只是我已經回不了頭了,爲了孃親,也爲了我珍貴的東西,我只能拼盡全力地走下去。”說道這裡,凌芷兒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靜月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凌芷兒口中“珍貴的東西”應該是指她肚子裡的兩個孩子。也是,一個母親是會爲了自己的孩子不顧一切的,只是這一切如果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呢?
靜月也知道多說無益,凌芷兒比她更明白,接下來應該走什麼樣的路。
“芷兒小姐,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有個好歸宿。南蠻國一路荊棘,你要小心!”此時,拋卻所有的仇恨和間隙,靜月對凌芷兒心生憐惜。
“靜月小姐,謝謝你!現在我憑藉一個人的力量走出了凌國公府,日後我依然能在南蠻國走得更遠,只是你我之間也許再無相見之日,但我依然希望我們不會成爲真正的敵人。”凌芷兒十幾年來活得很孤獨,她沒想到世上能驅除一點她孤獨感的,竟然是仇敵的女兒。
“我也希望!”靜月真心地說道,“芷兒小姐,路雖然是人選的,但是如果前行的人不對,這路也會很艱難,你好自爲之吧!”
“呵呵,我明白!你知道嗎,直到此刻我才恍覺,一直以來是我凌芷兒自大了,無論我怎麼努力,終究不過是一顆棋子,而你纔是那下棋之人。呵呵,錯了,錯了!”凌芷兒苦笑一聲離去。她和靜月同樣將爲人妻,但是就像花轎朝着兩個方向行走一樣,她和她的命運也會有天差地別,這也許就真的是命吧!
凌芷兒離去之後,靜月依舊坐在雅間裡,慢悠悠地喝着茶。
“小姐,這凌芷兒怎麼沒頭沒腦地和你聊起了這些?”冷霜實在想不明白凌芷兒爲什麼要對靜月說這些。
“她是個聰明人,也是個苦命人,生錯了人家,選錯了路。希望她能有一個好結局吧!”靜月對於凌芷兒這樣的“心機女”並不討厭,命運造就她的性格,生活逼迫着她前行,很多事情她身不由己,但是爲了更好地活着,她又必須咬緊牙關走下去。
“小姐,你爲什麼對凌芷兒這麼有好感?”冷霜不解地問道。
凌芷兒雖然比凌可人那個刁蠻任性的凌家大小姐樣樣強上很多,但她畢竟是心機深沉、不好對付的凌家女兒,而凌宋兩家從來都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
“冷霜,人生來是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的,有什麼樣的爹孃和兄弟姐妹,這是從一個人生下來就決定好的。你難道以爲,凌芷兒願意生在凌國公府,成爲凌蘭傑的女兒嗎?說不定,她寧願成爲鄉野村夫的女兒,沒有錦衣玉食,卻能活得開心快樂。”靜月放下茶杯,看着冷霜說道。
“真的是這樣嗎?”冷霜有些不相信地問。這世上會有人不願意生活在大富大貴之家,而寧願選擇土門草屋嗎?
“或許吧!”靜月也沒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