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出名
常家出名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意料之外的事情則是,朝廷上爲了這個鬧翻了天——常家人剛獻上這個法子,許多人都眼紅了。自然,都是些帶兵的。
其實沈玉闌給常俞出的主意,就是一個建立隨軍醫院的主意。對,是醫院。醫院大夫是佔少數的,最多的是護士。所以這裡的理念也是一樣的。古人的思想有些禁錮,譬如學醫,學個幾年,幾乎要將該學東西都學了,才能是合格出師。而且師傅不收徒弟,還無法學這門手藝。而師傅收徒弟,不僅要看天賦,還要看許多東西。最重要的是,一次最多也就帶幾個徒弟。
所以這樣一來,大夫自然而然就成爲了稀罕的。她的理念是——像是醫學院那樣,直接進行系統的學習,一個老師教一幫的學生。而護士,現在的作用很簡單,就是學會處理外傷就行。因爲戰場上……只有外傷是最常見的,也最需要人手來幫忙的。
這樣一來,那麼學習的時間就又縮短了。這也是爲了短期之內能夠快速的培育出能用的上的人手。然後,送去戰場上,救治兵丁們。
至於從哪裡去找人,她也都想好了——男丁稀少,沒關係。女子學這方面的東西會更快更好。畢竟,包紮這種東西,是需要心思細膩的。而且,還涉及到了一些傷口縫合的問題。
兩家女子不願意沒關係——咱們可以買人。買那些貧苦地方的,不得不賣兒賣女的。有一門手藝,而且每個月有錢拿,雖說要拋頭露面,可是畢竟不是做什麼齷蹉的事情。比那些勾欄院好多了。想來也會有很多人願意。若是犧牲了,自然也會有一筆撫卹金。不過軍方醫院一般建立在軍隊後方,所以除非是整個軍隊覆滅,那麼想必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額。
這些她都想得很全面,幾乎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可是偏偏她就忽略了現在的男人們,一向不喜歡女子太過強勢太過能幹。
於是,一時之間除了那些爭搶着要求常家先替他們培養這些醫護人員之外。就剩下了一些酸腐的文官們,怒氣衝衝的指責常家居心叵測,想要顛倒幹坤,不顧聖人禮法。認爲女子就該在家中相夫教子,不該出門來到處亂走。更何況是去都是男人的軍隊裡。這是十分傷風化的,是有礙瞻觀的。讓其他國家知道了,豈不是讓人笑話?
這樣大的帽子扣下來,一時之間就是激動的武官們也沉默了不少。當然,也有據理力爭的。
就是聖人,也是陷入了兩面爲難——能節省人力,又能強化軍隊,那自然他是動心的。可是卻又不得不顧慮文官們的看法。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麼擱置下來,誰也爭不出個所以然來。
更讓人惱怒的是,有個言官更是參了常家一本,要求嚴懲常家。
沈玉闌知道這個事兒之後,是真被氣到了。這個法子是她想出來的,雖然是抄襲借鑑,可是卻也因地制宜,改動了許多,費盡心思的處處完善了,獻上去,卻得了這麼一個效果……還有,常家既然獻上去,說明常家也是很贊同這個法子的。可是偏偏那些什麼本事都沒有的言官們,卻是這樣阻撓!怎麼能叫人不氣?
她不僅氣,更是覺得堵心,連帶着午飯都咽不下去。
齊宇舟回來的時候,她還兀自氣惱着。
“聽說午飯也沒吃?這是怎麼了?”齊宇舟也不去換衣裳,反而在她身邊坐下來,笑着看她問道。
沈玉闌氣哼哼的咬牙,卻也不答話,反而問他:“我問你,言官們是不是說了許多難聽話?你覺得這事兒,到底能不能成?”
齊宇舟沉默不言,甚至想岔開話題:“還是先用點點心吧。不然餓壞了可怎麼辦?你昨兒不是想吃桃酥?我從外頭給你帶了。”說着果然掏出一個紙包來。
然而她這時候哪裡還有心情去吃什麼桃酥?反而被齊宇舟這幅舉動弄得更加慪氣,一面瞪他一眼,一面將那紙包推開了,氣鼓鼓的道:“不吃。還吃什麼吃。你們男人這般看不起我們女人,就想着將我們女人都當成寵物養在內宅罷了!哼,嘴上說着仁義道德,聖人之言,其實都是給自己那一腔私慾找藉口!”
說完這話她倒是解了恨,可是心裡卻也明白,她是不該衝着齊宇舟發火的。一時之間心中微微有些懊惱後悔,卻又奈何覆水難收,便是隻得彆扭的低頭不言。
齊宇舟沉默了半晌。
她想他肯定是生氣了,心裡又微微忐忑起來——卻又有了一絲火氣:其實,她這些話一句也沒錯。他不反駁,說明其實他心裡想的也和那些人想的一樣罷了。
這樣一想,難免的更加不肯說話了。
於是兩人就這麼僵着。對坐着一句話也不說。也不互相看。
沈玉闌不肯率先開口,又委屈又有些後悔,還有些火氣,反正複雜得很。
而齊宇舟,則是完全陷入了沉思——
眼下已經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這會子又是一天之中最悶熱的時候。即便是坐在屋裡,卻也是難免覺得心浮氣躁的。尤其是本來心裡就有火氣的人,更是如此。
沈玉闌只覺得悶熱難忍,整個人更是煩躁不堪,加上氣氛所致……最後她還是忍不住爆發了,拔高了幾分聲音惱怒的衝着門外喊:“這麼熱,怎麼的屋裡也不放冰盆?再去拿冰鎮的酸梅湯來!裡頭多放冰!”
她知道這是有些遷怒了,可是卻是控制不住。
外頭的紫蘇剛纔聽見沈玉闌和齊宇舟說那番話就覺得氣氛不對了,加上屋裡半晌沒動靜,更加不敢打擾。此時聽見沈玉闌在裡頭冷不丁的發起脾氣來,倒是嚇了一跳。卻是又忙不迭的讓人去拿冰鎮的酸梅湯過來。想起沈玉闌中午沒吃飯,便是又吩咐端盤點心一路送過去。
只是,紫蘇無論如何也不敢跟沈玉闌說,屋裡早就擱了冰盆的,還擱了三個。
倒是齊宇舟被沈玉闌這麼一嗓子給驚醒過來了,見沈玉闌一臉氣惱的樣子,頓時覺得壞了事兒——又看一眼旁邊的冰盆,頓時又忍不住想笑:不過此時他哪裡敢笑?就是再膽大也是不敢笑的。若是笑了,只怕此時炸毛的貓兒就要徹底的爆發了。
不過憋着笑實在是極爲辛苦的事情。
爲了不讓沈玉闌看出來,他忙開了口:“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突然不痛快起了?哦,可是因爲我方纔沒說話?倒不是我不認同,只是一時間因爲這話想深了進去,就入了神。你快別惱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沈玉闌心知肚明此時應該就坡下驢了,可是不知怎麼的,聽見他開口哄她,反而越發的委屈了起來。只覺得他是沒上心,說着話都能走神。
所以當下她乾脆的擰過身子去不去理會齊宇舟了。
齊宇舟這次是真有危機感了——當下也不敢再矜持和想着臉面了,忙起身湊上去,腆着臉皮道:“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認打認罰,你隨便挑一個。我再沒有二話的。”
一時外頭小丫頭送了點心和酸梅湯過來,見了齊宇舟這幅樣子,頓時就是一呆——
齊宇舟忙乾咳一聲,假裝無事一般倏地挺直了腰板,只是耳根子卻是有些發燙了。任誰被撞破了這個,也是不自在的。
小丫頭下意識便是要回身出去,奈何手裡還端着東西,最後只得硬着頭皮喊了一聲:“老爺夫人,酸梅湯來了。”
沈玉闌又不是瞎子,自然是瞧見了齊宇舟的窘迫,一下子倒是覺得心裡舒暢了——頓時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齊宇舟於是連耳朵都紅了幾分。
自然,小丫頭忙又將頭埋下去幾分。
心裡舒坦之後,接踵而至的就是飢餓——畢竟中午沒吃飯,這會子瞧見點心和酸梅湯,就覺得有些飢腸轆轆了。剛捻起一塊點心來,又看見小丫頭惴惴不安的樣子,倒是發了善心,開口讓小丫頭出去了。
又見齊宇舟那副樣子,想了想也就不再矯情了,伸手將點心遞過去,“諾,你也忙了一天了,想必累了,來吃些點心喝一碗酸梅湯吧。”
聽到這句話,齊宇舟只覺得如蒙大赦,隨後又覺得納悶——之前他穿梭於千軍萬馬之中,面對各種困境和艱難,可也不見有方纔那樣緊張過!
不過齊宇舟向來不是個喜歡鑽牛角的人,想不明白也不會非要今兒想明白,於是便先暫時拋開去,只笑着坐下來陪着沈玉闌用點心喝酸梅湯。
“諾,桃酥。”
對齊宇舟重新遞過來的紙包,以及一雙閃着亮色的眸子,沈玉闌微有些不好意思,卻又欣然的伸手接過來打開。裡頭的桃酥白生生的,中間夾着核桃等物,切得薄薄的,撕下來一片塞進口中,倒是不覺得甜膩,反而一股清香。不由眯着眼睛笑着讚歎一句:“好吃。”隨後想起這是齊宇舟帶回來,遂又不好意思的添上一句:“謝謝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