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劍山莊之中搜尋無果,百里縉雲自然是不敢再在藏劍山莊久留,藏劍山莊到底還是他要籠絡的對象,自然是不能同他們翻了臉去的,且看沈從墨同宋珩的神色來看,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按說宋珩應當還是不曉得纔是的,不然怎麼可能會是半點都沒有表現出來的?
但是宋珩這個人一貫是有些心機深沉的,絕對是不能輕易相信,所以百里縉雲在心底之中多少都有着一些個戒備。
百里紹宇這一次傷得可算是沉重的,就算是真的有能闖了出去,想必這路上也必定是少不了要買上一些傷藥給自己療傷的,他絕對是不能讓他有機會能夠健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給我派人是好好地盯着藏劍山莊,有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要放過!”百里縉雲這般吩咐着手底下的人。
他到底還是不信任宋珩的,那樣的一個女人,也實在是沒有能夠讓人完全放鬆了的感覺,如果宋珩真的是那麼一個容易對付的人,那纔是真的有鬼的,但是宋珩也是他想要拉攏的一個人,至少對付鳳血歌的時候,還是能夠用得着宋珩的。
百里縉雲騎在馬背上,看着那在山高聳的藏劍山莊的標識,那樣的恢宏,藏劍山莊的存在,更是早於北雍的存在,一直屹立不倒,但是可以算是在朝廷之內,又是脫離在朝廷之外的。
早晚有一天,他會將藏劍山莊整一個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的,百里縉雲是這樣地想着,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就算是想下手,至少也不是現在,百里縉雲再清楚不過了。
直等到山下的再也瞧不見半點的火光之後,總管纔來彙報了,沈從墨卻是一點睡意也無的了,誰知道這百里縉雲會不會突然之間殺了一個回馬槍回來,然後又是將藏劍山莊攪得一團亂。宋珩也是無什麼睡意的,她扶着自己的肚子,只是叫着沈從墨扶着她進房。
自從宋珩這肚子漸漸地開始起了之後,沈從墨便是再也沒有在房中過,即便是之前,他也沒有捱上過牀沿半分,眼下宋珩開了口要他送她回房,沈從墨倒是真的被嚇到了,怕是宋珩被這樣一吵鬧之後,是否是哪裡被傷到了。
“還好嗎?”沈從墨問着宋珩,“若是不舒服,可千萬不要忍着。”沈從墨有些焦急地說着,生怕是出了什麼意外。
“我沒事,不過你還是叫了人將大夫給請了來吧,就說是我身子不適,想讓大夫來看看。”宋珩道,她的回答讓沈從墨有些意外,更多的卻是困惑,明明沒有身子不適,按說是不需要大夫的,但是她現在卻是又要大夫……
心中有太多的困惑,沈從墨雖然不解,但是還是按着宋珩的意思,交代了下人將老大夫給尋了過來。
雖說有一段時間沒有進過房間了,但是裡頭的格局倒是半點也沒有什麼改變的,沈從墨看着這房間,的確這裡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半點的改變的,但是沈從墨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同的,明明這裡的一切的確是沒有改變的,但是沈從墨卻是覺得有什麼不同,像是有什麼不屬於這裡的氣息似的,但是屋子裡頭並沒有旁的氣息,可他就是有着這樣的一個感覺。
老大夫原本是已經睡下了,但是今天整個山莊裡頭都是吵吵鬧鬧的,又是來了一羣官兵進來檢查,若不是那些個官兵還算是有些規矩,老大夫幾乎是要以爲這來的是一羣強盜了,有些時候官兵所做的勾當也的確是同強盜沒有什麼不同的。
老大夫被吵醒之後這纔剛睡下,便是有了丫鬟過來相請,只道少奶奶不大舒服,老大夫便是匆匆忙忙地起了身,批上了衣服拿了藥箱便是朝着主屋而去。
在通傳之後,老大夫這才進了屋子,這進了屋子之後便是瞧見宋珩靠坐在位子上,那面色似乎無異,老大夫也是有些奇怪,但是這心中是這樣地想着,卻還是半點都不敢怠慢的,怕是出了點什麼事情,他可是被重金請了過來的,要是真的夫人出了點什麼事情,只怕到時候他可就真的倒了大黴了。
“請大夫來倒不是因爲我有些什麼事情的,而是想着讓大夫來看看一個人,瞧上一瞧,是否還有什麼救的。”宋珩從桌上端起了一杯冷茶,站了起來,朝着那百里紹宇還在的那一個角落一下子灑了過去,在茶水一下子灑過之後,那原本是空無一物的地方突然地慢慢地出現了一個人,就像是一些個聊齋志異裡頭所寫的那些個詭異故事一樣,那身影慢慢地凸顯了起來,驚得人幾乎是不知道說些什麼比較好。
沈從墨卻是一下子認出了那個人是誰,那是秦王百里紹宇,他的胸口位子有着一支折斷了箭羽,雪白的錦服已經是被鮮血給染頭了,他的臉色同外頭的那些個雪色一般的蒼白,且是毫無生氣,那一眼看過去的時候,沈從墨幾乎是要認定他已經是沒有救了,傷成這個樣子,流了那麼多的血,他怎生還有可能?!但是他還是看到了那略微起伏的胸口,微弱,卻還是倔強。屋子裡頭開始有着一些血腥味兒瀰漫起來。
“阿珩!”沈從墨轉過了頭看着宋珩,他沒有想到剛剛百里縉雲所查找的那個人是真的在他們藏劍山莊之中,可剛剛宋珩還神色如常地讓百里縉雲進來搜查,要不是,要不是……雖然沈從墨也是承認宋珩的陣法的確是很好,如果不是她自己讓人顯現出來,只怕就算是百里紹宇死在了哪裡,爛在了哪裡,也不會有誰會知道的。沈從墨並不是生氣宋珩將百里紹宇給留下了,而是擔心如果剛剛有人不小心搜查出了百里紹宇,又是在這主屋之中,只怕他同宋珩都是要吃上不小的麻煩的,他辛苦些倒是沒什麼的,可宋珩她這雙身子的人,哪裡是能夠受半點的罪的。
老大夫也是睜大了眼睛看着那突然出現的人,覺得是吃驚不已,但是很快地在那濃重的血腥味兒的刺激之下,他便是反應過來了,眼前這個人是一個病人,是一個等着他救治的病人,一個命在旦夕的病人。
老大夫一下子提了醫藥箱子上了前去,幾處大穴已經是被幾枚金針給止住了,所以這傷口處雖說是有血滲出來,卻到底是滲得不多的,這衣衫上的血跡應當是之前沾染的,多半已經是凝固了,但是隻要一湊近去就是能夠聞到那腥濃的血腥味,老大夫上前抓了手把了把脈,又是拉開了衣襟去查看那受傷的位子,良久之後方纔回了話。
“若不是夫人以金針封穴,只怕這人是要鮮血流盡了的!”老大夫道,“索性的是,此人受傷雖是在胸口位子,卻不是在要害地方,沒有什麼性命之虞,只要好好地處理了,將養上一些時日,也是能夠痊癒的!”
“哦,那還請大夫爲他整治整治。”宋珩看着那老大夫,那一雙目光之中微微帶了一點點的笑意,但是那笑意卻是浮在面上,半點也是沉不入裡頭的,“不知道大夫接下來是應當怎麼整治的?”
老大夫看着這個人,想着或許這個人就是剛剛那些個官兵們找尋的對象,他是不曉得那些個官爺們尋他到底是因爲什麼事情,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犯了什麼事情,他雖說是已經年紀一把了,但是還不至於糊塗到那個份上,想着去通風報信這種事情,這種事情看上去是同他沒什麼干係的,但是誰又能夠保證,他是一定毫無性命之憂的,剛剛夫人的那一句話,明着算是在詢問着他是要怎麼救治病人的,但是這其中卻也是在試探着他了。
老大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鬍鬚,方纔開口道:“夫人今日受了驚嚇,本就身子骨弱,老夫給夫人開上一副補血方子,夫人應當是用得上的,這些日子,還請夫人好好休養纔是。”
倒是個聰慧的老大夫,宋珩在心底裡頭道了一聲,這老頭也可算是精明的,這事現在也就只有他們三人知道,所以宋珩方纔考量的就是這個老大夫會不會突然之間賣了他們,如果真的這般,那麼,爲了莊子裡頭的每一個人,這個老大夫也是不能留的。
但是這老大夫剛剛說的那一番話,是在告訴她,他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沈從墨同老大夫一同將百里紹宇扶上了牀榻,宋珩坐在一旁,看着那老大夫將那傷口處的傷箭給拔了出來,倒上了金瘡藥包紮完了之後方纔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金針。
老大夫直道還要去煎藥,便是離開了,宋珩也不怕這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老大夫一下子跑了,此刻藏劍山莊的大門必然已經是關了,要想等到出了門還是得等到明天一早,而後山是懸崖,只怕這老大夫也沒有那個能力是能夠逃跑的。
沈從墨看了一眼那呼吸極其微弱的百里紹宇,他又是看了宋珩一眼,本想問些話,卻又不知道是該如何問好一些,宋珩瞧沈從墨那模樣,便是知道他雖然是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但是卻還是不怎麼喜歡她將百里紹宇留下的。
“他是冤枉的。”宋珩淡淡道,這些個皇子,如果真的是要嗜主的,多半也不是百里紹宇能夠幹出來的事情。
“我知道。”沈從墨哪裡是不知道,在百里縉雲來勢匆匆還帶了一堆人的情況下,又見這躺在牀上的人是百里紹宇的時候,他哪裡還是不知道的,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並不是只有知道就是足夠了的,更多的是,誰都不能夠保證百里縉雲會不會隨時再重頭來一次,“這般,還是太危險了。他不該留在你的房中!”
說道這個,沈從墨的心中便是有些生氣的,能夠利用的時候,他們都是會想到一個可以利用的人,即便會曾經對不起過的人。阿珩她怎麼是能夠這樣毫無芥蒂地將人留了下來,且是留在自己的府上的呢?!
“只有我這邊是最安全的。”宋珩道,如果將百里紹宇安置在別處,都是圓不了這個謊言的,藏劍山莊之中現在會用一些個藥膳補藥的也就只有她了,現在百里縉雲是走了,但是他一定是派了人到處看着藏劍山莊,如果好端端的一個人每日開始飲用一些止血補血之藥,也就只有她宋珩這裡了。
“我也不想救他的,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如果再堅持所謂的下去,只怕北雍真的是要被三國聯軍給侵吞的半點不剩下了。”宋珩看着沈從墨,“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藏劍山莊也必然是會毀在劫灰之下的。”藏劍山莊有財勢,甚至還有世傳的價值連城的鑄劍圖,因爲北雍還在,到底還是能夠有着立足之地,如果金陵城一旦被破,只怕藏劍山莊要比宮中的國庫更先成爲他們的目標,那三國現在看着是一處一條心的,但是說到底還不是有着利益的驅使,與其看着這利益被其中一方得到,倒不如還是毀了算了。雖說宋珩對於北雍沒有什麼家國大愛,卻到底還是不願意看着淪爲亡國奴的,且她還是要幫着沈從墨護了這百年基業奠定下來藏劍山莊的,權當做是還他這一份情了。
“雖說皇室的人多半都是沒什麼好東西的,百里縉雲更加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處理不了眼前這些個事情,卻也不願意瞧見旁人回來之後將軍權握在手中。”宋珩覺得,百里縉雲應當是沒有得到虎符的,若是有了這虎符,他便是早就將自己供上了帝王之位,哪裡還會像是現在這樣只是一個監國之位,所以他是越發的不願意百里流觴回到金陵城,到時候若是在百姓的要求下,他這監國要不就是親征,要不就是得將軍權交給了百里流觴了,
這站在越高地方的人,是越怕摔的悽慘,所以纔有了百里縉雲如今這個地步,按着宋珩的想法,百里縉雲這樣子一邊按兵不動,一邊暗殺百里流觴的日子多半也是過不了幾日了,三國聯軍勢如破竹,若是拖延得再久便是越發的不利,國之不國,除非他想要成爲史上第一位剛剛登基便是兵臨城下成爲末代皇帝的人。
“我等着他來尋我。”宋珩嘴角露出了冷笑。
沈從墨看着宋珩,她剛剛那一番話,雖說是爲了藏劍山莊着想,卻也是在無形之中同他拉開了距離,若是她真的是將自己當做是他的妻子,必然是不會這樣用回報來還予他的感情的。
冷冷的月,養心殿裡頭有着低低的咳嗽之聲,慶曆帝重重地咳嗽着,良久之後方纔停了下來,等到他擡眼去看那明黃色的龍帕時,那上頭沾染了一些鮮血。
整個養心殿之中清冷冷的,不似以往那些個伺候的人如雲一般,慶曆帝回想自己這一生,想了良久,他這大半輩子都是已經算計到了,臨了,卻是沒有算計到自己會是這般的結局。
沉重的大門被人開了,有冷風夾着一併進來了,一身華麗宮裝的阮碧蘭走了進來,她停着一個碩大的肚子,手上端着一碗還冒着熱氣的藥,腳步緩慢地走了進來。
阮碧蘭的臉上帶了笑,陰測測的,聲音卻是甜潤不已,她喚着:“陛下,您該用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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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許暴打,唯一要求就是不要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