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姑八大姨很多時候是人們最難應付的娘子軍,古代亦是不例外。
不知道是誰泄露了消息,賢王府、宗親王府、雲國公府等幾府有人和宋府合作開店的事情在京城傳開了,而且眼看着東大街靜月那十間店的生意越來越好,各府私交甚好的朋友或者東親北戚,全都找上了門,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參股賺些私房錢。
雲譚雪和宋靜珂這一段時間遇到來求她們的人還是少的,像唐敏、程樂瑤、李紫盈等人,幾乎天天有客到訪。
“月兒,我都快被她們煩死了,又不能閉門不見,怎麼辦呀?”雲譚雪將自己的一半股份給了自己的母親雲國公夫人,原想着是幫母親,誰知道現在母親也被她們煩。
“世上沒人喜歡和錢過不去,你們這些親戚朋友,值不值得你們拉在一個桌子上吃飯,考慮清楚這個問題就可以了!”靜月還以爲是多大的問題,讓她小小擔心了一下,原來是很多人“眼紅”的問題。
雲譚雪一下子就明白了靜月的意思,她馬上說道:“如果值得呢!她們雖然都是後宅婦人,可是很多都是我們雲國公府的親戚或者族裡的族人,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是一脈相承的。”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們手裡的一成股分成十份或者百份,然後讓她們參股就是了,不過事先聲明,這些人是沒有權利過問店裡的事情的。”靜月必須聲明這一點,否則店裡來個人就指手畫腳一番,那她根本不用開店了,光伺候這些各府貴婦小姐,就夠她受得了。
“可以這樣嗎?”宋靜珂有些不確定,如果她們把股都給別人,那自己手裡不就越剩越少了嗎?
“當然可以,我待會兒再給你們寫一份詳盡的參股合同,你們拿回去之後再認真看一看,如果覺得有要補充的,就在契約條款下面添上。對了,宋府的三成股全在我手裡,原本是要給孃親和兩位嬸嬸的,但是她們不要。所以,我又把這三成股分成了六份,宋家的子孫每人一份,大哥的,大嫂你拿着就行了,靜珂姐姐,你的你拿着!”靜月上次離開京城之後,還沒來得及處理這些事情,這次正好一次性處理完。
“月兒,你這是說什麼話!你是不是誤會了?”宋靜珂臉上有些委屈和惱怒。她是來求靜月幫忙的,不是來要宋家那成股的,再說這些原本就都是靜月的,她從來沒想過佔一分一毫。
靜月知道是她們誤會了,趕緊說道:“大嫂,靜珂姐姐,你們別多心,我也沒多心。原本這宋家的三成股全部是我自己拿的錢,我因爲有事急着去樺州,所以該辦的事情就給忘了。這屬於你們各自的一成股,是我原本就分配好的,而且我不是白給你們,就像當初簽訂的協議那樣,你們是要拿錢給我的。當然,如果你們不想要,或者錢不夠,這些都可以商量。”在商言商,也爲了不讓家裡人覺得她是在施捨他們,所以靜月一切都按部就班來。
“我們願意拿錢!”雲譚雪和宋靜珂這才明白靜月的真正意思,她們也爲剛纔對靜月有了一絲誤會而不好意思起來。
“呵呵,你們願意就好,等你們準備好錢,我會把簽好的契約給你們,剩下的事情,你們和冷霜商量就好。從明天開始,我會住到北郊田莊去。”北郊田莊的地如今宋戰偉、宋戰傑和宋景雲都交到了她的手裡,至少在她成爲越王妃之前,要把宋家京城的地都管理好。
“你纔剛回來就又走?”宋靜珂覺得靜月是越來越忙了,歸夢院都快成她只偶爾下榻歇息的客棧了。
“是的,田裡比較需要我!大嫂和靜珂姐姐也可以隨時到北郊去玩,我很歡迎!”高門大院靜月不是住不習慣,只是覺得太悶,還是雞鳴狗叫、牛歡豬鬧的鄉村環境比較適合她。
只是,之後幾天靜月在北郊見到的人不是雲譚雪和宋靜珂,而是她的母親蘇氏,還有宋老爺子和蘇老爺子,以及突然出現的龍墓老人,都快能湊一桌麻將了。
“孃親,您這是打算長住,還是住一兩天就走?”靜月看了一眼蘇氏貼身大丫鬟手裡的包裹,然後問道。
“孃親想陪着你,府裡有你兩位嬸嬸在,還有你大嫂在,你爹又一直在軍營裡,所以,我就過來陪你!”靜月整天不着家,再加上她上次差點死掉,蘇氏的心裡怎麼都安定不了,以後她嫁了人,自己這個當孃的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就更少了。
“太好了,有娘陪着我,在北郊就不會無聊了!”靜月也想和蘇氏多點時間在一起。
“哼,那你是嫌棄我們這些老頭子了!”龍墓老人像個小孩子似得皺着眉頭說。
“當然不是,人家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現在爺爺、外公還有師叔您們三位都願意呆在田莊裡陪我,月兒高興、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呢!”靜月哄着龍墓老人說。
“月兒,你不用管我們,該忙你的忙你的,我們自己會找樂子!”宋老爺子在田莊裡生活過一段時間,他知道哪些地方清靜悠閒。
“是的,月兒,這裡山明水秀,又有如此美麗的田園風景,外公很喜歡!”蘇老爺子是被宋老爺子邀請來田莊的,想着在這裡能和靜月這個外孫女切磋四藝,間或討上一副驚豔絕倫的工筆畫,他的心裡就十分高興。
龍墓老人見宋蘇兩個老爺子對待靜月和顏悅色的樣子,不滿地“哼”了一聲,反正靜月要是厚此薄彼,他就去找蕭辰域告狀去。
接下來的七八天,靜月和孫伯等人一直忙着田裡的事情,而蘇氏每天和莊子的婦人在一起聊聊天,偶爾幫幫忙,倒也過得十分充實。
蕭辰域每天晚上都會像以前那樣,偷偷進靜月的房間,然後兩個人要麼說一些樺州的事情,要麼閒聊幾句,要麼一句話也不說,各忙各的。
漸漸地,靜月發現她房間裡屬於蕭辰域的東西,每天都在增加,蘇氏和宋老爺子等人都發現了這一點,但也都選擇裝聾作啞。到後來,蕭辰域已經毫不顧忌地開始出現在衆人面前。
“月兒,你和域兒準備什麼時候成婚?”這個問題,蘇氏以前也問過宋戰遠,但是宋戰遠告訴她,這件事情靜月自己說了算。
“孃親,您怎麼今天突然問起這個問題?”靜月見蘇氏把所有的外人都趕了出去,就留下自己和她在屋裡。
“月兒,你早就及笄了,皇上賜婚的聖旨也早就下了,如今你大哥也成了婚。娘看域兒這孩子對你是真心的,別管外邊的人怎麼看待他,孃親一直都記得當年和他母后的約定,以前,娘是擔心他對你不好,但是現在娘發現他是個好孩子,會給你帶來幸福的。”昨天,蕭辰域找到蘇氏,很是誠懇地向她表明心跡,蘇氏被他打動,想要依照他的意思,催促靜月早點嫁入越王府。
“孃親,靜珂姐姐比我大,可她的婚事還沒有最終確定,我想等她成婚之後再考慮。是不是蕭辰域和您說什麼了?”靜月昨天晚上就察覺到在她書房的蕭辰域有些不對勁,似乎有些小興奮,臉上也有笑意,而今天蘇氏竟幫助蕭辰域說話,可見兩者之間是有些關係的。
“沒說什麼,只是那孩子想早點讓你成爲他的妻子!”蘇氏是一個不善於說謊的人,見女兒已經猜出蕭辰域見過她,自己也不再隱瞞。
“孃親,這件事情我有分寸,也會和蕭辰域好好商量的,還有,孃親真的希望我這麼早嫁人啊?”靜月小女兒態地挽着蘇氏的手臂撒嬌地說。
“娘當然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了,可是你終究是要嫁人的,娘再不捨得也沒有辦法。月兒,無論你什麼時候嫁人,娘都會高興的。”蘇氏笑着說道。
“孃親,謝謝您!”靜月依偎在了蘇氏的身側,這種舐犢之情,是她以前想要卻沒有得到的,現在得到了,她就會好好珍惜。
炎炎夏日的來臨,讓很多人變得心浮氣躁起來,龍墓老人就是其中之一。這些天在北郊田莊,他跟着宋蘇兩個老爺子去小河邊釣魚,但是很快就被兩個老爺子給轟了回來,因爲他太吵,魚兒都不上鉤了。
後來,龍墓老人又跟着莊子裡的孩子進山打獵、下河摸魚,結果小孩子們也不和他一起玩了,因爲他總是耍賴。
更糟糕的是,在莊子裡,他不是逗逗狗,就是攆攆雞,雞犬不寧的弄得大家都睡不好覺。
這天,他更是跑到靜月身邊“哭訴”:“月丫頭,他們都欺負我這個老頭子,都不願意和我玩,你要給我做主呀!要不,你陪我玩?”
“師叔,您老人家要是覺得田莊不好玩,可以去別的地方看一看呀。七寶樓最近阿寶和阿素又研究了一些新菜色,您可以去嚐嚐看!”靜月最近幾天聽得最多的就是給她“告狀”的人,而且所有人都指向眼前這個老頑童。
“我不去,我不去!他們做的東西哪有你做的好吃,月丫頭,你陪我玩吧!”龍墓老人從來沒有在一個地方呆過太長的時間,這次完全是因爲靜月在這裡,他可以在這裡吃上很多好吃的東西。
“月兒,不用管他,你去忙吧!”宋老爺子和蘇老爺子拿着釣魚竿和魚簍回來了,看到龍墓老人在纏着靜月,他們沒好氣地出聲說道。
“你們兩個老傢伙,別人怕你們,我可不怕!哼!”龍墓老人就差跳到宋老爺子和蘇老爺子面前,揪着他們的衣領說話了。
靜月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先不說這龍墓老人是蕭辰域的師叔和救命恩人,單憑他是一個老人家,靜月也拿他沒有辦法。
“師叔,爺爺,外公,不如我教你們玩門球吧!”靜月忽然靈機一動,想起了她以前在公園裡看到的一個適合老年人玩的遊戲。
“門球?”靜月的話成功地引起了三位老人的共同興趣。
“沒錯,門球,而且是我改版之後的門球,玩起來會更有意思。”靜月想着要是按照原來門球的遊戲規則,那麼對於龍墓老人這樣貪新鮮的人來說,很快就能玩膩了,不如在原有的門球規則上加大難度,就像高爾夫一樣,讓他們玩的時間長一些。
“真的嗎?快教給我,快教給我!”龍墓老人已經等不及了。
於是,靜月趕緊讓人去做了幾個玩遊戲要用到的木槌和小鐵球門,然後她在莊子外特意爲孩子們劃出來的遊玩的一處空地上,用石灰畫出了一個玩球場地。
靜月將自己制定的遊戲規則給幾位老人講了一遍,同時也邀請莊子上空閒的老人和孩子一起加入,然後分成三組來玩。
衆人都沒有玩過這樣新穎獨特的遊戲,尤其是莊子裡的孩子,他們沒想到靜月會讓他們一起參與遊戲,都興奮的有些不知所措。就這樣,幾個老人帶着一幫孩子玩起了門球遊戲。
玩的事情解決了,靜月又開始考慮吃的問題,如今已經是夏季,西瓜還要有幾天才能真正成熟,而且運到京城,也需要一段時間,她要做一些其他的盛夏消暑的食物才行。
這天一大早,靜月就來到了廚房,而比她更早的幾位老人家和莊子上的孩子,已經到莊子外球場上去打門球了,這些天門球在田莊已經成了老少皆宜的遊戲。
“小姐,今天我們要做什麼招待客人?”冷雨見靜月一直盯着儲藏櫃裡的那幾袋新磨好的面發呆。
三天前,靜月曾給京城裡的一些好友發了請柬,邀請他們這天到田莊飲宴。只是,她似乎一直沒想好要做什麼來招待客人們。
“冷雨,我問你,是深井裡的水涼,還是冰涼?”靜月忽地看着冷雨問道。
“啊?嗯,可能,可能冰涼吧!”冷雨想起每次夏天給靜月房間裡放冰的時候,那種涼意能直透骨髓。
“你說的沒錯,可惜我不會製冰啊!”靜月有些苦惱地說。
“小姐,我們宋府冰庫裡有很多冰,再說冰怎麼制啊,又不是豆腐。”冷雨傻乎乎地說道。
“傻丫頭,你永遠不會明白你家小姐在苦惱什麼!好了,現在開始和冷葉一起幫我和麪,今天,就用最簡單的麪條招呼客人吧!”靜月開始端來一個和麪的大瓷盆。
“麪條?小姐,是上次吃的燜面嗎?”冷雨嚥了一下口水,上次的燜面她還沒吃過癮呢。
“你想吃燜面的話,燜面就交給你了。今天你家小姐我要做麪條宴,挑戰一下自己,看能做出多少種麪條。”靜月很有氣勢地說道。
“小姐,我怎麼覺得你這架勢,要做出來的麪條,一個莊子可能都吃不完。”冷雨有些誇張地說道。
“哈哈,那就試試看!好了,現在開始按照我說的和麪,然後我教你們如何做出最優質的麪條,以及調出最美味的味道。”靜月一直忙着種田和開店,這廚藝再不鍛鍊鍛鍊,就該生疏了。
廚房這裡靜月帶着幾個丫鬟還有莊子裡的兩個廚娘忙碌的時候,前廳,宋管事已經開始讓下人打掃客廳,準備迎接客人的到來,只是他左等右等,客人還沒到。
“宋叔,您別等了,二小姐邀請的幾府的公子小姐都在球場看幾位老爺子打球呢!”韓康從外邊急匆匆地走來說道。
“都在外邊?”宋管事問道。
“都在!那些主子似乎都是商量好的,一起來的咱們莊子,下了馬車之後,看到幾位老爺子在打球,就全都聚到球場了。蕭世子和唐世子、顧世子,還有咱們家大少爺,都已經分好隊,開始比賽了。靜珂小姐讓我給他們端幾杯涼茶,說是天太熱,怕幾位小姐受不住。”韓康說道。
“既然這樣,趕快給這些小主子端涼茶和板凳,還有把前幾天按照二小姐畫的樣子做成的那幾把大的遮陽傘給他們送過去,再讓人搬個圓桌放茶碗。”宋管事吩咐完這些之後,直接往後廚走去。
韓康按照宋管事的要求,給宋靜珂他們送去了所需要的一切,可是等到快吃午飯的時候,他發現這些小主子打球的興致一點兒也沒減少,而且宋家的大少奶奶雲譚雪還有大小姐宋靜珂,以及安寧侯府的少奶奶李紫盈和大小姐唐敏,她們還都要試一試。
“哈哈哈,這裡真是熱鬧呀!”正在衆人打球興致頗濃的時候,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進來。
“木大哥?”宋靜珂看到木融跟在一位精神飽滿的老者身後,他身邊還有一位妙齡少女,但是那女子一雙靈目都放在了木融身側的夜雲天身上,她應該是木融的妹妹,癡戀夜雲天的木商商吧。
蕭辰樑見宋靜珂自從木融出現之後,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握着木槌的手緊了緊,但是很快他就釋然了,靜月告訴過他,有時在面對情敵時,最大的絕招就是“以不動制萬動”,然後“絕殺制敵”,讓對方再無還手之力。
宋靜珂此時的心裡是煩亂異常,她偷偷地撇了一眼蕭辰樑,卻發現他神色如常,不其然地心裡有絲失落,連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啦!
“宋老元帥,好久不見!”木柳山莊的老家主木勝聲音洪亮地對宋老爺子笑着說道。
“木老家主,好久不見!”很多年前,當木老爺子和宋老爺子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時,兩個人曾一起闖蕩過江湖,只不過後來,一個身披戰甲、血浴疆場,而另一個苦修武功、繼承家業。
“這位想必就是聞名天下的蘇大學士,這位老夫認得,應是久不在江湖的龍墓老人吧?”木老家主笑看着蘇老爺子和龍墓老人說道。
“是我,怎麼着?”好好的打球遊戲被攪了,龍墓老人心生怨氣。
“木老家主莫要見怪,這老頭就是這個牛脾氣,快請進吧!”蘇老爺子雖不是江湖人,但他也聽過木柳山莊的一些事情,知道眼前這人雖然不再掌管木柳山莊,但是其威望還是有的。
木老家主也沒有介意,跟着宋老爺子、蘇老爺子一起進了莊子主屋正廳,宋景祁等人也放下了手中木槌,跟在了後面。
正廳裡,宋老爺子幾人正在和木老家主寒暄敘舊的時候,門外宋管事又腳步急速地走了進來。
“老元帥,皇上、賢王爺、明德王爺還有越王爺、小世子他們都來了!”宋管事心裡琢磨:這些人今天都是怎麼啦,明明二小姐的請柬上,沒有這麼多人呀?
廳內衆人一聽皇上來了,全都起身去接駕,就連在偏廳休息的雲譚雪、宋靜珂幾人也都出屋迎接,只有靜月這個還在廚房忙碌,不知道前廳來了這麼多不速之客的人,在有條不紊地擀着麪條。
當然,沒有及時通知,不代表沒有人去通知,韓康見莊子裡一下子來這麼多大人物,就趕緊跑到了後廚,將木老家主和皇上他們到來的消息告訴了靜月。
韓康離開後廚之後,冷雨看着發愣的靜月問:“小姐,這麼多不請自來的客人,我們還做麪條嗎?”
“做,爲什麼不做!冷雨,麪條交給我和冷葉來就行,你和冷眉煎餃子,再做幾個涼菜,待會兒配着麪條吃。”靜月腦袋高速地運轉着,但是手裡擀麪的動作沒有停。她在想這些不速之客到來的目的,究竟是爲了什麼?
驕陽似火,廳裡雖然放着好幾塊冰,但是古代人穿得衣服多,所以皇上他們還是覺得有些熱,出門不比在宮裡,也沒人給他在一旁扇扇子。
“老元帥,不如我們去屋外的樹蔭下坐坐,朕覺得這屋裡有些悶,外邊似乎要涼快些!”皇上笑着說道。
屋裡可不是悶嘛,一下子那麼多人都呆在一個廳裡,就算田莊的廳大些,但也比不得在京城裡那些大宅子的客廳大,更不如說和皇上的皇宮比了。
宋老元帥見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了,這廳裡也的確坐不下這麼多人,還不如到院子裡擺上桌子吃飯。於是,就順着皇上的話,請所有人到院子裡的樹蔭下坐着。
“老元帥,二小姐說,可以吃飯了!二小姐還說,她今日原本是邀請幾位好友相聚,沒想到會來這麼多貴客,招呼不周,還請各位貴客見諒!”忠寶如今不在靜月身邊,韓康暫時充當了他的角色,成了專門的“傳話筒”。
“是我們來打擾了,呵呵!月丫頭今天做的什麼好吃的?”皇上聽出了靜月讓韓康傳的這些話的言外之意,是說他們不請自來,破壞了她與好友的相聚。這個丫頭,看着溫和,其實就是一個藏起利爪的小狐狸!
“二小姐說,吃麪!”韓康聲音有些低,後廚的幾個大瓷盆裡全是已經和好的面,二小姐今天何止是讓客人們吃麪,看樣子是打算請全莊子的人吃麪。
“吃麪?這丫頭竟然只請人吃麪,朕可聽說東大街的那幾間鋪子財源滾滾,聽得朕都嫉妒了,這真是越有錢越小氣了!”皇上有些開玩笑地說。
“皇上,您這可冤枉臣女了。如果說這天下誰最有錢,沒人能比得上您!再說,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幾間鋪子我收的不過只是租金而已。”靜月端着一碗麪笑着走了進來。
“皇上,這是臣女爲您做的最適合夏季的涼麪,希望您會喜歡!”靜月端着面給皇上行了一禮,然後得到皇上的示意起身之後,將面端到他面前,一直跟着的薛公公接了過去。
“涼麪?那朕要好好嚐嚐!”光是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涼麪,皇上就有了胃口,再加上那撲面而來的涼絲絲的面的氣息,讓他更是忍不住要嘗一嘗。
端起碗,皇上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真是涼滑入口、滿嘴生香,讓他根本停不下來。
看着皇上吃的這麼香,剛進院子的龍墓老人就吵嚷起來:“月丫頭,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師叔,彆着急,人人都有的吃!”靜月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冷雨、冷葉和冷眉就端着托盤從後廚走進院子,盤子上除了有涼麪還有煎好的餃子和調好的涼菜。
宋管事早就吩咐人在院子裡擺上了長桌,所有的客人也都按賓主落座,皇上自然是主位。
靜月看了一眼坐在長桌上面無表情的蕭辰域,和身體痊癒的夜雲天,還有談笑風生的木融,默默地又轉身去了後廚。只是,她轉身之後,剛纔被她掃視一遍的三個男人,都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
不一會兒,冷雨、冷葉和冷眉又從後廚端來了很多面條,只不過這次不是涼麪,而是其他的。
“我們家小姐說,難得莊子裡能來這麼多人,百人百味,今天就麻煩諸位客人給試試這些麪條的味道如何!”冷葉說着,指着剛端到桌子上的幾碗麪條說:“這是燜面,這是炸醬麪,這些分別是油波面、拌麪、番茄雞蛋麪、排骨麪、魚面、滷麪、臊子面、撈麪……”
“怎麼這麼多面?”皇上沒想到靜月說請他們吃麪,就真的做了這麼多面。
“啓稟皇上,我家小姐說,這每一種面其實都有很多種做法,就比如這拌麪,就有酸辣拌麪、肉絲拌麪、牛肉拌麪、雞絲拌麪、魚香拌麪、香菇肉絲拌麪等等。”冷雨剛纔聽靜月在廚房說面的種類,已經全都有心地記了下來,這會兒正好賣弄一下,也給自家主子爭爭面子。
“拌麪竟然有這麼多種,那以後我要天天換着花樣吃!”龍墓老人美滋滋地說道。
“看來世人傳言不可全信,宋家靜月竟是如此一個聰明伶俐之人,宋老元帥,你有福氣呀!”木老家主也吃了一碗涼麪,同樣也被面的味道吸引,他走南闖北半生,還真沒有吃過比這更好吃的面。
“木老家主盛讚了,這丫頭也就這點本事,當不得什麼!”宋老爺子謙虛地一笑。
“哎,不能這樣說。我聽說前陣子皇宮宴會之中,你這孫女可是技壓羣雄,無人能比啊!只是不知,爲何一直要以癡傻掩蓋呢?”木老家主疑惑地問道。
掩蓋?她以前是真傻,好不好?這個木老家主果真和木融是一家人,各個都不簡單,不過,想要探她的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正端着剛煎好的餃子走出來的靜月心下想道。
“木老家主,實不相瞞,我家月兒小時候的確是聰慧非凡,可是後來不知爲何突然有些傻氣,幸天可憐見,這丫頭又恢復了神智。”宋老爺子也沒有多說,現在他再多的解釋都會被當成掩飾,但事實他總要說出來的,至於別人信不信可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爺爺,哪有自家爺爺說孫女是傻氣的,我以前很傻很天真嗎?您要一直說我聰明纔對!”靜月故意“驕橫”地看着宋老爺子說道。
“月兒妹妹,你以前的確挺傻的!”這時候蕭辰樑突然開口說道,他也不懼蕭辰域沉下去的臉色。
“世子哥哥——”靜月故意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蕭辰樑,這引得蕭辰樑哈哈一笑,但靜月聽出他話中似乎有些苦澀,這個世子哥哥該不會是在說他自己很傻很天真吧?
吃飽喝足,靜月又讓人端上一些冰鎮的水果和涼茶。原本有皇上、賢王他們在,雲譚雪這些女眷是要回避的,但是皇上說在外不必拘泥規矩,於是,所有人都在院中坐下,皇上沒說走,其他人也都不敢動一動。
“皇上,請您爲民女賜婚!”正當大家都在喝茶的時候,木商商突然大膽地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木商商的舉動顯然讓所有人都驚了,就連木老家主都沒想到木商商敢當場下跪讓皇上賜婚。
“商兒你——皇上,請恕商兒無理,她只是一時莽撞,絕沒有得罪聖駕之意!”木融也趕緊跪下說道,同時有些惱怒地看了一眼自己妹妹,但是木商商倔強地緊抿着脣,根本不理他。
靜月快速地瞥了一眼夜雲天,發現他氣定神閒地在繼續飲茶,一點兒都沒有把木家兄妹的舉動看在眼裡。
“木老家主,這——”皇上很清楚木家和木老家主在江湖上的地位,最重要的是木家和錦寧侯府淵源頗深,而錦寧侯府和宗親王府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必須要考慮到這一點。
“皇上,請恕罪!”木老家主也站了起來,但他沒有立即下跪,皇上也示意他重新坐下。
“木老家主,你有什麼話就說吧!”皇上這次來北郊田莊就沒打算能只吃一頓飯、只喝一杯茶就走,他的弟弟賢王不會讓他扔下朝中事務,只爲靜月這一碗麪的。
“皇上,說句實話,刀光劍影木勝我不怕,但是木柳山莊百年基業總要有人來繼承。我兒徽山膝下只有融兒和商兒這一對兒女,唉——可是現在他們一個非夜小子不嫁,另一個非宋家靜珂不娶。還望皇上能憐木勝一片苦心,爲我這一對不爭氣的子孫賜婚。”
木老家主一生之中從未向任何人說出過一個“求”字,他也沒想到今日皇上會來宋家田莊,更沒想到木商商會請旨賜婚,他只能豁出去老臉,爲他們搏一搏了。
“皇兄,您應該不會忘了靜珂是我賢王府的兒媳吧!呵呵,木老家主,你晚了一步,這靜珂可是自小就許配了我家辰樑的!”賢王今日拉着皇上到這裡,爲的就是怕人和他搶兒媳婦,兒子沒本事搶到媳婦,那就讓他這個老子出馬。
“皇上,在下已經和木老家主說的很明白,此生是絕對不會娶木商商過門的,雲天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夜雲天此時也說話了。
“你騙人!如果你不喜歡我,爲什麼在你昏倒的那一刻會緊緊抱着我?如果你不喜歡我,爲什麼會親我?”木商商聽着夜雲天拒絕的話,心如刀絞,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商兒,夠了!”木老家主沒想到自己這個一向驕縱任性的孫女,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樣有辱自己清白的話,爲了和夜雲天在一起,她是真的什麼都不顧了!
“我抱你,是反應遲鈍的時候把你當成了她,我親你,是神志不清的時候把你當成了她,而且爲了補償我的這一錯失,我已經還給了你們木家一條命,所以,我不再欠你什麼!”夜雲天說的冷漠而決絕,說完看都不看木商商一眼。
“夜雲天,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這麼狠的一個男人,爲了你,我拋棄了自尊和驕傲,爲了你,我不顧家人的顏面和感受,爲了你,我千里追愛不怕苦。可是你卻這樣無情地傷害我,好,你不是不喜歡我粘着你嗎?這輩子,我木商商做人做鬼都要成爲你夜雲天的妻子。皇上,請您爲我與夜雲天賜婚!”木商商悲憤地請求道。
如果不是在這樣一個場合,如果不是在這樣一個時代,也許靜月會爲木商商無畏的勇氣而鼓掌喝彩。爲了愛情,她的確是這世間難得一見的真性情女子,可惜,她終究是愛錯了人吧!
果然,夜雲天說出的話更加殘忍:“我的妻子是人是鬼,都絕不可能是你!如果木家大小姐不顧廉恥地非要嫁到我分鏡山莊,看門的小廝倒是還沒有娶妻!”
“夜雲天,你不要太過分!”木融已經起身一掌朝夜雲天拍去,但是夜雲天的動作更快,兩個人就在院子裡打了起來。
“融兒,給我住手!”木老家主呵斥道。雖然他也對夜雲天很生氣,但是這一次來京城不是爲了樹敵的。
木融聽到木老家主的話之後停了下來,如果不是皇上和很多人在此,他一定親手殺了夜雲天,也斷了自己妹妹非他不可的念頭。
“皇上請恕罪,融兒他只是護妹心切。商兒,我木家兒孫何曾這樣沒出息過,既然夜小子不願意,你就斷了這念頭。要是還執迷不悟,那就到萃雲庵出家吧!”木老家主即便再疼愛木商商,也不想她一直丟木柳山莊的臉。
“無事,無事!年少氣盛,可以理解,朕不怪罪!好了,既然沒什麼事情,那朕就先回去吧!”皇上笑着說道。
“皇兄,還有一件事情沒辦完呢!”賢王拉住了想起身的皇上的袖子,這皇上要是走了,他的兒媳婦很可能就會被搶了。
“還有什麼事情?”皇上裝傻地問道。他是一國之君,有很多國家大事要處理的,好不好!
“自然是靜珂和辰樑的婚事!”賢王不緊不慢地說道。
“皇上,我和珂兒是真心相愛,而且她和蕭世子從來沒有過六禮,所以,她還不是任何人的妻子。”木融朝着一直低頭的宋靜珂看去,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木柳山莊處理江湖上的事情,但他相信靜珂心裡最喜歡的依然是他。
“老元帥,這件事情,你怎麼看?”皇上把這個棘手的問題拋給了宋老爺子,木柳山莊他不好得罪,這自己的弟弟賢王也不好得罪,他這個皇上整天受“夾板氣”,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珂兒,你的意思呢?”宋老爺子忽然又把問題直接拋給了低着頭不知道想什麼的宋靜珂。
“啊?什麼?”沉思中的宋靜珂被雲譚雪拽了一下衣袖。
“你與木柳山莊的木公子可是真心相愛?”宋老爺子慎重地看着她問道。
“我——”宋靜珂遲疑了。
“我什麼,說話!”宋老爺子加重了語氣。
“我——我不知道!”宋靜珂咬牙說道。
宋靜珂的回答讓木融和蕭辰樑心裡都是“咕咚”一聲,木融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宋靜珂的感情竟然發生了改變,她不是十多年的時間都沒有愛上蕭辰樑嗎?怎麼就在自己正好不在的這段時間,她就“不知道”了呢?到底這期間發生了什麼?
蕭辰樑也是有些摸不着頭腦,就在剛剛宋靜珂說出答案之前,他還大氣不敢喘一下,他以爲她會說“是”,他以爲這段時間的忍耐和煎熬是白費的,卻原來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效果的,只要,只要再給他一段時間,他一定會讓宋靜珂徹底地愛上他。
“這下問題難辦了,這不知道算是怎麼一回事?”皇上也開始犯了難。
說實話,蕭辰樑娶不娶得到宋靜珂,他這個做人家大伯的,還真是不怎麼關心,反正自家兒子已經和宋家靜月結下了姻緣,他自己的兒媳婦是跑不掉了,別人想搶那也要有本事才行!
“珂兒,那你的意思是說,你不喜歡木家公子了?”宋老爺子眼神銳利地問宋靜珂。
“不——”宋靜珂想說“不是”,可是她又朝着蕭辰樑看了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木融,左右爲難的她,陡然抓住站在自己另一邊的靜月的胳膊說,“月兒,怎麼辦?”
怎麼辦?她哪知道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