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軍到達前線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遲,按着宋珩的估計,大約也不過就是在三四日的時間,北雍現在大半的城池已經是在三軍的掌控之下了,宋珩自然是沒有告訴百里縉雲,即便是三軍退兵,北雍自然也是會損失慘重的。
割地賠款一類的只怕是少不了的,但是在現在這種勢頭上,能夠抱住北雍已經算是萬幸了,如果還想要讓北雍保持着之前的國土和昌盛,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了,即便是大羅神仙也是不可能將這件事情辦妥的,至於這要是割多少的地界,這也可算是一個問題了。
百里縉雲自然也不是一個傻子,在大軍出發之後,他便是上了藏劍山莊,這明面上說是來感謝宋珩出了這樣的一個計謀,但是這實際上卻是藉着機會想讓藏劍山莊出了一些個銀兩來的,只道是國庫空虛,兩次賑災之後,皇宮之中也是在削減了銀兩,但是到底還是杯水車薪。
百里縉雲這一番話倒是沒有任何的作假成分的,眼下的國庫真是空虛了,之前國庫兩次撥款都是百萬兩的銀兩,雖說有一次是被他自己設計,將那一百萬兩的銀子收爲己用,但是這段時日來,他也花出去了不少,這朝堂之中的人哪裡是好相與的,一個一個手都是伸得極長極長,且一個一個心腸都是比旁人來的黑暗的多,這三軍一發,又是不知道得用多少銀兩的,總是不能三軍已發而糧草未動的。
以往的時候這人未處於高位之上自然是不曉得這些個難處的,等到到了高位之上的時候,百里縉雲方纔覺得這以往覺得很是容易的事情並非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般的簡單。
國庫之中的銀兩幾乎是已經用磬,而自己畢竟不是一個聚寶盆,自然是不能生出錢來的,所以百里縉雲便是將主意打到了藏劍山莊上頭,這藏劍山莊世代爲商,這必然已經是積累起了不少的財富,而當年北雍建國之初,還是沈家出的錢,據傳聞沈家有兩處寶藏,這一處寶藏當年已經是用之建國之用了,而剩下的這一處寶藏,自然是還沒有開封過,據說那寶藏之中的錢財,比之國庫有勝之而無不及,百里縉雲知道沈從墨一貫是個硬性子的,別看這男子不過就是一個書生模樣,但是這骨頭比之那書生可是硬上了不知道多少分,當初大皇子殿下曾經利誘沈從墨這件事情,百里縉雲也是知曉的,但是這沈從墨便是半點也不鬆口的。所以百里縉雲便是將這個心思打到了宋珩的身上,希望從宋珩那邊尋求一個突破口。
宋珩哪裡是不知道百里縉雲的心思,她便是周旋着,半點也是不提寶藏的事情,百里縉雲心中焦急卻又是半點也不敢強求的,只得是將利誘的條件一點一點地放高,這最後便是獅子大開口,許了宋珩丞相一職,甚至還許了宋家沈家無上的榮光,宋珩卻還是半點都沒有鬆口。
“小姐,您可不能同意那二殿下的話。”水碧一邊給宋珩按着小腿肚,一邊同宋珩說着話,水碧只覺得那二皇子殿下一臉心術不正的模樣,半句也是不能相信的。
“自然,那種空口無憑的話,我自然是不會相信的。”宋珩道,那百里縉雲現在是有求於她,自然是各種好話說盡,要是等到現在說出了這些個話之後,只怕到時候一反悔之後,她又是能夠如何的,不過就是被稱爲踏腳石往上爬上去而已,等到他登上了高位之後,作爲棋子的自己自然是可以完全被捨棄的。
許以丞相之位?!所謂的無上的榮光又能夠是有什麼呢,如果這是帝王給的,自然的,帝王也便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拿走,他二殿下還不是帝王呢,這說出來的話,那就真的是一張空頭支票罷了,光是這樣的言詞,她宋珩就真的能夠相信了?即便是他有朝一日真的成了皇帝,他又怎麼可能會是保證了自己的話,這所謂的丞相一職,到底不過就是一個空名而已,半點實權也是沒有的。
“那小姐……”水碧有些不懂宋珩,小姐這般同二殿下週旋,小姐是爲了什麼。
“他給的,還不夠。”宋珩微微一笑,他給的還是不夠,她要的,也不僅僅只是這樣罷了。
水碧摸不透宋珩的想法,她沉默不做聲,只是幫着按着,宋珩捲了自己手上的書冊,“水碧,你先下去吧。”
水碧應了一聲是,她將屋子裡頭整頓妥當了,方纔掩上了房門走了出去。
宋珩依舊將那書冊握在手上,她半靠在牀頭,握着書卷的手微微有些用力,粉潤的指甲在那一瞬間因爲用力而有些泛白。
“故人即來,怎在外頭吹着冷風,藏劍山莊一杯熱茶還是請得起的。”
宋珩的聲音很輕,輕得就像是一場嘆息一般,她聽到了屬於他的腳步聲,很輕輕的一下,像是水碧這般自然是沒有察覺到的,但是她卻是聽到了,那輕輕的一下,就像是一聲雷一般地炸響在聽她的耳邊。
有很多的記憶,就像是潮水一般席捲而來,她想到自己當初在南嘉的時候,因爲傷重而動彈不得的時候,每天只能躺在牀上,然後靜靜地等,等着那輕忽的腳步聲的響起,然後他便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每天她最是期待的時候便是聽到那腳步聲響起的時候,見到他的時候,她才切切實實地覺得自己還是活着的。她幾乎每一日都是在等着那腳步聲,然後細細地數着,在她聽到那腳步聲響起之後要經過多少步纔會讓她瞧見那個人。
房間的門輕輕地被推開了,有靜靜的一聲“吱呀”聲響起,屋內的燭火一下子熄滅了,整個屋子黑暗暗的,宋珩微微閉了閉眼,不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鳳血歌已經是站在了她的面前,在黑暗之中,宋珩瞧不見他此時此刻的面容,只看到一個黑壓壓的影子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影子有着沉重的壓迫感,幾乎是叫她連呼吸都是不敢大聲。
那風馳電掣一般的速度,宋珩想自己這輩子大約最不想交手的人便是鳳血歌了。
“你來了?”宋珩的聲音很是平穩,但是那尾音之中稍稍帶了一點顫抖,還是宣泄出了她此時此刻微微有些激動的心情,她的十指也有些輕顫,宋珩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沒有什麼出息的孩子似的,再宏大的場面並非沒有見過的,可偏偏在這個男人的面前,自己一直的沉靜就像是一場笑話似的,她的四平八穩,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似的,因爲在意,所以她纔沒有法子在他的面前裝出那樣所謂堅強的自己來。
“可是,你來做什麼呢?”宋珩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問着鳳血歌,又像是在問着她自己似的,在這樣的時候,他來是做些什麼呢,如果讓人知道他現在在藏劍山莊,只怕會是惹來無數的禍端,且他不是應該是在前線的麼,從前線他到這裡來花了多少的時間……
有很多很多想要說的話,要問的話全部都梗在喉頭,卻是叫宋珩不知道要怎麼說怎麼問。
黑暗之中,鳳血歌的身子微微動了一動,那聲音之中帶了一些個喑啞,他看向宋珩那已經微微有些隆起的肚子,雖說在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有些震驚的了,但是在看到那孕育着孩子的身子的時候,鳳血歌覺得那一切遠遠要比自己道聽途說要來得震驚的多,“你不是說,你不要孩子?”
鳳血歌從來都沒有忘記宋珩之前所說的那一些個決絕的話,她是那般篤定地告訴自己,她不要孩子,即便是有了,她也不要。可現在,她卻是有了他的孩子,卻成了沈夫人。
宋珩的指甲掐進了自己手掌心的肉中,在這個問題上,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鳳血歌。她選擇沉默不語,因爲她實在是無話可說。
鳳血歌看了宋珩良久,他也很想找一些個話同她說說,但是到底卻還是不知道要怎麼說的,明明自己千里迢迢而來並非只是爲了同她這般相顧兩無言,但是很多的話卻又不知道從哪裡來說起。
最後鳳血歌卻是蹲下了身子,給宋珩褪下了鞋子,將她的雙腿放在牀上,扯了牀褥上的錦被給宋珩給蓋上了,那一番動作做下來可謂是如同行雲如水一般的熟練,這種事情,鳳血歌的確是沒有少做過,這輩子唯一能夠叫他這般做着的人也便是隻有宋珩一個了。
宋珩不置一詞,由着他那樣做着,甚至是順了他的意思,乖乖地躺在了牀上,她能夠感受到一隻寬大的手掌隔着那厚實的被子撫着她的腹部,那是鳳血歌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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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在金陵城之中停留得太久,現在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宋珩伸出了手,緊緊地拉住鳳血歌的衣袖,如同很多個月前,她也是做出過這種舉動來的,只是現在的她少了那個時候的任性,多了幾分關切,“被人發現,你會很麻煩,別忘了現在是在國戰時期。”
雖說很少能夠有人能制約住鳳血歌,但是他現在到底是一個皇帝,不能任意妄爲,北雍的人瞧見鳳血歌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而言官的口誅筆伐更是叫人頭疼,畢竟是青史上的一筆。
“你在關心我?”鳳血歌看了一眼宋珩拉着他的衣袖不放的手,輕聲道,“你……你怎不要求我退兵。”
“我爲何要?”宋珩反問着他,那眸色之中充滿着堅韌的意味,“你是南嘉的帝王,你所做的本就沒錯,我爲何要你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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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身體一直髮冷,拿體溫計量了一下有點低燒,原本想上來發一個請假聲明的,但是編輯說最好是別斷更,因爲之前斷更挺久的,只好一邊裹着小毛毯子一邊灌開水的情況下寫了三千字出來,有點少。等感冒好了之後,我再補上,這兩天實在是吃不消了。
我留一個羣,願意加的加一下,等到本文完結之後有一些個小福利會發放,算作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