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的另一側。
“娘,”陸婷兒看着面前依稀有些年輕時候模樣的婦人,輕聲地叫了一聲,“娘,今日您叫女兒來有什麼事兒嗎?”她纔剛剛從外面回來,就看到母親的貼身丫鬟等在自己的屋門口,她心裡有些奇怪的,母親怎麼會突然派人來找她呢?
“婷兒,娘聽說你爹這次的選秀讓你參加?”薛氏盯着女兒問道。
“恩,是的,娘,”陸婷兒點點頭,這事兒她本就打算這幾日就告訴母親的,卻沒有想到今日母親竟然會主動找她問這件事兒。
“婷兒,你怎麼都不和娘說呢,這麼重要的事兒,你竟然還瞞着孃親,如果今日娘沒有無意中聽到下人在說這件事兒。那麼這件事兒你是不是打算永遠瞞着娘了呢?”聽到自己的女兒如此的回答,薛氏心底裡頓時來了氣。她這個做母親的竟然最後知道自己的女兒要進宮這件事兒,這讓她心裡怎麼好受呢?
“娘,女兒不是這個意思的。”陸婷兒急切地想要辯解,母親真的是誤解她的意思了啊。她並非有意要隱瞞母親的,這件事她本來就打算在這幾日告訴母親的。雖然她的心中對於母親的感情並不深厚,可是,再怎麼說,她也還是她的母親啊,她們之間的感情再怎麼的不深,她的心裡終究還是有母親的。
“那你是什麼意思?婷兒,娘知道,以前的事兒,全是孃親的錯,是娘錯了,這些年來,娘也知道對你的關心不夠,可是,婷兒啊,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娘啊。”薛氏握着女兒的手道。
“娘,女兒知道的,娘永遠是婷兒的娘,這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陸婷兒對着薛氏道。
她心裡忍不住的爲自己感到悲哀,這就是她的母親呵!這個任何事兒都把利益放於第一位的她的母親。這麼多年來,她知道,母親對自己也算是漠不關心了吧!她的任何事兒,母親從來都是置之不理的。當她感染風寒,需要母親的時候,她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又怎麼會陪伴在她的身邊時刻照顧她呢!有時候,她真的懷疑,面前的這個婦人真的是她的親生母親嗎?如果真的是的話,那爲何會對她這個親生女兒如此呢?每次看着自己的姐姐依偎在大娘她們身邊撒嬌的時候,她的心裡是充滿了羨慕的。如果有一日,她的母親也能夠如此對她的話,她一定會高興到想哭吧!她常常這樣想着。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終於知道,這終究是她的一個夢罷了。
今日,母親難得的如此主動的找自己來,應該是她得知了自己即將進宮的消息,所以纔會改變自己的往常的態度吧!在她的記憶中,母親似乎從來沒有用如此客氣的語氣對自己說過話吧!這一刻,她的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受,難受,開心,還是悲哀?她不知道,也分不清了。
“婷兒,你知道就好,再怎麼樣,我也是你的親孃啊。”薛氏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相信,不管怎麼樣,婷兒還是不會忘記她這個親孃的。
“嗯,”陸婷兒已經不知道再說什麼了。母親今日的目的,不用她說,她也已經猜出來了。
“婷兒,你是不是還在怪母親這些年來對你的不管不顧呢?”薛氏看着女兒臉上沒什麼笑容的樣子,忍不住的道。這些年來,她確實是對這個女兒的關心少了點。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和那兩個女人鬥,哪裡還有功夫來關心女兒呢。而且,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女兒似乎永遠是一副沉默不語的樣子,她想,這輩子指望這個女兒應該是不可能了吧!所以,對於這個女兒,既然已經沒有什麼指望了,她就索性不再理會了。她哪裡能夠想到,她的女兒竟然會有機會進宮呢!如果早些日子她就得知這個消息的話,那日碰到殷氏的時候,她也好揚眉吐氣一回了啊!接下來的日子,她相信一定會很精彩的。
“娘,沒有的事兒,”陸婷兒搖了搖頭,再怎麼樣,她都不會去責怪母親的。而今日,她也算是看透了,這一生,她只有靠自己了吧!
以前如此低調的行事,她終究還是沒有躲過被人擺佈的命運啊!陸婷兒在心中忍不住的嘆了口氣。她看的出來,她的母親此刻正因爲她能進宮而感到開心呢!如果自己告訴她,她並不想進宮的話,她怕是立刻就要翻臉了吧。如果她能夠進宮的話,那麼母親臉上也會有光的吧,甚至今後在府裡都可以高人一等了啊!這對於母親來說,真真是再好不過的了。
其實,母親和三娘、四娘斗的事兒,她也是知道的。只是,這一刻,陸婷兒的心中真的有些迷茫了,她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她究竟該怎麼過。進宮,這是她從未想過的事兒。從前,她想着自己將來的命運,最多就是可能會被父親嫁給那些王公貴族爲妾吧,卻從來沒有想過是這般的。
“婷兒,以後娘一定會改正的。”薛氏看着自己的女兒,堅定的道。
以後?是多久以後呢,陸婷兒不知道,而她也不想知道了。既然進宮是既定的事兒了,那麼她又何必再多想了吧!爲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吧!更何況,在陸府,她也沒有什麼未了的事兒了啊!如果真的要算的吧,就是她的母親了吧,畢竟是她的親身母親啊,她的心裡終究還是會有一份牽掛的吧!
“娘,女兒進宮之後,娘要好好照顧自己啊。”這句話,陸婷兒是發自肺腑的。
“娘會的,婷兒你也要好好的啊。”薛氏叮囑道。再怎麼樣,也是她的女兒啊。
這日,太后寢宮。
“小翠,皇上來了嗎?”劉氏問着身邊的宮女。
“回太后娘娘的話,曼兒姐姐已經回來了,說皇上正往這邊趕呢!”被點到名的小翠對着座上的劉氏如此道。剛剛曼兒姐姐如此匆忙地趕過來,她還以爲是什麼事兒呢,原來是太后娘娘讓曼兒姐姐去請皇上過來的呀!只是,剛剛曼兒姐姐又出去忙什麼了。
“娘娘,皇上來了。”小翠話音剛落,衆人就見的一襲明黃色袍子的男子踏步而來,如此英俊的模樣,讓那些個年紀稍小的宮女們瞬間紅了臉。
“恩”,太后擺擺手,然後對着其他人道:“你們都先退下吧!”
“是,”衆人異口同聲道。
“赫兒,來,這兒坐,”劉氏朝着兒子招招手,然後又指指身邊的位置,對着南宮赫說道。
“母后,您找兒臣來有什麼事兒嗎?”南宮赫依言坐下,然後對着身旁的劉氏道。南宮赫的心裡是有些不解的,母后今日如此急匆匆的要召見他,這是爲何呢?
“赫兒,今日母后讓你過來,是想讓你看看這些畫像的。”劉氏伸手指指桌面上的那些卷軸,對着南宮赫道。這些卷軸裡的姑娘,都是她從那些選秀的姑娘中精心挑選出來的,如果赫兒有看中的話,那幾日之後的選秀就會省事許多了。
“母后,這是······,”南宮赫皺皺眉,這些畫像,其實他不用看也能夠猜得到,不過就是些秀女罷了。看來,他是真的低估了母后的毅力了啊。前幾日,母后還在和他說選秀的事兒呢,這不,今日,連人家姑娘的畫像都弄來了。哎,他在心裡嘆了口氣。看那些畫像有用嗎,畫像和人就一定一模一樣嗎,未必吧!而且,即使是畫像上的和本人一模一樣,可是,他的心底已經有了那個人的影子了,可以抹去嗎?
“這是今年的秀女們的畫像,這可是母后挑了好久才選出來的,赫兒,你來看看,有沒有滿意的。”劉氏拉着兒子走至桌旁,然後徑自打開一幅卷軸,指着畫像上的女子,對着自己的兒子道:“赫兒,這姑娘不錯,吳大人的千金,這相貌,自是不用說的,這幅模樣,看着也是溫婉賢淑的,將來說不定能夠爲後呢!赫兒,你覺着呢?”劉氏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南宮赫有些無語地看着自己的母后,看來,母后爲了給他選秀,還真的是費了好大的一番功夫的啊!這姑娘,單單從畫像上來看,還真的算是不錯的,只是,卻不是他喜歡的那個人啊!
“赫兒,你倒是說句話呀,這姑娘怎麼樣呢?”看着如此沉默的兒子,劉氏不禁有些不滿地道,她如此煞費苦心地爲兒子,可他卻是什麼都不表示,究竟是好呢,還是不好呢,至少得說句話不是?“赫兒?”沒有聽到兒子的回答,劉氏轉頭,然後加重了聲音,卻看到南宮赫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推推身側的兒子,“赫兒,你在想什麼呢?”
總算,南宮赫被劉氏這一推,倒也從自己的思緒裡出來了。然後,他看着劉氏期待的眼神,雖然他真的不忍心讓母后操心,可是,這個女子,真的不是他所喜歡的啊。那他又如何能夠委屈自己勉強答應呢,這樣對他不公平,對這個女子也不公平啊!隨即,他搖了搖頭,對着劉氏道:“母后,兒臣不喜歡這位姑娘。”
“哦,”劉氏有些失望地放下手中的卷軸,然後,她隨即又拿起手邊的另一卷軸,翻開,看着南宮赫,眼裡的意思很明顯。
同樣的南宮赫還是搖了搖頭,他不喜歡。
這樣子翻開了好幾幅卷軸,卻是沒有一個能讓南宮赫滿意的。這下子,劉氏的耐心終於被磨滅了。“赫兒,你倒是說說啊,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你纔會滿意呢?”劉氏有些怒意地對着自己的兒子喝道。這樣子下去,哪裡可能會有姑娘能夠讓他滿意的呢?她這些日子以來,總是在忙碌着這件事兒,爲了誰呀?
“母后,兒臣······。”南宮赫想說,其實,這些女子都沒有一個是能夠讓他滿意的,只是,這話,他可是不敢當着母后的面說出來的啊。畢竟,其實,他內心裡還是有些對母后過意不去的。他知道,母后這些日子以來都在操心着這事兒。其實,他真的想讓母后能夠少操點心的。只是,這些女子,他真的無法滿意啊、
“恩?赫兒,你倒是說出來,把你心裡喜歡的女子描述出來,母后就是翻遍都城,也給你找出來。”劉氏有些賭氣的意味說道。她不明白,這些個女子,她看着,其實都是不錯的呀,可是赫兒爲什麼卻看不上呢?難不成,是她的眼光出問題了嗎?可是,這些可是她和張嬤嬤一起挑選的呀!
“母后。”這下子,南宮赫有些語塞了,讓他把自己喜歡的女子描述出來。不期然的,那個絕色的身影就一下子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這就是他喜歡的女子啊!每一次腦海中出現她的身影的時候,他總是問自己,究竟,他是喜歡上了這個女子什麼呢?爲什麼她總是會在他的心底裡徘徊不去呢?只是,卻終究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這樣的一個清清淡淡的女子,真的,很難讓人不喜歡的吧!
“恩,”劉氏索性坐下來,側頭看着南宮赫,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彷彿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母后,您······。”
“赫兒,”猛然的,劉氏想到了那日赫兒和她說的,他已經有喜歡的女子了。她不由地問了出來:“赫兒,你是不是,只想要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南宮赫的眼裡充滿了疑惑,那個女子是指哪個女子呢?他有和母后說過嗎,怎麼他都沒有印象了呢?
“恩,就是你上次和母后說的你喜歡的那個女子啊?”
“母后,”南宮赫沒有猶豫地點點頭,“兒臣這輩子,喜歡的,就只有她。”他如此堅定的語氣,如此認真的模樣,倒是讓劉氏有些愣了一下。她真的沒有想到,他的兒子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的。只是,這個想法,怕是不能實現了吧!
“赫兒,你聽母后一句,好嗎?”劉氏伸手,覆上兒子的手背,“雖然你喜歡那個女子,可是,這一生,你是註定了不可能只屬於她的。如果,她的心真的在你的身上,那她一定會理解的。”劉氏說完,然後拍拍兒子的手背。
聽完劉氏的話,南宮赫有些無奈地點點頭,是啊,出生於帝王之家,總有那些個無可奈何的吧!他點點頭,“母后,兒臣明白了,選秀那日,兒臣知道該怎麼做了。”他的眉眼處,有着遮擋不住的愁苦,不禁讓劉氏有些心疼。只是,她又能如何呢?
南宮赫想,這一刻,聽了母后的這番話之後,他應該是有些受教了的。且不說,也許,那個女子,喜歡的永遠也不會是他。
“母后,兒臣告退。”南宮赫對着劉氏道,然後,轉身,離開。
劉氏點點頭,盯着兒子離去的背景,明明如此挺拔的身影,卻爲何,總是給她一種無奈的感覺呢?
御書房。
這日,南宮赫哪裡也沒有去,就這樣整日待在御書房中,不禁讓小林子有些奇怪,怎麼皇上今日一整天都在御書房裡呢?
“皇上,”門外傳來小林子的敲門聲。
“進來吧!”南宮赫以手撐額說道。
一聽到皇上的聲音,小林子立刻推開御書房的門,輕聲地走了進去,“皇上,邊境有消息傳來。”此刻的南宮赫正坐在書桌前翻着本書,小林子道。
“嗯,遞上來吧!”南宮赫頭也沒有擡,依舊是剛剛的那副樣子,對着小林子說道。
“是的,皇上。”小林子把手中的信呈了上去,然後靜悄悄地退了出去。任是誰都看的出來,皇上這幾日的心情不太好。因此,小林子沒有多說什麼,就這樣把信呈上去之後,便退了出去。雖然,小林子心裡也在奇怪着,皇上這幾日怎麼突然間就心情不好了呢。猛然的,小林子想起來,好像是那日從太后的寢宮中回來之後,皇上就把自己關在御書房一下午啊!
南宮赫並沒有立即拆開信,他隨手將信放在書桌上,然後就那樣一直盯着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盯着信封出了神。這樣子保持着這個動作好一會兒,南宮赫這才重新拿起那封被自己擱在書桌上的信,然後,拆開。信中的內容,讓他好看的眉忍不住的微微皺起。南宮赫放下手中的信,忍不住的搖了搖頭,最近的事兒還真是多啊。
索性,南宮赫站起身,走出御書房。他踏步走出御書房,外面的陽光果真是好啊!一整日都待在御書房裡,他似乎覺得自己有好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陽光了啊。暖暖的,彷彿都能讓他心頭的煩惱一同連着消失。南宮赫漫步在御花園的小徑上,呼吸着這樣新鮮的空氣,他覺得自己真的應該要放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