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避免打草驚蛇,齊梟並沒有明目張膽地調兵遣將,只是暗地裡招來了幾位親信僞裝成客棧夥計幫忙,而傅雲之則向週一清要來幾包特殊的藥粉。
月落參橫,繁星灑滿天際。又是一個等待的夜晚,傅雲之和齊梟今夜並沒有打算睡,各自坐在牀上,傅雲之看書,而齊梟則在擦拭劍身。
齊梟的劍是其父傳予他的傳家寶劍,樸實無華卻能削鐵如泥,齊梟保養的很認真,擦拭劍身時認真得眼皮都不擡一個,但鼻子卻聞到了奇怪的香味……
齊梟轉頭,就見傅雲之倚靠在牀頭,一手拿着書本,一手拿着酒壺。
“……”
傅雲之見齊梟一直盯着他,不悅道:“要喝的話自己下樓買。”
“不是。”齊梟道:“你這幾天怎麼一直喝酒……酒喝多了傷身。”
“用不着你管。”
齊梟放下了劍,厲聲道:“雲之,語氣放好些。不要喝了。”
“……”
傅雲之抿了抿脣,最終不甘不願地放下酒壺。
碰!
酒壺被傅雲之惡狠狠地放在桌邊,充分地彰顯他此刻不滿的心情。
傅雲之其實也並非嗜酒,但戚少凌大婚時禁不住誘惑喝了些許蘭娘子,這幾天擔心身體裡的蠱發作,只得不停地灌酒延緩發作。雖然這樣做在發作時會更痛苦,但傅雲之絕對不允許自己在齊梟面前出醜態。
見傅雲之滿臉的不滿,齊梟坐到傅雲之身邊道:“好了,不生氣了。我們說說正事,待會兒如果那些裝神弄鬼的人再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離開我身邊。如果我的副將們對付不來那些人,我便會去幫忙,但我依然會派一兩名人守在你身邊……”
“你把我看得這麼弱不禁風嗎!”
“……”就是把你看得弱不禁風啊。
傅雲之給了齊梟一個白眼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奇怪,怎麼忽然這麼困……
傅雲之逼迫自己的大腦運行、思考以驅散睏意,向齊梟問道:“這次事件的幕後黑手該不會是紅壽桃吧?”
齊梟斬釘截鐵道:“不會,我差點忘了和你說,少凌又給我寄信了。他說他已經解決紅壽桃了,紅壽桃以後不會再作亂。”
“解決?”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解決的,待他回來再追問吧。”
街道傳來更夫敲鑼的聲音,提醒人們已入子夜。
齊梟把劍握在手裡道:“差不多了。”
傅雲之道:“我反倒覺得我們搞出這麼大陣仗,那些人可能不會來了。”
“說不準,畢竟我們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
……
……
“雲之?”
齊梟猛地轉頭,就見傅雲之闔着雙目倒在牀上,悄無聲息。
難道是睡着了?
不對。
齊梟急忙走近牀邊。傅雲之的姿勢極爲不自然,比起睡着,更像是……忽然暈倒。
“雲之!雲之!”
齊梟不停地搖晃傅雲之,傅雲之卻不爲所動。
“影衛!”
下一刻,房裡便多出了一抹黑色的人影,正是齊家的死士。
齊梟壓下心中的焦慮吩咐道:“叫大夫!馬上!”
影衛離開後,齊梟將傅雲之擁入懷中。
沒事的……沒事的……
大夫不足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由於這位可憐的老人家是被影衛從被窩中拽起來再一路以輕功架來的,因此這會兒還沒緩過氣,驚恐地看着影衛和齊梟,彷彿他們是人販子。
齊梟向大夫解釋後,大夫才哆哆嗦嗦道:“來、來得匆忙,老夫的藥箱來不及拿……”
身後的影衛舉起了一隻手面無表情道:“我拿了。”
“……”
大夫雖然害怕,但畢竟醫者仁心,仍舊盡心盡力地爲傅雲之把脈。
大夫把完脈,又觀察了舌苔後才道:“這位公子並無大礙,只是睡着了而已。”
“睡着?那爲何我叫不醒他?”
大夫補充道:“這位公子睡得太沉,一時半會是醒不了了,老夫認爲他約莫是服了蝴蝶夢。蝴蝶夢是失眠者的良藥,但老夫卻不推薦,這畢竟是毒,對身體不好啊!您還是勸勸這位公子少服吧……”
蝴蝶夢?
齊梟記得,這就是傅雲之向週一清拿的藥粉,只因這種藥粉粘性極高,沾到便難以去除,且細小難以察覺。
傅雲之讓自己將藥粉灑在橫樑、窗櫺等地以方便洞察那些作亂之人的行跡,但怎麼會誤食呢?
齊梟想了想,將傅雲之的酒壺遞給大夫道:“大夫可否幫忙檢查這些酒?”
“蝴蝶粉是毒,融在水中無色無味,但用銀針便可察覺。”語畢,大夫取出一枚銀針浸入酒中。須臾,銀針赫然轉黑。
齊梟蹙了蹙眉,向大夫討來銀針遞給影衛道:“去查一下這酒的來源。”
“是!”
付了大夫雙倍的銀兩,再將大夫客客氣氣地送走後,齊梟便坐在牀邊,抱着傅雲之等待夜晚的過去。
只有蟬鳴聲的夜很安靜,齊梟發現,若是心中有情意,當真是可以看一個人看一夜也不會覺得膩煩。
寅時時客棧底樓似乎是出了什麼亂子,副將來報,沙瀚使團死了一個人,屍體被倒掛在懸樑處,據說在沙瀚文化裡,這是嗒嗒利亞詛咒的意思,更別提死者是沙瀚祭司。
達木和沙利吵着要見傅雲之,但都被擋在房門外。
而傅雲之足足巳時時才轉醒,這時太陽早已高掛空中,房中一片明亮,睜開眼就見齊梟坐在牀邊。
傅雲之眨了眨眼,似乎有點困惑。
齊梟道:“你的酒中摻雜着蝴蝶夢,昨夜你誤食後便暈過去了。”
傅雲之雙目放空地看着天花板,過了半柱香後意識才真正地恢復清明。
齊梟心道,這蝴蝶夢的後勁還真大,但云之這樣呆呆的樣子卻是極可愛的。
傅雲之扶着牀沿坐起來,道:“昨夜怎麼樣?”
“昨夜很平靜,什麼動靜都沒有。”
傅雲之沉吟了一會兒道:“那便證明沙瀚使團裡有內鬼,知道我們已經意識到鬼怪之舉是人爲,所以自然不會來自投羅網。”
正說着,就見房間角落多了一道人影,正是影衛。影衛早已等候多時,但知道傅雲之還沒醒,主子一定沒心思聽自己報告,便沒出現。
齊梟問道:“查得怎麼樣了?”
影衛道:“死的人叫俄那,是沙瀚的祭司,屍體昨夜寅時被發現倒掛在自己房裡的懸樑處。經查證,俄那是被其酒裡的‘白雲’毒死的。”
白雲毒,中毒之人會產生幻覺,彷彿置身於白雲之中,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中毒者便會死在幻覺中。
影衛繼續道:“屬下已去檢查死者窗櫺,窗櫺處的□□消失了。”
傅雲之打開了摺扇道:“由此可推測,兇手爬窗進入死者的房間,在他的酒裡撒毒。”
齊梟也道:“那你有可去查誰身上有□□?”
影衛頓了頓才道:“屬下無法近距離觀察,也許會有錯誤……”
“沒關係,有沒有錯,我們可以再去查證。”
聽了齊梟的話,影衛便再無顧慮,果斷道:“沙利。”
傅雲之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地道:“昨日那酒是沙利給我的。”
“爲何你會向沙利拿酒?”
“昨日我去廚房時沙利也在喝酒,他便順手幫我倒了。我想應該是倒酒時酒缸的口子大,而酒壺小,酒過了他手,因此酒裡會有蝴蝶夢。”
齊梟道:“既然已經差不多確定是沙利在背後裝神弄鬼,或者是做幕後黑手的內應,那他又爲何這麼做?他可是達木將軍的副將,達木看起來也很信任他。”
傅雲之輕搖着摺扇道:“我們知道沙瀚人擁戴和敬佩他們的王,我們知道達木將軍是王最信任的將軍,我們知道達木是一個英勇忠臣,但內.幕我們就無從得知了。”
“但現在,我們至少有了下手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