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的內容會不會屬於未成年人不宜的東西?
我還是挺躊躇的,最後一咬牙不管了,人家都在裡面辦真事,我這個已經成年夠格的青年連瞄幾眼都那麼顧忌嗎?
但正要走進去,只聽背後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邢小蒙,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我一回頭,有一個人站在圍牆門裡,在他背後是那個守門的保安。
立刻我心裡震動了一下,知道來者是誰,這裡的主角出場了。
他就是張忌陽。
曾經我和杜大保在美人境幻陣裡跟他見過面,鑑清大師說是在那裡跟他鬥了幾招,當時張忌陽似乎並沒有要決一死戰的意思,馬馬虎虎跟鑑清大師過了幾招還沒分出勝負就走了。其實我跟他一直在聯繫當中,他對我的監視若即若離,對於我,他是瞭如指掌了,而我對他還只是一知半解。
但今天站在我面前的張忌陽,跟在美人境中所見有些區別,美人境中的張忌陽是標準道士打扮,身上穿着淺灰道服,腳上穿着黑麪布鞋,頭上也戴着一頂道士圓圈帽,手裡拿着一把黑色摺扇,一付雲遊道長的標準樣子。
而此刻的他卻上穿筆挺的雙排鈕白色西裝,下面是挺刮的白色西褲。下面是一雙黑色的皮鞋,油光鋥亮。西裝裡面是花格子襯衣,配着一條藍底碎花的領帶。
他的頭上戴着一頂淺灰色的禮帽,鼻樑上還掛着一副蛤蟆墨鏡。
本來他的這種打扮與道士大相徑庭,我是不可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他的,是他把墨鏡摘下來拿在手上,我一接觸到那雙目光如炬的眼睛,才馬上識出是他。
一霎時我有點發呆。我費盡周折一直在尋找他,但真的見到他時又很是心慌,雖然他此刻的形象與那個身懷法術攫取女孩靈魂的道士相去甚遠,但事情告訴我他就是那個狠毒的張道士。
我愣愣神,很快鎮定下來,脫口問道:“張道長,真的是你嗎?”
“我就是你要找的張道長。”張忌陽點了點頭,然後把頭上的灰色禮帽摘了下來。
他的頭又一次亮瞎我的眼睛,是一個如同雞蛋一般的禿子。
一般人即使剃了光頭,至少髮根茬會殘留一些痕跡,顯示烏青的頭皮,而他的整顆腦袋上什麼痕跡也沒有,頭髮與臉皮顏色無二,並且還發出一層光亮,就好像上面塗了臘似的。
他並不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但身材不算矮,不胖也不瘦,外表看上去不到五十的樣子,精神顯得十分飽滿。他微微凸出的前額和弧形深邃的法令說明他是個心計很深也手段毒辣的人物。
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對他作出心目中的定位。
這種定位就是,他不是我的冤家對頭,他也不是我認爲不可饒恕的惡人。他應該是我虔誠崇拜的偶像,是我敬畏和欽佩的大神!
然後要認定他就是我苦苦要拜爲師父的領路人!
我一定要成爲他正式的徒弟!
“道長,我終於找到你了。”我一邊說一邊彎腰向他鞠了一下躬。
他似乎略有點意外,馬上就嘿嘿笑起來,朗聲說道:“這麼說你終於想通了嗎?”
“是的,我已經想通了。”
“那麼說說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你已經知道了。是你曾經給我隔空喊話,歡迎我加入你們的行列,你囑咐我可以拜你徒弟灰衣道長爲師。”
“對對,我確實曾經對你這麼說過,當時我並沒有料到灰衣會遭遇不測,竟然死在了鑑清和尚的手上。我低估了和尚的生死決心,這是我的一次失誤。”張忌陽似乎有點自責,臉上也有憤懣之色。“灰衣的死打亂了我的計劃,我本來是叫他收你爲徒的,這樣你就成了我的徒孫,你的本事可以由灰衣來教授,學成後卻可以跟灰衣一起聽從我的調譴,在我手下建功立業的。”
“我本來都想好要拜灰衣道長爲師了,可是灰衣道長死了,我拜師的計劃落空了。沒有辦法,我只要直接來找你了。”我對張忌陽說道。
“那你有什麼新計劃嗎?”他問我。
“當然有,就是拜你爲師。還是你收我爲徒吧。我直接做你的弟子,不做徒孫了。”
張忌陽把帽子戴到頭上,似乎在權衡着我的問題,好一陣才說道:“你知道你爲什麼能來到這裡嗎?”
我不假思索說道:“是蕙紫和秋秋指點我來的。”
“她們就是我派來的,你也知道了吧?”
“知道了。其實我能來這裡,是道長你允許的吧。”
他嘿嘿一笑說:“你那麼聰明應該可以悟出來了。沒錯,如果不是我允許,你是不可能進入這裡的。那個牌樓裡的保安,是我提前教誨過的,我早告訴過他會有一個少年前來的,還把你的照片讓他過目,我叫他見到你就向你介紹這裡的基本情況,讓你明白無極山莊有多麼美妙。然後你就大擺大搖地進來了。不過你闖到娛樂三區來,倒是有點出乎我意外。”
“爲什麼出乎你意外?”我問道。
“我以爲你頂多去一區二區,一區是牌場鬥場靶場,二區是健身娛樂場,這個三區卻是最有深意的,裡面不僅有溫泉浴室,還有情趣旅館。我以爲你這個正派少年想都不敢想來這裡一觀的,沒想到你不去一區也不去二區,偏偏直奔三區。看來你小子也是這方面的嗜好者吧。”
我連忙搖頭申明道:“我不是這方面的嗜好者,我只是想看看,這裡面會有哪些人來光顧的,他們肯定不是普通人,像我這種刁絲連想想都不敢,只有腰包鼓鼓家資萬千的大佬纔敢來吧。我也有好奇心嘛。”
“哈哈哈……”張忌陽仰頭大笑了。看起來我的話說到他心坎上去了。只見他眉飛色舞,興致勃勃了。語氣越發顯得親切了。
“小蒙,我跟你打交道已經有一個月了吧,時間不算長,但我一直暗中在觀察你,我已經對你有八成的瞭解,你確實是一個不同凡響的小傢伙,光是你敢接受小姑娘的求懇想把她們的靈魂接回去,就證明你有不凡的膽量。那次的美人境是我拿出來試探你的,結果跟你同來的杜大保就不行,見到美女和美酒就魂不守舍,當即淪陷了,而你卻能堅定地抗住美色美酒的誘惑。而自從那次以後我也多次對你進行試探,不管是誘惑,恐嚇,還是陷阱,曾經都在你面前不起作用。我張忌陽閱人無數,對於你這樣的後生是極爲欣賞的,所以最終我對你由厭煩到喜歡,就有心動員你加入我的門下,只要你拜灰衣爲師,就一定可以成爲我門中的一員得力干將。果然你今天來找我了,而且一來就直奔三區,更證明我對你的評價絲毫沒錯,你確實是一顆上等種子,孺子可教也……”
聽着他的長篇大論,我笑逐顏開,高興極了。
“那你願意收我爲徒了嗎?”我急忙問道。
“當然,收你爲徒絕對沒問題。只是……”他似乎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樣子。
“只是什麼?”
“只是你也看到了,我有這麼一座山莊,要把它經營好不是易事,我即使算不上日理萬機,比國家首腦還忙,但偌大一份產業事無鉅細都要由我作主,委實也是忙不過來。所以我即使收了你爲徒,一時半會也不一定就能馬上手把手教你本事。你拜了我爲師,如果只要一到就學本事,那你可能會失望的呀。”
張忌陽說到這裡,歪着頭看着我。
靠,這是什麼邏輯,一方面慫恿我投到你門下,另一方面即使收我爲徒也不一定教我技藝,那我拜個鬼師!
當然我不會直截了當說這句。我涎着臉皮問道:“那你收了我做徒弟,什麼時候會教我本事?肯定有個時間表吧?”
“很難說啊,”他似乎嘆了一口氣,“我真的拿不出時間表。你看看這個山莊,知道我投了多少錢嗎?整整十個億啊,全是銀行的貸款,年利率將近5%,一年光利息就有六千萬,你說我一年要掙不下一個億這日子還怎麼過?”
我試探地問:“你那不是固定資產投下去了嗎?平時坐在辦公室收錢不就行了?空出來的時間不就是可以教我本事了?”
“你想得太簡單了,這個天下有誰那麼好賺錢?誰不是整天絞盡腦汁地動腦筋?坐在辦公室等錢上門,只會讓一切都成空,沒有人心甘情願給你送錢來的,你一定要給人家一些不同凡響的東西,人家纔會乖乖上門來當你的上帝啊……”
說到這裡他轉換話題:“算了,關於山莊經營的事,我說了你也不懂。你現在一門心思只想跟着我,做我的徒弟,學一點本事,對不對?”
“對對,這正是我的心願,不知道長能不能滿足?”我眼巴巴地望着他。
這時張忌陽卻一揮手,鄭重其事地說:“有一件事必須跟你說清楚,其實你稱我爲道長,已經不準確了。“
“爲什麼?”我有點不解。
張忌陽指指身上的衣冠楚楚,“看見了吧,我並沒有再穿道袍,而是俗家衣服。我已經離別道門了。”
“啊?”我瞪大眼睛,感到十分意外。是真的意外不是假的。“這麼說,你已經不是道士了?”
“沒錯,我現在的身份不是道士,而是一位紅塵中人,是一位馳聘商場的旅遊業老闆,投資興建了無極旅遊山莊,正正式式地做起了生意。我已經不是昔日雲遊四方,替人驅魔消災的道士了。”
我仍有點茫然地問:“可是一個月前我和杜大保在美人境見到你時,你不還是道士打扮嗎?那你這座山莊只有一個月就建成開張了?不會那麼神速吧?”
張忌陽哈哈大笑,說其實他早在兩年前就還俗一心籌建山莊了。山莊不久前剛開張。說到那次他在美人境中依然道士打扮,他說那是因爲他作爲一個凡俗之人是創不出幻陣的,要創幻陣必須要穿上道服,手執道士劍,畫下符咒才行,而穿民衣是找不着那種感覺的,法術就無法施展。
我想了想說,這算不算兩棲人?既是紅塵中人又是道士,可以隨時按需要變換身份。
“對,也可算兩棲人吧。你這個說法很合適。”張忌陽對我的發明很受用。
我總算弄明白他的真實身份,但反而讓我更感覺震撼。對張忌陽又有了進一步認識。他作爲道士功法非凡,但沒想到居然還可以當這麼一個大老闆,貸款十個億來興建一座大型的旅遊山莊,其魄力也更了不得。
難道我苦苦找他拜師,真的找對了?
我不由得陷入到想入非非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