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幾句對話,小廝都聽出端倪了。拍手道:“感情貴客您等的是這兩位貴客啊!”
“不,我現在只等這位美麗的小姐。”凱特看向邵煜白,一臉不愉。
“……”邵煜白皺着眉走到他身邊,“你是波斯派來接我們的?”
剛纔被拍在臉上的水還沒擦乾淨呢,凱特面無表情的乾笑了兩聲:“不是。”
“那你剛纔的話……”
琳琅瞪了邵煜白一眼。
了?,邵煜白抱拳對着凱特道:“方纔多有得罪,對不起。”
原本看見抱拳的動作,凱特還以爲面前這個高大又強壯的人是要打他,都往後躲了,卻聽見對方立刻就道了歉。
反而讓他愣了一下。
“誒,你這樣,讓我很站不住立場誒。”凱特別扭的移開眼,抱怨。
邵煜白抿了抿脣,乾脆就往後退了兩步。
“那我讓開,你繼續站。”
凱特:“?”
邵煜白:“???”
“哦上帝,你也是個小可愛!”凱特扶額,而後擺了擺手,“好吧好吧,一起走。”
邵小可愛還是沒弄懂發生了什麼,但是被稱作“小可愛”……
“二爺,息怒。”琳琅及時站了出來,低聲道,“文化不同,見解不同,需要諒解!”
雖然還對自己被稱呼“小可愛”耿耿於懷,邵煜白看了琳琅一眼,忍下了。
在凱特的駱駝後面,還跟着兩頭,是刻意帶來給兩個中原友人的。
“你真不是波斯派來接我們的?”邵煜白還記得剛纔的對話。
“不是,不是!沒人派我來!”凱特將駱駝整理好後,手裡牽着兩根繮繩。
“你不放心,就把美麗的小姐交給我。你就可以原路返回了。”
說完,他揚了揚手裡的繮繩。
“所以你要不要?”
就好像他不要,凱特就真會直接把琳琅拐走了一眼。
邵煜白的表情,變化的有點微妙。
琳琅很愁。
這倆人在暗中互掐個啥啊!世子等着用藥呢大兄弟!
“……天都要?了,咱們快點趕路吧!”琳琅忍不住道。
“唉,你的同伴很謹慎。”
對峙無果,凱特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通關文牒,模樣竟和邵煜白手裡的一模一樣。
只是內容相反,上書可從波斯直達京洛。
通常的波斯商販,也是不能進入京洛的。這下子,倒是證明了凱特大約不是馬賊。
“你還是小心着點這個人。”在路上時。邵煜白對着琳琅道,“這個人不靠譜。”
凱特的駱駝在最前面,他和琳琅則並行在後方。路上風大雪大,凱特卻已備好了雪狐皮毛製成的披風,送給他們避風。
琳琅看着前頭凱特的影子,低聲笑了一句:“我覺得他還挺好的。”
邵煜白眯眼:“哪方面好?”
琳琅長長的“嗯”了一聲,擡眼望着蒼茫的雪色眨了眨:“脾氣就挺好。不如您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不友好了。謹慎歸謹慎,信任也得有啊……”
風雪太大,琳琅看不見邵煜白的臉色。剛光從他突然降低的氣壓都能感覺到這人的情緒發生了轉變。
其實也見怪不怪了,琳琅聳了聳肩:“您也別太在意,我就是隨口說說。”
“我知道了。”
邵煜白忽然道。
回覆速度快的讓琳琅差點沒反應過來。
隨即,低頭抿脣一笑,琳琅摸了摸身下駱駝的鬃毛,啓脣輕喃。
“果然,你也是個小可愛。”
後面的兩頭駱駝身上都有一根繩子,被最前面的那一頭牽着。走動時,會帶着繩子上的鈴鐺丁零作響,在呼嘯的風雪裡也異常清晰。
直到深夜,幾人都疲憊了,凱特才帶着兩人到了一處無人的停歇點,解釋道:“咱們走的是近路。這裡通常只有少數人會路過,都是誰來誰安頓,生火什麼的自己來吧。”
邵煜白沒多說,看見角落裡堆着乾柴,就直接去??的架起了一個小火堆。
雖然停歇點沒有牀鋪,連乾草都沒有。但凱特似乎帶着不少實用的東西,攤開布墊子在地上就躺了下去。旁邊還放着兩疊嶄新的。
“你們兩個,是夫妻嗎?”凱特問。
還沒等邵煜白開口,琳琅難得的搶答了一次:“不是,他是我的小叔叔。”
“噢。那你,過來。跟我睡。離女士遠一點。”凱特指着邵煜白說完,又點了點自己,挑眉,“來。”
邵煜白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琳琅。
“去吧。”琳琅自己拿過了一張墊子,攤開在離火堆不遠不近的地方躺了上去,還衝邵煜白的方向擺了擺手。
邵煜白剛攤開墊子,就見凱特也微笑着衝琳琅擺了擺手:“可愛的姑娘,願你有個好夢。”
回過身,邵煜白不滿的看着凱特:“她是在跟我打招呼。”
凱特不以爲然的攤開手:“見者有份。”
“……”
邵煜白忽然覺得自己被冤枉了。
他之前那是不要臉嗎?瞧瞧這個人,纔是真的不要臉!
按凱特說的,第二天一早起來趕路,中午之前就能到波斯的外城。
而波斯本身就不是一個多大的國家,外城到內城也就兩個時辰的路程。其餘的各個城鎮散落在外,經常不知道哪天就被風沙淹沒了。
聽着凱特講述這些的時候,琳琅總是忍不住想笑。身前那人竟能用抑揚頓挫的古怪語調講出許多憂國憂民的心事,笑着笑着她就對邵煜白道:“世子一定會很喜歡這個人。”
“爲什麼?”邵煜白從出發起就一直在低氣壓。
琳琅道:“世子喜歡聽故事呀,這個人講故事比我有趣多了。”
駱駝勻速向前行進着。分明雪一直在下,但早晨醒來後,入眼的地面卻還是?沙的顏色,只與天空中交匯着凌亂飛舞的雪花,好像一直都看不到盡頭。
這樣走着,分明會很摧毀耐性,但邵煜白看着琳琅的側臉,卻有點希望這段路再長一點。
“我也喜歡聽。”邵煜白道。
“是吧?這個人真的挺有意思的,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數波斯人都這樣?”琳琅擡手掩着口說。只因方纔吹來了一股風沙。
起風了還要說話。
邵煜白搖了搖頭,眼裡卻起了笑意,同樣擡起手掌橫在了嘴前。
“我喜歡聽你講。”
“我?”琳琅一愣。
“很多次。你給齊兒講時,我也在聽。一直在期待着,你會不會在自己的故事裡,爲我添上兩筆。”
雖然最後,他的侄子都出現了,他卻一直被掩埋在深處,好像真的進了她心底的墳。
不過,他已經決定從墳裡爬出來了。就算被埋的再深。也要爬出來站在她的身邊。
但聽見這番話,琳琅卻都恨不得替他把他那張不要了的臉給摘下來丟地上。
“你真好意思說這些!”撇了撇嘴,她不再搭理邵煜白。
雖然心底好奇死了這個不要臉的大將軍都是在哪偷聽到的……但怎麼想都覺得會是一個很羞恥的話題。
結果就是,這一路,琳琅離邵煜白更遠了。
抵達外城時,果然城門緊閉着。三個人都下了駱駝,琳琅站在門外猶豫:“這怎麼辦?”
“可以敲門麼?”邵煜白問凱特。
在千齊他可以硬氣,但在波斯不行。最好的辦法……他選擇問身邊這個唯一的波斯土著。
凱特摸了摸下巴,審度似的將邵煜白打量了一番:“怎麼稱呼?到了這,隱瞞身份是得不到尊敬的。”
“千齊國駐北暨統帥,邵煜白。”邵煜白概括的道。
凱特一愣。
而後悄悄挪着步子離他遠了點兒。拇指指向那位“千齊國駐北暨統帥”,表情詭異的問琳琅:“很能打的那個?”
琳琅眨了眨眼,模棱兩可的答:“不知道你問的是哪個,但是他……應該很能打吧。”
“哦天吶,之前多……對,多有得罪,請您高擡貴手,把通關文牒給我一下好嗎?”凱特摸了摸胸脯,而後對着邵煜白道。
這一路原本還覺得凱特的中原語言不錯,結果這人一慌,用詞倒沒那麼準確了。琳琅反應過來。沒忍住掩脣笑了一聲,道:“凱特,你不用怕,他不會隨便打人。”
邵煜白剛猶豫着要不要交出文牒,聽見“凱特”這個稱呼卻楞了一下。
“他叫凱特?”
凱特點點頭:“發音沒有這位小姐準確,但是,你可以這樣簡稱我。”
邵煜白皺眉:“波斯的國王也叫凱特。”
凱特聳肩:“叫凱特的人很多,師父和我說過,我們這的很多名字,簡稱起來大概就和你們千齊國那樣叫……啊,叫二狗柱子的人一樣普通。”
琳琅:“……”
邵煜白:“……”
凱特直接伸手從邵煜白的手裡拿過了通關文牒,三兩下折扁之後對着門縫就塞了進去。
邵煜白見他這麼對待文牒,有點想打人。
卻聽見面前這個金髮男人敲了敲門後,轉過身對他們笑道。
“不過,叫凱特的王,只有我一個。”
……
進了波斯外城之後,再到內城,直至皇宮,三人一路皆是暢通無阻。
凱特打從一進內城就和到了自己家似的,每走幾步就會有人和他打招呼,塞一些果子在他的懷裡,而後見着他一一微笑道謝,將東西全數堆在駱駝身上的行囊裡,一路上的稱讚,彷彿所有女子在他眼裡都是“漂亮可愛的小姐”。
“我在書上看過,波斯和咱們那的習俗差異很大,咱們不說入鄉隨俗,至少也要理解他的做法。”
琳琅好言叮囑。
“我沒什麼不能理解的。”邵煜白淡淡道。
“那你一路都不怎麼開心……”琳琅還沒說完,只是隨意的看了邵煜白一眼,卻看見他臉上的陰霾突然間竟一掃而光了。
“可能是我誤會了吧。”琳琅又把視線移了開。
殊不知,就是因爲理解了那個男人原來對所有女子都一樣……心裡的防備放下了一重,再聽見琳琅說“咱們”,就簡直是烏雲散去之後被暖陽照耀了一遍,邵煜白也別過了臉去,嘴角都是上揚的。
由於這一次行事匆忙,並不是“風光出使”,起初波斯的百姓見到異族人來,還有些防備,嘀嘀咕咕的全是一些異族語言。
但直到過了個小道,走上一條大街,街上的攤販多了起來,還有許多年輕的男女在做雜活,凱特拍拍手,清了清嗓。用波斯語高聲說了一句話。
而後,百姓們一陣沉?之後,忽地古古怪怪的高呼了一通,而後在場的男女老少,不少人都慌忙的回身去拾起自己攤位上的東西。
“我怎麼覺得,是在被遊街?”邵煜白不自在的道。
琳琅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因爲聽不懂對方說什麼,總覺得下一刻,菜葉子臭雞蛋什麼的就要往他們身上拍。
只是看着羣衆的表情,又不像他們想的那樣。
而事實是,在波斯的百姓們拿好東西后,卻都是一股腦的擁了上來,手裡託着波斯特有的小吃,還有小捧的乾枯後背綁在一起的星星花,以及一些他們從沒見過的小玩意。
“我剛纔在和他們說,邵將軍是千齊國來的勇士!”凱特坐在前頭的駱駝上,扭着身子往後看,笑容比他滿頭的金髮還要燦爛惹眼。
頓了頓,他又擡起了一條胳膊,橫在身側。
“波斯能夠平安,多虧了這位勇士的守護,這是他們的謝禮。英勇的將軍請收下吧!”
而後又是一通波斯語,聽到的波斯百姓更加熱烈的歡呼了起來,眼裡,全是真誠的感謝,同時還有些皮膚白皙的小姑娘對着邵煜白吹起了口哨。
頭一次看到邵煜白在大街上滿臉通紅的不自然模樣,琳琅也在一旁笑着打趣:“二爺,收下吧,還有小姑娘對您吹口哨呢,您至少也要看過去一眼,表示尊敬啊。”
話雖這麼說着,到最後卻覺得酸溜溜的。琳琅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總之說完就不想再看看邵煜白。
“琳琅。”邵煜白沉聲。
“啊。”琳琅看着別處隨意的應了一聲。
忽地,一聲極爲響亮的口哨從她身邊傳來。琳琅一下子就聽出了端倪,無奈回頭,“你當是喚馬呢?”
邵煜白表情爲難:“不然該怎樣?”
琳琅被他帶進了這個彎兒裡,還真就琢磨了一下,而後仿着剛纔那些姑娘的口哨聲,加以改造成比較符合千齊國風的模樣,對着邵煜白吹了一遍。
只見到邵煜白在聽到她的口哨聲後,就沒再移開過眼。
“你一直盯着我幹嘛?”琳琅被盯得直發毛。
邵煜白嘴角蕩起笑意:“我在對你,表示尊敬。”
“我……”
一股熱流直竄頭頂,琳琅抿着脣不知道說什麼好。別過視線將領子直往高了提,可還是蓋不住她通紅的耳朵。
邵煜白這才心安理得的接過波斯人民送來的感謝。但唯獨,目光沒有亂瞄,沒有在波斯的小姑娘們臉上停留一瞬。
波斯的皇宮,還是停留在凱特走前吩咐佈置的樣子。和其餘民宅一樣,與千齊國的建築有着很大的差異,幾乎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王,您終於回來了。”初一進大門,隨從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顯然是收到了消息就在這等着,已經等了一陣子。
凱特將駱駝交給了下人,點了點頭:“稱謂呢?”
阿爾託斯面無表情:“沒有了。”
“……”
凱特啼笑皆非,看了後面剛下駱駝的兩人一眼,委屈的道:“瞧瞧,爲了迎接兩位來自中原的夥伴,我好像失去民心了。”
琳琅和邵煜白聽不大懂,但邵煜白回憶起來,卻對着琳琅低聲道:“我記得這裡的人可以稱呼自己國王的名字,但多半會加上前綴,例如——尊敬的、英俊的、和藹可親的之類。”
他也只是聽人提起過,覺得琳琅應該會很喜歡這種小科普。
然而分明壓低了聲音,凱特卻耳尖的很,聽他說完立刻咧嘴笑着補充:“還有。可以叫我,可靠的王。”
“不,哥哥,您一點也不可靠。”
捧着大肚子的西域少女悠悠走了過來,滿眼的不悅。
“……咳咳,嗨,”凱特立即不自然的朝着少女招了招手,灰溜溜的躲到了琳琅身後。
“可靠的人,會留下一張字條就拋下自己快要分娩的妹妹,一走就是好幾天嗎?”爲了尊重來客,少女還特意用彆扭的音調說了中原的話。
“啊……”凱特移開了視線。
“可靠的人。會出門幾天連個消息都不給家人嗎?”少女捧着肚子逼近。
“那個……”凱特搓了搓手。
“可靠的王,會躲在客人的身後嗎?”少女咄咄逼人,連琳琅都隱約在覺得,隨後身後的人就會被拉出去毒打一頓。
“咳咳,嗯,我,對,先來幾個人帶客人下去休息,我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些正事要處理,客人安頓好後儘管帶去我的大殿,咱們再談一談兩位出訪的事!”噼裡啪啦的交代了一堆,凱特直接繞過衆人,步子匆急的走進了宮殿。
少女見狀,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扶額嘆了口氣。
而後再把目光落在琳琅身上,卻揚起了笑容。
“尊貴的客人,不要看我哥哥這個樣子,其實他人還是很好的。”
“噢,我也這麼覺得。”琳琅嘴角微搐,客套的回覆。
只不過,波斯人和中原人到底在認知上有着很大的差異。堪稱實在人的少女微笑,完全不覺得這是客套。
命人帶着琳琅和邵煜白一起進入宮殿。隨後她就用波斯語小聲對阿爾託斯開了口。
“你說,千齊國忽然派一位大將軍護送姑娘來波斯,會不會就是像咱們想的那樣?”
阿爾託斯極爲慎重的點了點頭。
“王對兩位客人也很熱情,尤其是對那位美麗的小姐。”
“對,一定是我那不靠譜的哥哥,正計劃着什麼沒告訴咱們,否則他可不是會隨便出城的人。”少女碧綠的眸子犀利起來。
兩人絮絮叨叨的在前面開路。
琳琅卻在進了宮殿之後,顯得有點拘謹。邵煜白一瞥便知她是在緊張,不動聲色的往她身邊靠了靠。
“怎麼了?”他低聲。
琳琅擡眸睨他一眼,搖了搖頭,勉強笑道:“可能是不大習慣。”
偌大的宮殿裡只有一些下人在忙碌。像極了故事裡昏暗的城堡,點着一盞盞昏?的燭燈,令人走進去,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見到什麼。
琳琅一直在這個世界裡小心翼翼的活着,被帶進千齊的皇宮時,都是安分守己的跟着家人。此次來到異域的宮殿,卻不是以一個後世觀賞者的身份,就總覺得有些不大真實。
邵煜白垂眸,擡起手臂放在了琳琅的後腰上。
琳琅驚異的看向他。
“這裡民風開放,我可以入鄉隨俗。”邵煜白淡淡道。
手掌輕輕握着她的腰側,熱度可以透過衣服傳達到身上。暖暖的,令人安心。琳琅的身子也只僵硬了一瞬,就舒緩了開。冰涼的指尖落在腰側,在他的手掌上摸了摸,彷彿心裡都踏實了。
“體恤下屬?”忽然想到之前一直被他拿來做藉口的話,琳琅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只是這一次,邵煜白卻徐徐的搖了搖頭。
“我在義不容辭的,照顧心愛的姑娘。”
語氣低沉且聲音有意放輕,卻不似凱特那般輕飄飄的柔軟,而是字句踏實。每落在琳琅的心頭,就是一個小小的坑窪。
波斯大漠的雪還在下。
而在遠方的京洛。雪已經停了許久。
譽王府接連不斷的派人前去邵家,都被拒在了門外,甚至譽王和譽王妃親自前去都沒能見到兒子,終於,已經多年沒進過宮的譽王爺去了一次宮中。
仍是在御書房,自打尉遲光祖繼位以來,二十幾年似乎就沒停下過忙碌。見到譽王夫婦前來覲見,他放下了手中的摺子,擡手虛扶道:“免禮,賜座。”
幾年未見,本是年齡相差無幾的三人,卻只有一人華髮盡生。
尉遲光祖笑道:“二位,可是許久都未來宮裡探望寡人了。”
若在旁人面前,他多半會自稱爲“朕”。
可面對這兩位老友,似乎“寡人”卻更加合適。
“煜青本無顏面見陛下。當年有負陛下所託,煜青愧疚至今。”譽王爺說時,卻又離開了椅子,乾脆的跪在了地上。
“哎,這是何必?煜青,咱們倆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你還不瞭解寡人?”尉遲光祖連忙離了座位,上去扶起譽王,“你看看,你還是滿頭?發,這些年,寡人卻已經蒼老了許多……寡人自問對得起天下人,卻唯獨對不起三人,其中一個,便是少齊。”
“當年將他託付給你們,寡人便已經失去了做他父親的資格。後面他在北暨遇害,亦是寡人,沒有保護好他。”
不可否認的,尉遲光祖在位多年,一直是個盡職盡責的好皇帝。
風調雨順看天,但國泰民安卻看人。顯然尉遲光祖做到了一個國家領導者該做的一切,只是幾個兒子……都沒帶好。
寒磣了幾句,譽王還是急着講出自己的目的:“如今二弟一直對臣閉門不見,臣這邊數次派人前去邵府,甚至自己也去過兩次,卻全都鎩羽而歸。煜白年輕不懂事,臣也是沒辦法了,纔想着來找您,看看能否與煜白通融一番。”
“是啊陛下,畢竟臣婦與王爺,也都擔心着齊兒啊!”譽王妃在一旁拿帕子按着眼角道。
這話若叫外人聽到,怕是就要覺得有些好笑了。
畢竟譽王爺也是邵家的人,現在竟然是被擋得家不能回,還要來請陛下幫忙。
尉遲光祖聽罷,倒是頗爲意外。
“怎麼,煜白走前沒與你們打過招呼?”
“什麼?”譽王爺一聽,驚了個呆,急忙問,“這緊要關頭,他去哪了!?不會……不會是被那李琳琅設計的連齊兒的安危都不顧,就……”
“就”了半天,譽王自己先沒了下文。後面的話怎麼接,感覺都很荒唐。
尉遲光祖聽着,卻挑起了眉。
“煜青,你似乎對那李氏琳琅,頗有微詞?”
譽王爺一噎,面色有些難堪。
“陛下可能有所不知,臣這些年,只管讓齊兒玩的開心,許多事卻都是煜白的人手在安排。包括親事,也是煜白的人說,齊兒見到了相府的兩位千金,尤爲喜歡,纔去提親娶了其中一位。”
“哪想到,再普通不過的一門親事,卻引出了這麼大的亂子!”
“哦?”尉遲光祖挑眉,“那你倒與寡人講一講,那李氏琳琅是有什麼問題,才能讓你這一向好脾氣的人,態度變化如此之大?”
明天11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