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視大街小巷的無用二少爺?!
宋珩揚着頭看着還倚靠在欄杆上的阮碧蘭,原本心裡頭只覺得她不過是因爲家世顯赫而顯得有些嬌氣了自負了一些,原來她根本就是目中無人的。
“阮小姐說錯了,那不是叫巡視大街小巷,而是鳳羽令,專司京師府間事,官銜是小了些,卻也還是從太祖皇帝陛下定下的官職,阮小姐這是覺得太祖陛下設下的職責不好?”宋珩冷笑一聲,曼聲問道。
阮碧蘭那笑臉一凝,原本她還以爲這宋家三小姐不過是個默默無聞的人,卻不想還是個深藏不露的人,在金陵城中誰不知道宋家的嫡子幹得是那般的低賤的職位,但是經她一說,倒是她在藐視皇權了。
“再者,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若是府家無雜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自然是天下大同,是吧,阮小姐?!”
阮碧蘭何嘗聽不出來,這人是在嘲諷府間的事情自己都沒有處理好,才衍伸出了鳳羽令一職,有因纔有果。阮碧蘭大約是知道永寧郡主帶着這個人來是什麼意思了,只怕是來找她晦氣的。
想到這裡,阮碧蘭把自己手上的茶盞遞給了站在一旁伺候着的婢女,輕提了裙襬慢慢地從二樓走了下來,徑自走到了宋珩和永寧的面前。
“宋三小姐好口才。”阮碧蘭是一向心高氣傲慣了的,又才學在外,在金陵城之中還真的沒有人敢於她在口舌之上做爭論。
“阮小姐謬讚,阮小姐才名遠揚,曲有誤,周郎顧,果真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宋珩淺笑着迎上了阮碧蘭的視線,那略顯薄涼的聲音聽上去實在不像是在稱讚。
原本宋珩對阮碧蘭也不至於到厭惡的地步,只覺得這人行事過於乖張了一點,雖然她覺得自己不會同她成爲朋友,卻也不至於到敵人的地步,但是在聽到她剛剛對自家兄長的詆譭,宋珩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詆譭她的親人。看來,她和阮碧蘭之間只能是敵人。
阮碧蘭也聽了出來,這宋三小姐剛剛是在嘲諷她,那“腹有詩書氣自華”根本是在暗喻她恃才傲物,不予人留半點的情面!
常來的淑女閣的之中的女子是見慣了阮碧蘭囂張的姿態,卻又不得不承認,阮碧蘭在琴棋書畫上的造詣的確是高人一等,無人敢與她對抗,這突然來了甚少見的定遠侯家的三小姐倒是敢當衆嘲諷阮碧蘭,一個一個拉長脖子瞪大眼睛豎起了耳朵就怕自己漏看漏聽了一丁點。
阮碧蘭心氣極高,哪裡肯被人這麼暗諷而不做聲,尤其是在淑女閣之中又那麼多的人瞧着的情況下。
她淺淺一笑:“今日我們淑女閣之中主要是樂藝,也不知道宋三小姐擅長什麼樂器,既然來了這裡,多少同大夥一起切磋一番吧。”
她那漂亮的單鳳眼微微上挑了一些,看向宋珩的時候稍稍帶了一點不懷好意,語氣之中帶了一點遲疑:“我倒是忘了,定遠侯府上是武將出生怕是崇武怠文,不過女孩兒家略會點花拳繡腿倒是能防身健體,太過醉心可就不好了,女兒上不了戰場,倒是成了那悍婦,胸中無半點墨水,也就成了那繡花枕頭一包草了。”
這麼說着,阮碧蘭輕輕笑了起來,她一向討厭那宋薇,不過是以一張漂亮的臉孔就和她的名連在一起並稱“金陵雙壁”,真真是污了她的名,她又怎會同那以色示人瞧見了睿王便沒有半點的名門子女該有的矜持,那司馬昭之心,也不怕被人笑話。
宋珩聽着阮碧蘭這話,要是她說自己不會樂藝,那估計就成了只會舞槍弄棍的悍婦,那繡花枕頭草一包了!
“剛剛聽阮小姐點評頭頭是道,想來是在琴藝上頗有見地,我雖不才,這琴還是會一些的,不知道能不能聆聽阮小姐一曲?”宋珩不慌不忙地說着。
永寧聽到宋珩這麼說,整個人都發急了,雖然她也是很想這一向囂張慣了的阮碧蘭受點教育,但是如果比琴的話,永寧直覺就是宋珩要輸!她輕扯了扯宋珩的衣袖,湊近了低聲道:“你不知道,阮碧蘭的琴藝是出了名的,宮裡頭的樂師都不及她!”
永寧覺得要是宋珩和她比武,阮碧蘭是必輸無疑!可誰知道,這宋珩居然要和阮碧蘭鬥琴,這不是以卵擊石自找死路麼!
“有些東西,在對方擅長的給予一擊才最讓人難堪。”宋珩輕聲地回着,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會輸。
永寧的眉頭皺了起來,雖然這話是不錯,但是問題是也要能贏纔是真的。
阮碧蘭一聽到宋珩說要比琴,心裡頭都是要笑壞了,淑女閣之中的那些個女子和文人雅士也只覺得可笑。
“阮小姐琴藝超羣,聞之當天籟,繞樑三日不絕於耳,又豈是常人能夠相比的!”一個書生站了起來,高聲朝着宋珩嚷道,那姿態極盡蔑視。
他這話一出,其他的人也跟着應和了起來,一時之間這閣裡頭除了觀望的人,其餘皆是站在阮碧蘭那頭聲援。
阮碧蘭輕輕笑道:“大家切磋技藝罷了,又何妨呢。宋三小姐,這樣吧,我今日新作了一首曲子,一會我演練一會,端看宋小姐能不能彈奏出來,然後宋小姐再撫琴一首,我按照撫,若是撫不上來,我便認輸。”
宋珩點了點頭:“也可。”
阮碧蘭施施然地上了大廳的那臺子,在琴椅上坐了下來,曼聲道:“我這首新作的曲子名曰《金陵秦淮夜》。”
阮碧蘭纖手在琴絃上輕輕的一個滑動,清亮的聲音在這閣樓裡頭響了起來。
阮碧蘭自負並非是沒有半點的理由的,在潺潺琴音之中,讓人彷彿是置身在了金陵城中那秦淮河畔,燈火璀璨,人聲鼎沸,美人,佳餚,美酒,華麗無端,悠揚婉轉之中,有那鶯歌燕舞,有那繁華一片。
廳上的人也皆是沉醉其中。
阮碧蘭十指按在琴絃上,止了音,在一片叫好聲中帶着笑看向宋珩,“宋三小姐,該你了!”
她這一句話,帶着十足的挑釁味,堅決不許人臨陣脫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