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嫡女,小心腎虧 看 去
?百里流觴的出現比鳳血歌的預計之中要早上一些,原本鳳血歌還以爲這百里流觴至少是要到明日的時候再到無雙城的,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比他預想之中的還要早上這麼一日,可想而知,他這一路上也是趕着路程來的。
只是,等到暗衛來報的時候,這北雍來的人之中竟然是多了一個女子,且那女子也不是旁人,竟然是那永寧郡主,這其中委實是有些是叫人有些意外的,但是這來了也便是來了,鳳血歌倒是覺得沒有可擔心的了,這來都來了,他自然是不能將人直接從哪裡來丟回到哪裡去的。
說到那永寧郡主,倒不是百里流觴真心想要隱瞞着的,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偷偷地跑了出來,換上了侍衛的男裝跟在了此行之中,百里流觴也是出了金陵城,到了下一個城鎮的驛站之中才是發現永寧的存在,這丫頭性子是一貫的倔,原本就是沒有吃過什麼苦頭的,這走了一天這腳上都已經起了無數個水泡也是一聲不吭的,等到百里流觴發現的時候,她也說什麼都是不肯回了金陵城的,而他也無法,只得修書一封給了皇叔,交代了一下永寧的去處,權當做是一種歷練。
很快寧王也便是回了信,信中雖是對永寧那不告而別的行爲很是氣惱,但是卻還是依舊應了,由着她跟着百里流觴去了南嘉。這原本百里流觴也以爲鳳血歌已經死了,所以這一次的名義也是弔唁,但是等到了無雙城之中這才發現,這鳳血歌竟然是還沒有死的。
百里流觴對於鳳血歌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有死這件事情並沒有多少的在意,對於他來說,鳳血歌是活着也好,死了也罷,這都是同他沒有多少關係的,他也從來都不是爲了鳳血歌而來的,只是爲了宋珩而來。
而永寧,雖也是爲了宋珩而來,半年前是在聽聞宋珩的死訊的時候,永寧也是傷心不已的,她沒有什麼什麼知交的好友,唯一可算得上的,也便是隻有宋珩一個人而已,只有宋珩對她的姿態總是不卑不亢的,沒有因爲她是郡主而阿諛奉承,也沒有從此遠離了自己,且她從來都沒有遇上過一個會不計較得失爲她着想的人。所以在聽到宋珩可能沒有死的時候,永寧的心中也是激動萬分的,但是在聽到鳳血歌死訊的時候,永寧的心中不免的又是有了一些惆悵,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是一下子空落落的,像是一下子少了點什麼似的,她說不上來,只覺得自己的眼睛永遠都是有些酸澀的,莫名地就是想要落下了淚來。
她不知道自己對於鳳血歌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愫。最初的時候不過就是聽說了他的名頭而已,只是聽着他的事蹟,永寧便是知道,這個男人是不同於別人的,同她的那些個兄長甚至是她的父王都是不一樣的,或許在旁人的眼中,他也可以算是被稱作爲異類的存在,他同平常的人都是不一樣的。
也正是因爲這種不一樣,所以纔會格外的叫人在意,永寧甚至還記得那一日第一次瞧見鳳血歌的時候,他騎着馬,着了一身紅衣,領口袖口都是用暗色的絲線勾出了華貴的花紋,他的身後跟着十六騎黑甲騎士,那般的怒馬鮮衣,那一頭如月光般柔滑的發簡簡單單地束着,卻是叫人再也移不開視線。
那個時候的她正坐在金陵城中某一處酒樓之上,便是看着他這般地出現在金陵城之中,忘記自己原本是要做的事情,也忘記了自己是北雍的永寧郡主,她近乎癡狂地看着這一頭白髮的人,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那一眼,她便是知道自己這一生便是已經沒有救了。
聽到他的死訊的時候,永寧便是想着,她要去見他一回的,即便是瞧見的只是一座墳,她還是想要去看上一看的,只爲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點點的情,或許在他的眼中,這些情誼至於他根本就是算不得什麼的。這是她的一點點私心,在口口聲聲說是要來尋了宋珩的由頭之中唯一的一點點私心。但是即將到無雙城的時候,她卻是聽到了鳳血歌還沒有死的訊息,在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永寧便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他沒死,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但是一想到這一次來的還有西芳的那個晚晚公主,永寧的心中也是不大樂意的,永寧對於晚晚公主的印象也是深刻無比,在上一次的春宴上,相信西芳的晚晚公主幾乎是叫所有的人印象深刻,她便是當衆朝着鳳血歌示愛的,且還是說的那般的自然。
雖說這些個是同西芳的民俗風情相關,但是隻要一想到這鳳血歌還活着,而那晚晚公主也是要到南嘉之中來的,她便是覺得有些受不了那個晚晚公主的。
因爲是第一次出了這樣遠的門,永寧是瞧着什麼都是新鮮萬分的,只因爲之前一直是沒什麼心情,自然地即便是遇上再好看好玩的東西都是不能叫她爲之動容幾分的,但是進了無雙城之中,又是聽到那鳳血歌尚在人間的好消息,這便是叫永甯越發覺得歡喜了起來,在驛館之中停頓好了之後,她便是迫不及待地出了門去,想着去那客棧之中尋那沈從墨,打探打探他可是探聽到了什麼和宋珩相關的事情了沒有,她知道,這些個事情,其實四哥也是想要問問的,但是到底還是沒有什麼勇氣去問的。
永寧便是想着,既然四哥是不好意思問出了口的,那便是由着她去問好了,畢竟大家一起找人,有什麼消息的時候互通一下有無這纔是最方便快捷的,不然的話,那是得走多少的冤枉路的啊。
永寧便是這般同百里流觴說了一說,百里流觴沉默了良久,也不說贊同的話,也沒有說什麼反對的話,他是知道永寧完全是一番好意的,也知道如果他們兩個人能夠合力找尋的話,總是要比一個人單槍匹馬地要好的多。他到底還是比沈從墨多上一重身份,不管這沈從墨是要怎麼同自己算賬都是可以的,但是現在這最要緊的事情還是尋找宋珩。
他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註定是撈不得半點的好處的。
這種話百里流觴也是不敢同沈從墨說的,從半年前開始,他們便是已經形同陌生人一般,就算是自己是認真地對他說了這些肺腑之言,他未必是會相信自己,且那沈從墨的性子也是十分的倔強,他的個性之中也是有着一種孤勇的味兒,若是不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他也未必會來尋了自己,所以在聽到永寧那一番話的時候,百里流觴沒有說贊同的話。但是他又是覺得如果能夠有永寧居中調解一番,或許情況未必會變得更糟糕一些。
在金陵城之中,除卻了宋珩的孃親同那兩個忠心耿耿的是丫鬟,似乎誰都是不得沈從墨的歡喜的,尤其是皇族之中的人,永寧算是皇族之中的例外,許是因爲宋珩待她一貫不錯的緣故,所以沈從墨在遇上永寧的時候還能交談上幾句。
百里流觴想了想之後,他便是點了點頭應允了,讓永寧帶了兩個護衛一併出了門。
在無雙城之中找尋沈從墨也不算是一件難事,永寧覺得依着沈家那般家大業大的家底,自然是不會去住那些個寒磣的客棧,這所住的地方必定是那無雙城屈指可數的大客棧,且只有在這種人多的大客棧之中,這來往的人多,想要打探出什麼消息自然也就是方便的多了。所以永寧出了驛館之後便是往着那大而華麗的地方而去,只過了一個客棧,便是瞧見到沈從墨的身影,他正同自己的護衛們在客棧的大堂裡頭用那午膳。
“沈公子!”
永寧瞧見沈從墨,也不顧及男女之別一類的便是在沈從墨那一桌上尋了一個空位給坐下了,北雍民風尚屬開放,自然是沒有那男女之間不得同桌用膳一類的規矩,且永寧自小也是同自己那幾個兄長一貫玩着的,對於這男女之防也是沒有那麼多的計較。
原本同桌正在用膳的侍衛們一瞧見永寧坐了下來,急忙地退了開始,在另外一桌上擠着一同用膳了。
“郡主。”沈從墨低低地喚了一聲,“郡主怎麼獨自出來了,這南嘉到底是不比北雍,還是應該小心一些纔是。”
永寧虛虛地應了聲,看了一眼沈從墨之後方道:“我這來的時候,便是已經瞧見了你,還特地地喊了你一聲,卻是不想你竟然是沒有搭理我的,只好是出來尋你了。”
沈從墨輕笑了一下:“我並不是不願搭理你,只是……”
沈從墨這話只說了一半,這剩下的一半並沒有說下去,但是永寧聽懂了他這話裡面是什麼意思,沈從墨是願意搭理她的,只是因爲四哥在的關係,所以這纔沒有理會她。
“你同我四哥之間,非要是如此不可麼?”永寧略有些遲疑地問着。
“非要如此不可!”沈從墨語氣堅定地道,在他而言,他這般待着他已經算是很是客氣了,若他不是堂堂北雍的皇子,只是一個常人的話,沈從墨想,他怎麼還是能夠活到現在的。他現在這麼做已經算是客氣的很了,若是他還有些自知之明,便是不應當出現在他的面前纔是。
“可……”永寧想了想,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詞,遲疑了一會之後才道,“我們這一次不是來尋找宋珩的麼,若是宋珩還在的話,你還是同四哥和好如初吧,這半年以來,他也並不是那般的容易的。”
沈從墨擱下了筷子,那竹筷在桌上發出了一聲輕響,他撇過了頭,那一雙眸子定定地看着永寧,永寧被這樣的眼神一看,霎時之間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這眼神,真是兇狠!
永寧被沈從墨的眼神給駭住了,她從未曾見過沈從墨有過這樣駭人的眼神,以前的時候,他們雖然算不上是什麼知心好友,卻也不至於到現在這樣地步,他竟然是用這般兇悍的眼神瞪着他的。
“他不容易又是怨得了誰的,會有今日這般的局面,還不是他一手造成的!”沈從墨口氣不善地道,這半年以來,只要他一想到這件事情便是心中有氣。
他們一個一個便是要他原諒於他,個個都是道他也不容易,這些個話想來沈從墨就覺得是可笑至極的,他們都說他百里流觴是不容易的,那麼這半年來他沈從墨又何嘗是容易得很的,宋珩的孃親白髮人送黑髮人也是容易得很的,那年紀輕輕遭受了這般無妄之災的宋珩也是容易的?!將心比心一般,他們又怎麼是能夠輕易地說出這種足夠叫人嗤笑的話來的。
他又怎麼是能夠原諒於他的。
“是,”永寧還想再勸上兩句,“可宋珩不是說還在的麼,她若是在的話,想必也是不願意瞧見你們這般……”
沈從墨嘲諷地看了永寧一眼,他當初還是覺得宋珩待她是這般的好,她自然也是會憐惜着宋珩的,所以那些個皇室之中的人他唯一個願意對話也便是隻有她一人而已,但是這今日看看,宋珩當日的疼惜看來便是一處錯誤。這皇室之中的人果真就是皇室之中的人,只是會顧念着自己的又何曾想過他人的死活。
“那若是宋珩真的是沒了呢?”沈從墨反問着永寧,“她若是真的不在了又是怎麼樣呢,再說了,即便是宋珩在的,郡主你便是能夠確保阿珩的心中是真的半點怨恨也無的,是樂於瞧見我同他們握手言和的?”
“這……”永寧不能說出保證的話來,她不能確定,也不敢確定,“我想,宋珩是那般的知書達理,她應當會是……”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沈從墨淡淡道,“郡主,你又不是阿珩,你怎麼是知道她的心中會是有怎麼樣的想法的。且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在浮圖塔之中阿珩所遭受過的一切,在經歷過那一切之後,她還是能夠毫無芥蒂地認爲這人和人之間便是應當和睦相處的。”
永寧被沈從墨的一番話噎得說不出話來,她只是想勸勸沈從墨而已,但是聽着他這種口氣,除非是宋珩出現在他的面前要求他不要再計較的,否則他還是會如同往昔這般。
“郡主,你已經這般的大了,切莫再是這般的天真。你那些個話,要是叫阿珩聽見,定是要悔不當初的。”
或許永寧郡主真的只是一番好意而已,但是她的這些個好意卻是讓人覺得分外的噁心,她這般天真的想法,若是往昔的時候瞧見,或許還會覺得她是天真爛漫,不諳世事,但是現在看看,這天真就像是一把利器,她同百里流觴他們也是沒有半點的不同的,這行爲準則之中考量的也就只有自己而已,從來不曾爲旁人所想過的。
她怎麼就是知道阿珩一定是能夠原諒他們的,他看阿珩那性子,若是一貫的井水不犯河水,她自然是能夠同任何人相安無事的,但是若是一旦有人傷了她在意的人,只怕到時候就算是攪得天翻地覆,阿珩也是在所不惜的,永寧她根本就不懂得阿珩的,也妄爲阿珩當初這般護着她了。
沈從墨便是半點的胃口也無,他的袖子一甩,上了樓去了。永寧看着沈從墨的背影,這神情是略微的有些委屈,想着自己不過就是一番好意,原本還想同沈從墨說說,若是他能夠不計前嫌的話,那麼或許可以叫四哥想了個法子一併進了宮去見見鳳血歌的,永寧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沒有說錯旁的話來,怎麼就不知道哪裡招惹了沈從墨他是這般的生氣。
隨從們見沈從墨負氣而去,對自家主子有些心疼,這半年以來主子一貫是吃不好睡不好的,今日還不容易是稍稍有了一些胃口,卻是被永寧郡主的出現打擊的又是沒有了半點的胃口,隨從們心中有氣,但是也不敢朝着郡主撒的,只得一併放下了才吃了一小半的午膳一併離開了。
永寧見這些個隨從們也一併離開,自己這心中越發覺得憋屈了一些,她的眼眶微微紅了起來,怏怏地站起了身,耷拉着腦袋往着驛館的方向走。
鳳血歌並沒有打算百里流觴他們到的那一天晚上便是設宴召見了他們一行人,他們來打着的是什麼主意,他很是清楚的,便是想着要他們等上一等,沒有理由他們到了,自己便是顛顛地就是應該召見了的。
鳳血歌覺得自己是可以再沉得住氣一些的,根據暗衛來報,西芳的晚晚公主大約明日便是會到無雙城的,他又何必先是招待了那居心不良的北雍人員,等到晚晚公主來的時候又是再見上一回,反正這些個人來都是別有所求的,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多請他們再吃幾回御膳。
鳳血歌看着這百里流觴一來便是讓使臣呈上的帖子,他併爲翻開那帖子看上一眼,想必裡頭也不是些什麼叫他覺得滿意的話,這看與不看也沒有什麼不同,他看了一眼,便是丟在了一旁。
相比較這百里流觴從官面上下手,最是叫鳳血歌覺得意外的還是沈從墨,他居然是會從蘇閔那邊下手,居然還是提出了交換的條件,這纔是最讓鳳血歌所想不到的。
“我着實是沒有想到,這沈從墨居然是會爲了她,放棄世代相守的鑄劍圖!”蘇閔在將這件事情稟告給自己聽的時候,也是用着那般震驚的同自己說的,“這行爲若是叫北雍知曉,只怕沈從墨有那丹書鐵劵也是不夠死的,我是真的不曉得……”
蘇閔的話沒有說完,但是鳳血歌同蘇閔多年相處,自然是知道他這未說完的話想要說的是什麼意思,他是想說他沒有想到,宋珩竟然是會有這般的價值。
是的,價值。
鳳血歌也是未曾想到的,聽聞沈家爲了世代相守的鑄劍圖付出的是血肉的代價,卻不想到了這一代的當家人手中竟然會是這樣輕易地爲了一個女人就把這一切給交託了出去。
蘇閔在說這般話的時候不忘查探着鳳血歌的神情,想着看出一點端倪來,想要看看在如此巨大的交換條件之下,他鳳血歌會不會是有半點的遲疑。
可惜,蘇閔沒有如願,因爲鳳血歌的眉頭都沒有皺上一皺,只是單單地應了一聲,吐出了一個單音節的字,“哦。”
那聲音淡漠的似乎是沒有聽到剛剛他所說的話一樣,蘇閔徹底地覺得失望了無比,果然相比較鳳血歌,他還是有些不大夠鎮定的。在聽到這樣的一個訊息之後,他這午膳也是顧不得吃的,便是顛顛地又重新進了宮來。進宮的時候剛好是趕上鳳血歌同千江月一同用膳的時候,自己便是又在養心殿裡頭等了一番。
蘇閔見瞧不見鳳血歌有任何的動容,自然地也就不討那個沒趣了,將這件事情告訴鳳血歌知曉之後,蘇閔便是回去了。
這龍案上的燭火這燭心冒出了“啪”的一聲,燭火微微一暗,但是很快地又燃燒的更加旺盛了一些,鳳血歌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疲憊了。
他想,自己大約是真的已經有些老了的,面對這些個奏章也是會覺得無趣的厲害,往昔的時候自己哪裡是會有這樣的情緒在的,莫名地他便是想到了蘇閔在午膳之後對自己說過的那些個話。
蘇閔是越發地像着一個大臣應當有的思維模式了,想最初自己在遇到他的時候,他哪裡會像是現在這樣想着那麼多,只不過是一個想着能不能偷着錢袋子叫自己一日無憂的小偷罷了。其實,蘇閔的意思也很是明白了,若是他蘇閔,想必是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上了沈從墨的條件,因爲那個條件委實太過誘人了。鳳血歌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是在半年前,他大約也是會同蘇閔那樣地思考着的,將宋珩毫不猶豫地送了出去。
眼下這個時候……
鳳血歌看了一眼了龍案上還有少許的奏摺,他便是沒有什麼心思再瞧下去了,他走出了御書房,外頭的月色還算是不錯,月光涼涼地照在路上,宛若是點了燈一般。
鳳血歌獨自一人在皇宮內院之中走着,對於皇宮,他便是再熟悉不過了,他住在皇宮之中已經是快十年了,熟能生巧的幾乎是閉着眼睛都是能夠準確地去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
環繞着芙蓉閣的水塘裡頭的芙蓉已經謝盡了,就連那荷葉也已經是成了枯葉,瞧不出半點的生氣了。這閣裡頭的燈火便是已經全暗了,鳳血歌是半點也不覺得有什麼意外的,她實在閒的慌的時候便是睡得早,眼下這個時候也當是她已經入睡的時候了。
鳳血歌悄無聲息地進了門,瞧瞧地掩蓋上了門之後便是進了內閣,她的呼吸綿順,顯然已經是入睡了的,內閣裡頭開了半山窗,月光從那半開的窗戶裡頭照了進來。
牀上有着重重疊疊的紗幔,倒是叫人看不清這紗幔之後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副光景,鳳血歌在牀榻之上坐了下來,不等他掀起紗幔來,這牀上便是已經出了聲,聲音之中帶了一點點的困啞:“你怎麼來了呀?”
那最後的尾音帶了俏,像是笛音一般撩人。
千江月揉着眼睛坐起了身來,她原本都已經是睡着了,但是在他坐上牀榻的時候便是已經醒了,原本是想問是誰的,但是這鑽入鼻息之間的盡是熟悉的味道,她便是知道來人是誰了。
千江月撩開了重重的紗幔,他們這纔剛剛回了無雙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鳳血歌去處理,她偶然去了御書房一回,瞧見那龍案上堆着的奏摺都是和一重重的小山似的,光是看着她便是覺得煩躁了,實在是不能夠想象要一本本看閱過又做出批示的鳳血歌是多麼的痛苦,想來想去,她便是覺得這大約也就是有一句話能夠形容的——這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
“奏摺已經都看完了?”她將自己挪出來了一些,偎進鳳血歌的懷中,問着。
“自然還是有些的,只是想來瞧瞧你罷了。”鳳血歌緩緩道,這奏摺每日都是有新的,連着之前的奏摺一同,自然繁瑣的多,但也是早晚有一日能夠批閱完成的,只是今夜他是不想再對着那些個毫無趣味可言的奏摺。
千江月輕輕地笑了起來,這些話也可以算是一些情話吧,只是這樣的情話從鳳血歌的嘴裡面說出來的時候分外地覺得特別,堂堂南嘉國的國師呀,竟然也是會因爲想着一個女子而放下了政務的。
“便是這麼高興的?”鳳血歌見她笑的歡快,忍不住問了一聲。
“因爲剛剛聽着你的話,頓時有一種昏君和妖姬的感覺。”千江月說着便是笑了起來,爲自己這般的想象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好吧,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他雖是暗帝,但是到底這名兒上只是國師,且她離妖姬之路似乎還有些遙遠,且,她的容貌也是夠不上妖姬的基本條件的。
“整日在胡想些什麼?!”鳳血歌低斥了一句,他看着她,因着偎進自己懷裡的關係,這中衣的領子微微有些敞開,露出那粉若櫻花的肚兜,露着一星半點的春色。
這般若隱若現的模樣,倒是比一絲不掛更加誘人上許多,鳳血歌這兩日因着要回無雙城,這回了無雙城又是忙不迭地處理着公事的緣故併爲碰她。
這情慾之事,便像是一個一個出家之後還俗之人面對那魚肉酒色一般,要麼便是大吃大喝,要麼就是習慣了清粥小菜依舊不沾半點葷腥,而鳳血歌覺着自己大約是前者的,雖不是特別的沉迷,但是這情之所至的時候,他也是不曾委屈過自己。
他低下了頭,細細地品着那如櫻花般粉嫩的脣,雙手也是沒有半點的閒着,像是火把一般細細地點着火,看着那星星之火如同燎原之勢一般地燃燒開來,他扯開那中衣,觸碰到那嬌嫩的肌膚,時輕時重地揉捏着,在解下自己的衣物的時候,也不忘解開了千江月身上的衣物。
“等……等!”千江月氣喘吁吁地喘着氣,在這個緊要關頭,她睜大了眼睛,燒紅了臉急急地問道,“你不是還有奏摺沒有批閱完麼?”
他每次都太過兇悍,雖說除卻了前幾次還有些疼痛外往後也沒有那般的難受,但是,她原以爲他最近幾日會忙的沒有空閒在夜晚來折騰她的。每每都是折騰的她實在沒有半點的力氣才肯放過她,千江月實在是有些怕了,那每次幾乎像是死過一回的感覺。千江月覺得自己是在做垂死前的掙扎,不過她認爲這掙扎過總比乖乖認命要好上一些。
“專心一點。”鳳血歌低聲地在她的耳畔說着,他不喜歡在這種時候聽到一些個掃興的話。
“可是……”千江月咬了咬牙,她有些誠懇地道,“我聽說這縱慾總是不大好的,聽說……聽說會是腎虧。”算算這些個日子,他們幾乎都是同榻而眠,且這眠着眠着便是要做些什麼的,她倒是有些開始懷念最初自己受傷的時候那段時日,他在旁照顧自己,和衣而眠的那些個日子。
鳳血歌微微一頓,沒有想到在這種關頭她會是說出這種話來,她這膽子是越發的大了,他冷哼了一聲,感覺她的身子已經足夠接受他,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不管是在什麼地方或者是什麼情況下。
他動作狂狼,有些憤然地道,“爲師身子無需你來擔憂。”
腎虧,也真的虧得她能夠想得出來。他這般便算是縱慾了,那之前的那景仁帝是如何說的,早就不能是用荒淫來形容了。
心中雖是有些惱火,但是鳳血歌還是顧着千江月畢竟還是年少了一些,動作放得輕柔了起來。
被折騰得半點力氣也無的千江月就連覺着喘一口氣都覺得費力,或許是她那“腎虧”兩個字刺激了人,她只覺得今夜的鳳血歌是分外地折騰她,且還是有些心事一般。
“師父,你有心事?”她偎在他的懷裡面,閉着眼睛昏昏欲睡,卻還是忍不住將自己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是那北雍的使者?還是那西芳的使者?”千江月低低地問着,那聲音越發的睏倦,幾乎是不等鳳血歌回答她的問話,她便是已經睡了過去。
鳳血歌低頭看一眼那睡得格外純熟的人,他的心事從來都不是這個。他想,若是沈從墨半年前來到南嘉,以鑄劍圖相換的話,他想,自己大約是不會有半點的猶豫的,只不過是半年而已,鳳血歌的手指撫着那一頭如墨一般順滑的長髮,取了一小撮在自己的手指上繞着圈,他這閉上眼睛,回想到的都是這半年之中她同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甚至在說那一句話的時候是怎麼樣的神情他都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這纔不過是半年的時間而已,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春日裡頭如同青草一般地瘋長着。
他自然是不會答應那般的條件的,鑄劍圖再好,也不過就是一個死物罷了,即便是將南嘉擴大了,那又有什麼意思,這最想要的便是不在身邊了,且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如此這般的親密,若是她懷了孩子,那他將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丟棄了,那同禽獸又是有什麼差別的。鳳家是有祖訓的,絕對不許拋棄自己的妻子同孩子,而他也從未想過要拋棄這些個。
他自然是有心事的,只是他這個心事,也從來就只有她罷了。
蘇閔說的對,以往的鳳血歌能夠完全無所顧忌,那是因爲他沒有半點的牽絆,而眼下,他已經有了一處牽絆,自然是做不成最初的那個自己了。她的確可算是他的弱點,且是唯一僅有的弱點。
鳳血歌倒是並不在意自己是有着一處弱點的,這人生在世,若是半點弱點也無的,倒也顯得無趣了。
在離無雙城還有一日行程的城鎮驛館之中,在昏黃的燭火下,一個身着粉色花衣的年輕女孩躺在驛館的牀上,牀鋪之下圍着一些個五毒之物,那五毒就像是臣服一般地在地上游走,一點也是不往上攀爬的,乖巧聽話的不像是毒物而是豢養的寵物一般,女孩翹着腿,裙子褪到了小腿處,有彩色的絲線纏繞着那纖瘦的小腿。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西芳國之中最是受寵的七公主——晚晚。
她的手上把玩着一條鮮紅的小蛇,“吶,那小皇帝是這般的沒用,想來也是不該留在這個世上的,不是麼?”
她輕聲地問着,那小蛇吐着蛇性,似乎是在認同她的話一般,晚晚看到這般,笑得是越發的燦爛了起來,“這般單調的日子,總是要找一些事情來玩玩纔好的。”
晚晚翻了一個身,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般,嘴角微微帶着翹,沒一會就是睡着了。
幾日後,南嘉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