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問道:“大嬸有話慢慢說,你女兒怎麼啦?”
“她在家發了怪病,你還是去看看吧。”
“可是我不是醫生,如果她發病,你爲什麼不打120呢?”
大嬸有點急不可待,不知怎麼才能解釋清楚,一個勁地央求道:“還是你去看看吧,因爲她嘴裡在叫着你的名字。”
“啊?”我驚愣了,想了想說,“她在叫徐滔嗎?”
“對,叫徐滔。”
“大嬸,會不會是叫另一個人,同名同姓而已,不是叫我吧?我跟你女兒根本不認識啊。”
“不管認不認識,反正你幫我去看看吧。你就做做好事了。”大嬸急急地催促我。
我一想既然這樣那我去看看吧,就算她女兒叫的不是我這個徐滔,去看一看也沒什麼,這位大嬸一直來對我很友善,我們的攤位都在這裡,以後相互也有個照應。
我跟着大嬸匆匆去了她家。她的女兒躺在牀上,正閉着眼睛打顫。
這是一個年輕美眉,跟我差不多大吧,長相很不錯,皮膚很白,平時一定花容月貌,可惜此時卻更顯蒼白,嘴脣也沒有血色,兩眼緊閉,一臉的病容。
這時大嬸附下臉在女兒耳邊輕輕說:“小佳,小佳,徐滔來看你了。”
原來姑娘叫小佳呀。
大嬸一呼喚,小佳就猛地坐了起來,把我嚇了一大跳。她的兩眼睜開,直愣愣地看着我,兩手連連在臉前揮動着,大聲叫着:“徐滔,別過來,別過來,你饒了我吧,饒了我……”
我有點不知所措,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還是大嬸冷靜,勸她道:“徐滔是個好小夥子,他又不是來欺負你的,你有什麼好怕的?”
“我做了一件壞事,連累得他受了氣,他生氣了,現在要找我算賬來了。”小佳喃喃地說着,然後又是連連搖手,“饒了我,饒了我,我對不起你,你千萬不要把我帶走哇……我還不想死!”
叫着求着,小佳的驚恐狀態達到了頂點。
我突然似乎明白過來,驚訝地問道:“你不會就是那個被搶皮包的女孩吧?”
“是我,就是我呀!”小佳承認道。
那夜的情景浮現在我面前,當時那個夜裡很冷,被搶皮包的姑娘穿着羽絨衣,還戴上帽兜,我也只是匆匆瞥她一眼就去追搶包的男人了,並沒有對她的面容看得仔細,過後甚至沒對她留下什麼具體印象,所以現在看到小佳時也不能確定她是不是那個被搶包的女孩。
既然她自己承認,那一定是了。
“啊,我總算找到你了!”我一興奮脫口喊道。
誰知這一來她更害怕了,從牀裡跳下來,撲通就跪在我面前。嚇得我想扶不敢扶。人家都穿着單薄呢,我總不能客氣地說着不要不要然後伸着兩手去挽住她的雙臂吧。
“徐滔,你饒了我吧,真的要饒了我……”她跪着拼命向我作揖。
我突然感到有點不對勁,爲什麼小佳害怕成這個樣子呢?就算她當時在現場偷偷跑掉,我是替她追搶皮包的劫賊把人擠下水溝受傷,擔負了賠償責任,她也不用嚇成這個樣子吧。我又沒有直接找她算賬,是她在家中自己嚇成這樣,不是挺古怪嗎?
我叫大嬸把小佳扶到牀裡。然後我勸道:“小佳,這件事都過去了,雖然當時我是爲了你去追胡樹根,不小心讓他摔傷的,不過我自己也有責任,追趕的時候太心急,本來不需要把他逼下水溝的,他受了傷是罪有應得,我也爲這件事付出了代價。你現在認錯了,這事也過去了,大家都各有教訓吧,你也不用背什麼思想包袱。”
大嬸也勸道:“徐滔已經說了,他不會怪你了。你就不要那麼害怕了。”
可是小佳兩手抱着頭,卻尖聲叫着:“你們說什麼,我聽不懂,徐滔你爲什麼不想饒我?你真的要把我帶到陰間去?不不,我還只有22歲,我不想死啊,你放了我吧……”
然後是她倒在被子上大哭,哭得昏天黑地。
我連忙把大嬸叫出小佳的房間,到客廳裡問道:“大嬸,小佳的情緒似乎不對呀,會不會她的精神壓力過大,過於自責,有些抑鬱了?”
大嬸也說她正擔心這一點,小佳好像都憋成抑鬱症來了。所以她才央求我來勸勸她的。
我爲難地說:“她這付樣子,我的勸也起不了作用。你還是送她到醫院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大嬸說她也正想這麼做。
我覺得我留在這裡反而給小佳增添心理陰影,倒不如馬上離開,讓她眼不見心不煩。
第二天我再去攤上開張時,大嬸早就在那裡等着我了。她的面色更難看了,慌慌張張地說:“徐滔,現在怎麼辦呢?我都快吃不消了。”
我忙問道:“小佳怎麼樣了?你有沒有把她送醫院去?”
“昨天你走以後,我就陪她去了醫院。你猜怎麼着,她一到醫院就完全好了,跟平時沒一點兩樣,跟醫生有說有笑,還說自己沒事,只是偶爾有點焦慮而已,但很快會克服的。”
“那不是很好嗎?”我說道。
大嬸搖了搖頭:“哪裡好呢,回到家裡,她就老樣子了,兩手捧着頭,一個勁地叫着:‘徐滔你不要再來找我啊,我不想跟你走,求求你饒了我,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死啊……”
“現在呢?”
“昨夜鬧了一宵,天亮後剛剛睡過去。可是我擔心她醒來後又是這樣大喊大叫。”
我對這個結果也感到不解。“可我明確跟她說明,我沒有記恨她,沒有責備過她一句呀,她爲什麼還這麼害怕我呢?”
“就是呀,我真的想不通她是怎麼的了。如果她確實得了抑鬱症,那麼爲什麼到了醫院就完全正常呢,如果她是正常的,回到家怎麼又哭又喊,真的太不像話。到底怎麼回事呢?”
我又跟着大嬸去了她家,試圖進一步跟小佳溝通一下,好好地安撫一下她的心理。誰知她一聽到我的聲音就從牀裡跳下來,將被子蒙在身上簌簌發抖,嘴裡大叫徐滔你別來別來,求求你不要帶我走……好像經不起一點點刺激了。
最後我只好趕緊離開,不想再近距離跟她對話了。
這件事到現在沒有解決。本來這事好像也跟我無關,大嬸也說跟我沒關係,又不是我刻意去威脅過小佳,小佳現在的狀態完全是她自己造成的。
但我就是想不通,小佳爲什麼那麼對我惶恐?她已經到了聽到我的聲音都快要嚇癱的地步了。
肯定不對!這裡面一定有另外的原因。
只是我無法判斷出到底是什麼原因,如果說她口口聲聲叫着的徐滔不是我,是另一個同名同姓的人還說得過去,但她當面向我跪過,說明她害怕的徐滔確實是我。
簡直叫人無所適從。
所以我把這個帖子發在這裡,懇請本論壇的高手幫忙解惑,這既是爲了解答我的疑惑,更是希望能幫到小佳,把她從那種極度驚恐中解脫出來……
這個帖子的下面,回覆衆多,說法拉雜。但沒有一條是說到點子上。我看後微微一笑,也不怪別人這麼糊塗還自裝清醒,畢竟都是凡夫俗子,誰也看不透這層現象後面的詭異真相。
那我現在作什麼樣的反應呢?是直接在帖子下回復呢,還是找徐滔單獨談談,把真相結果悄悄告訴他?
要在這裡公開談顯然不合適,還是找徐滔私下談吧。我主動給徐滔發了一個站短。
很快站短有了迴應,點開後卻看到一句話:你這個局外人就不要摻乎了,保持沉默是你最好的選擇!
臥槽,你丫的還真的跟我較上了?
我馬上就又回了一個:老子本來是不想管這樁刁毛事的,但你這個麻皮東西也太囂張了,明明是抱着害人節奏,卻還不許人家把你的黑心揭穿?那個小妞兒水靈靈的就被你逼死,你才快活了吧?
我把回覆剛發出就看到迴應,幾乎是同步的。
媽蛋,真跟老子叫上板了?點開回復竟然看到一片嘲笑:在論壇上被稱作第一高手,你真以爲自己有多大能耐了?別人怕你,本小爺纔不怕呢,你在咱眼裡就是個屁!如果你真要管這事,信不信讓你吃不了兜着走?把你甩三條街你才服軟吧?
我越看越火大了,這孬種太狂妄了,居然敢對我如此不遜,擺出一付不鳥的刁樣,瑪蛋老子什麼時候還要受這種窩囊氣!
本來我只要再打了一句話,就足於震懾他囂張的氣焰,甚至令他哭爹叫娘,但我現在恨得牙癢癢了,不打算輕易把他給打發了,還要面對面狠狠教訓一下這個混賬東西。
我回了一句:你小子等着,老子來領教領教你的手段,看看我和你誰吃不了兜着走!
然後我就下線睡覺。
天亮後我起了牀,騎上自行車就去了農貿市場。我一眼就看到了發帖者徐滔,他正在他的攤點裡忙碌着接待顧客。我也沒有去打擾他,先去找到小佳的媽媽。
小佳媽媽愁眉苦臉地打理着她的攤位,顯得十分疲憊。看來女兒的問題還沒解決,像巨石一樣吊在她心頭。
我走過去輕聲問:“大媽,你就是小佳的媽媽吧?”
“是啊,你是……”她瞧我不認識。
“你家小佳最近是不是很不正常?”我又指了指那邊的徐滔,“總是向徐滔求饒,說他想把她帶走?”
大媽連忙叫我進裡面說話。她驚奇地問:“小夥子,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