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裝不下去·藥效古怪

譽王府出事了。

且不止一樁,都發生了在這一下子。

首當其衝的便是,西院裡面病死了人。

正堂裡,譽王妃坐立難安的絞着手裡的帕子,又怒又愁:“這怎的還是死人了呢?琳琅不是說能治好麼!”

譽王也在,比之焦心的譽王妃卻是淡定許多:“這又不是什麼小病小痛,因爲水疹死的人也不在少數,那咱們這死一個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你倒是說的輕鬆!”譽王妃擰眉嗔道,“已經到了病死人的地步,這多危險!依我看,不如就把剩下幾個病怏怏的都燒了,以除後患罷!”

說什麼婦道人家心慈手軟,譽王是從來沒在自己這妻子身上看出影子過的。否則他也不會到現在連個側妃都沒有。

“夫人莫急!”譽王扶住譽王妃的雙肩勸道,“起碼琳琅還沒說沒救了不是嗎?那滿春不是也有了起色?你想,她若是能使這水疹之患得以解除,可是給咱們大房爭光的好機會啊!”

邵家大房現在,就差一個能給家裡爭口氣的人,否則他們沒臉帶着兒子出去,邵齊就要一輩子都在譽王府裡做一隻井底之蛙!

譽王妃聽了夫君的話,隱約倒是有些動心了。只是她剛還在氣頭上,現在因爲幾分薄利就要變個模樣,未免面子上過不去,便還是帶着稍許怒意道:“也不知這琳琅現在是在做什麼,竟把齊兒都趕出了屋兒!”

說着,看了一眼呆呆窩在椅子裡啃秋桃的邵齊,更爲惱火的嘆了口氣。

這傻兒子,平日裡就知道跟她頂嘴,對他那媳婦兒可聽話,讓去哪就去哪!

片刻之後,平陽從外面趕了回來。邵齊看到,立即興沖沖的蹦下了椅子:“平陽平陽!琳琅呢!你把琳琅帶來了嗎?”

“回世子,沒有。”平陽一本正經的道,“但是世子妃說,您可以回去了。”

譽王妃聽得就更不樂意,對着夫君道:“你聽聽,這叫什麼話!欺負咱們齊兒不會頂撞她,就不拿齊兒當世子看了麼!”

“哎呀,夫人息怒!他們小兩口恩愛和睦就行了唄!”譽王連着勸了兩句,又朝平陽使眼色,“去把世子帶回去吧!”說罷,倒是一把抱起了譽王妃,“走,咱兩口子也去恩愛恩愛,爲夫帶你到院子裡賞花如何?”

“看了快二十年的東西,還有什麼好賞的!”譽王妃聽得直捶夫君胸口,語氣雖不願,但面上到底多了幾分羞赧之意,彷彿方纔的氣怒一下子被清了個乾淨。

邵齊主僕目送着二人離開。才一併往齊物居走去。

走了一段距離,在某處花叢邊緣,邵齊忽地停住,鑽了進去,捉住了一隻快要跳不動的蚱蜢,咧嘴笑了起來。

平陽見狀,跟了過去。

“世子。”

“方纔小叔叔那邊是什麼動靜?”

“……是迎接豆蔻公主的車隊被截了,二爺正帶人去救。”

邵齊聞言點點頭,覺得這是自家小叔分內的事,正常。

後又問:“那世子妃那邊是怎麼了?”

他方纔暗示平陽出去,就是要打探這兩件事。一件是想知道西院死了人後,冬青爲什麼傳話給平陽,說是世子妃讓平陽帶他去爹孃那;一件則是他隱約看見他二叔似乎風風火火的趕了出去。

平陽遲疑了一下,才道:“世子妃那邊屬下並未得到確切消息。倒是聽說出將去找了世子妃,好像是二爺要帶世子妃一起去。但世子妃說她累了,就沒跟着。”

“嗯?”邵齊聽得一愣。

平陽頓了頓。又補充道:“屬下還看到,二爺出發前,似乎是帶着病容。而且……怕是病的不輕。”

“什……”邵齊眼睛一瞪,險些吼出聲來。好在及時忍住,但還是怒意難消。

李琳琅這些日子沒少往白月樓走動,他是知道原因的。但小叔叔病了,還是重病的話,她該知道的!竟沒與他提起就算了,竟然還沒跟着去?

不是說她已經是小叔叔的隨身大夫了嗎!

驚怒與失望一同涌了上來,邵齊咬牙:“她果然是個薄情又失信的人,虧我和小叔叔還……”

驀地頓了頓,隱約聽見了腳步聲將近,邵齊閉了閉眼,幾乎沒有任何一次激憤的情緒要比現在還難以抑制。

他乾脆捏着蚱蜢把頭埋進了膝蓋裡,只露着半個眼睛在外頭,盯着那蚱蜢:“平陽,你說我該不該放過它呀?”

不知爲何,聽着這如同往常那般帶着一股子稚氣的聲音,平陽卻渾身泛寒的生生打了個寒顫。

他知道世子很敬重二爺,兩人之間幾乎是沒有秘密的。但他卻想不通,爲什麼世子對待二爺的感情問題會如此上心,甚至許多地方表現得比二爺還要激進。

路過的下人見到世子蹲在花木叢裡捉蟲子,通常是不會理睬的,看見便繞着走了。待到人走遠,邵齊才丟開蚱蜢,狀若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與平陽一起回到齊物居。

“琳琅,我回來啦!”邵齊還在外頭樂呵呵的拍了拍門,實際上心裡的怒氣已經是在強壓着。

半晌沒有迴應,倒是聽見瓷瓶落地的聲音,邵齊深吸一口氣,直接推開了門。

正在彎腰撿藥瓶的文玉嚇得渾身一抖,緩緩直起身子。不安的看着邵齊走近。

“怎麼都沒人回答我啊?”邵齊走入屋子,不開心的撇着嘴問,說着又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一股比往常要重的藥汁味。

他認得那味道,是每次琳琅去過西院回來後,會在外頭淨手換衣後,帶回來的淺淺的味道。

只是今天的味道格外重。

而後,他便發現了屋子另一頭耳房的屏風後,還飄着若有若無的熱氣。

繞過去,果然看到了一大桶藥汁。

“這是什麼呀?”邵齊無辜的眨了眨眼。

文玉有些慌亂,放下藥瓶跑到了邵齊那邊:“回世子,那是藥浴……”

“玉?”邵齊皺眉,“你騙我!玉是綠的!硬的!這分明是水!”

文玉啼笑皆非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就見邵齊又絮絮叨叨的往臥寢那邊走去。

“方纔是什麼聲音呀……是不是你打破東西了怕被人罵?”

文玉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阻止邵齊過去,甚至只扯到了平陽的衣角。但還是沒能防止平陽也看到牀上的一幕。

平陽只瞄了一眼,立刻就驚愕的轉過了臉去。

邵齊卻是盯着牀上的人愣了一陣子。

“世子……”文玉咬着脣湊上去道,“世子妃怕您在外頭等太久會着急,才讓奴婢先將您喚回來。但是……”

對上邵齊驚訝卻懵懂的眼神,文玉一噎,心道姑娘的命怎的這麼苦?嫁了人,還是個傻子,跟他說什麼話他都不見得能聽懂。

不過頓了頓,她還是繼續解釋起來:“但是世子妃方纔在西院被撞傷了,還磕了腦袋,好不容易纔被奴婢救出來,期間醒過兩次安排了事宜就又昏了過去……現在奴婢剛想給世子妃擦藥呢。”

說着,擔憂的目光重新落回琳琅後背上,恨不得先越過世子給琳琅上藥。

看得出琳琅是剛沐浴過,卻不是因爲邵齊聞到她身上有和文玉一樣的藥汁味,而是她微微的側趴在牀上,髮梢還在滴着水。

白淨的後背沒有被遮掩,卻多了許多刺眼的青紫色,邵齊的嘴脣抖了抖,緩緩地走過去,伸手按在了青紫色上。

琳琅渾身一顫,眉頭有些皺起,旋即卻又鬆了開,仍舊閉着眼趴在他面前。

“世子,奴婢得先給世子妃上藥了,您讓一讓好不好?”文玉提着膽子勸問。

“……噢,”回身呆呆的看了眼文玉,邵齊點點頭,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外挪,又忍不住探頭過去問,“琳琅會不會死啊?”

原本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文玉的眼眶當即就溼了,忍着纔沒落下淚來。

她這纔剛來兩天啊!就目睹了姑娘這麼被欺負的事!怎麼世上的好人就都要遭受這麼多不公呢!

“不……不會的吧,”勉強笑了笑,文玉重新拾起琳琅放在妝臺前的化瘀藥,打開瓶子,卻發現裡面只剩了個底子。

“世子妃她,吉人自有天相,況且只是……只是……”只是被那麼沉的板子砸了一下……

一邊勸着邵齊,一邊也勸着自己,可文玉在只替琳琅抹了一塊淤痕後,就徹底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豆子大的淚珠開始往下砸,轉身就跪在了邵齊面前。

“世子!平陽大人,求求你們救救姑娘吧,她可是被砸破了腦袋啊!”

聽見這句話,邵齊纔是徹底震驚了。

平陽也是猛地一擡頭,旋即轉身就往外跑:“屬下去請大夫來!”

邵齊知曉面前的丫鬟頂着一個“醫術高超”的名頭,實際卻是在替琳琅隱瞞會醫術的事情,自己在醫術方面則只懂些皮毛。

可他也沒想到,琳琅後腦被砸出了血,卻只是被她拿棉布沾了金瘡藥墊着,剛好在他方纔的視野盲區。

他不知道琳琅出了多少血。

可能還沒有他砸李若溪時流出的多。

但是看着棉布上滲出的那點血紅色,邵齊只覺得自己一時間口乾舌燥不已,很難再維持他輕鬆演繹了多年的傻態。

只是佇立在那裡,眼底呈出兩個昏迷不醒的琳琅。

文玉一心繫在琳琅身上,並沒主意邵齊的古怪。隨後平陽急急的趕了回來:“好在附近有醫女!”

醫女見到琳琅的模樣,也是嚇了一跳,還以爲世子妃是犯了什麼大錯才被人打了。

但見周遭沒人阻止,她纔打開藥箱子忙碌起來。有文玉在一旁幫襯,很快的倒是將琳琅的傷口包紮了上,隨後又將活血化瘀的藥膏順着琳琅背上的傷痕一點點揉開,揉到最後都忍不住嘟噥:“所幸是個成人了。否則這麼嚴重的模樣,怕是都要傷了骨頭!”

邵齊聽罷,給平陽使了眼色,自己先??的出去了。

平陽則喚來文玉,把錢袋交給了她,才一併出去。

“主子。”

“……”

“您還生世子妃的氣嗎?”

“……”

“那現在怎麼辦?”

“……”

平陽看了看自家主子微縮的瞳孔,無聲的嘆了口氣,最終閉上嘴沒再問。

京洛與北洛,是兩座相鄰的城池。雖只一字之差,一脈之隔,北洛卻遠不如京洛繁盛。

畢竟京洛乃是主城。

而京洛與北洛相銜的路上,總是不大安穩。因爲路途崎嶇,多山賊,緊北又是一條寬闊的淯江,常有水賊出沒,所以通常只要不走官道。就很容易出事。

但按理來說,千齊國將公主送來和親,自己肯定是會帶着人的,又必然一路都會走官道,所以原本邵煜白對護送這事也不是特別上心。

哪會想到還真就出了岔子?

一路趕去,幾乎沒有停歇。邵煜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沉,呼吸也越來越重,他也知道自己該理智一些,還不能輕易喪生在這裡,可就是停不住的想要向前。

或者說,是想將身後的煩心事都甩得遠遠的。

“主子,按照信號,在這裡就要往左轉了。”入相在一處岔路的路口提醒。

邵煜白眯着眼看了看路標,指着另一頭:“這纔是官道。”

“屬下知道。”入相道,“但是公主沒有走官道。”

“……”

邵煜白的目光,緩緩越過官道,轉向了小路。

本就渾身不適,這一路顛簸過來,思維更是已經僵了大半,可剎那間,腦海裡竟然閃過了一個畫面。

是幾年前,在北暨隨風高揚的軍旗下,有人問他:“你當真不打算移去盧雨城?那裡的狀況可比這裡好上許多,且邵家軍在那邊也有部署。你若是久不去看,怕是他們都不會認你做主子了。”

當時他回答的是:“他們不認,我自有辦法應對。”

但他走了,卻怕有人會以爲他一直在這,屆時回來卻尋不到人。

若是走了小路……她會不會認爲他是在官道上,到時候……

猛地一睜眼,邵煜白晃了晃腦袋,覺得不可思議的深吸了一口氣,手握馬鞭指向小路:“超這面走!”

入相併沒有確切知道豆蔻公主遇難的地點,只能拿着地圖,按照得來的線索和標記,一路打聽着尋找。

越來越接近時,所有騎兵只能下馬。邵煜白自己也雙腳落在了地上,卻得由出將扶着。

“主子,要不您殿後吧?”出將擔憂的道,“您現在的狀態不好上前,剩下的交給屬下們就好!”

邵煜白深皺眉頭,堅持往前:“不行,我不放心!”

此處的官道和小道,十幾年前他來來回回走過數次,比他們其餘任何人都要了解這的情況。既然該來的終究躲不掉,他不妨就去直面,見招拆招。

總不能將自己的責任全部交給屬下去承擔。

出將見狀,卻是在腹誹,主子不是說他不在意豆蔻公主嗎……

但他又不能違背主令,只能撐着邵煜白繼續往前。

一堆人就和搜屍似的,悄悄的潛伏進了深林。

不知走了多久,出將扛着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壯實主子,已經扛得開始喘粗氣,才聽見林子裡出現了吵鬧的聲音。

“你個笨蛋,白癡,軟腳蝦!”

“潑婦!再這麼叫我小爺弄死你!”

“你……我是公主,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父皇立馬出兵來打千齊!”

“就你們那小地方,千齊送你們一座城你們的國土還不及我們一半呢,來打啊,怕你啊!”

“……”

尖銳的娃娃音,即刻就能被分辨出來。出將連忙停下步子,與邵煜白掩藏在樹叢後:“主子,那邊!”

“我聽到了。”邵煜白暗暗運氣壓制下渾身的不適,低聲命令。“告訴入相,備好弓箭,其餘人,準備包抄。”

“那您呢?”出將探了探頭,又縮回來,“您在這等着可好?”

邵煜白緩緩搖頭:“我走上面。”

說着,他指了指頭頂高且茂密、幾乎連成一片的樹冠。

“儘量不要傷及公主。”

出將跟着邵煜白的時間沒有入相的長,但也是跟着出生入死過無數次的,對他的戰術不說全部瞭解,至少能知道大半。

邵煜白一爲馬術了得,一爲槍法了得,還有一項便是輕功了得。雖無戲摺子裡那般飛天遁地神乎其神,卻也輕巧靈便的令人歎服。

面前土匪頭子就拿着大刀在公主和言小公子旁邊,遠攻之下稍有不慎怕是都惹惱了他,來個挾持人質甚至同歸於盡,這樣有悖他們救人的初衷。

“可是主子,您的身子……”出將還是猶豫。

公主金貴,他主子也金貴啊!公主死了無徵國打過來主子能守,主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其餘帝國打過來,他無徵小國能幫上多大忙?

邵煜白深吸一口氣,轉爲惡狠狠的盯着他:“是不是隻有北暨的風沙才能讓你少說兩句?”

出將一噎,閉嘴了,飛快的搖了搖頭,打手勢示意他去通知入相。

此時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宋豆蔻和言清憶還在相互拿話懟着,就連樹下坐着的土匪頭子都聽膩了,拔出四十寸長的大刀橫在兩人中間,不耐煩的掏着耳朵道:“有完沒完啊?啊!?來來回回就那兩句話,爺都聽膩了!就不能換個別的?”

眼見着鋒利的刀刃在眼前晃悠來晃悠去,宋豆蔻吞了吞口水,語氣蔫兒了下來:“……換。換什麼啊?”

山賊頭子想了想,面上漸起淫色:“不如就叫兩聲好聽的來!”

“我呸!”宋豆蔻登時聽得氣焰又涌了上來,哪怕說得口水都幹了,也要撐着吐出個聲兒來,“你知不知道我是無徵國派來和親的公主?要不要命了!”

山賊頭子聽得樂了:“公主好啊!那叫啥來着?嘖……對,天生的高貴!不知道玩兒起來是不是味道都比尋常的小姑娘好?”

宋豆蔻從未受過如此羞辱,滿臉漲的通紅:“你無恥!”

土匪頭子立着大刀蹲在了她面前,笑得邪惡猙獰:“老子不僅無恥,還下流!怎麼着?要不從了我?當公主有什麼意思,老子能讓你在山裡頭當壓寨夫人!那可算是和皇后一樣的身份!嗯,就和你娘差不多!”

狠狠瞪了山賊頭子一眼,宋豆蔻倒是沒再回答。

她娘又不是皇后!

山賊頭子起了色意,伸手想摸她的臉。宋豆蔻被逼得一個勁兒往後靠,都縮出了雙下巴,一旁的言清憶卻半點表示都沒有,還作出着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宋豆蔻忍不住拿餘光瞄他,從牙縫裡往外蹦字:“你不是來護送我的嗎,幫幫我啊!”

“爲什麼幫你啊?”言清憶朝着她咧嘴,“小爺喜歡調戲小姑娘,就算自己調戲不到,看別人調戲也挺好,反正咱倆都活不過明天了,你讓我過過乾癮多好!”

“你……”宋豆蔻氣的直翻白眼,也不管自己要被人調戲了,就算被綁成個糉子也要扭着身子對着一旁的言清憶“呸呸呸呸”吐個夠!

末了,兇巴巴的轉回頭問土匪頭子:“你什麼時候殺了我們,一刀給個痛快行不行?”

隨後,她又補充:“再商量一下,先把旁邊這人殺了,讓我過個乾癮行不行!”

土匪頭子看得又樂了起來,連着周圍的一大幫土匪也跟着笑的一個比一個粗獷。

“小丫頭別急。等爺爺們挖好坑,先把礙眼的男人都埋了,再和你們玩兒!”有拿着鐵鍬的土匪出聲說。

饒是宋豆蔻膽子大,聽見“玩兒”這個別有深意的字眼兒都禁不住面色白了白。再轉頭一看言清憶,發覺他一張白豆腐似的臉都成了死灰色。

“你怎麼這慫啊!”宋豆蔻氣道,“不想辦法逃就算了,還擺着一臉的慫包樣,看了我就來氣!”

“我靠,你最多就丟個身子,我可是要丟命了!”言清憶立即反駁回去,“你是不是傻!逃命的話能這麼光明正大的往外說嗎!”

宋豆蔻杏眼圓瞪:“我堂堂一國公主,不光明正大還要偷偷摸摸不成!”

“你……!”

“你什麼你!煩死了!看着你就來氣!”

言清憶被堵得半晌都沒能說出話,倒是土匪頭子越見越覺有趣,調笑着問:“小妞兒,你嫌他煩,那爺先玩玩他給你看怎麼樣?”

“行!”宋豆蔻果斷答應!

言清憶:“……”

土匪頭子就在他和宋豆蔻面前,轉個面向就抓住了勒着言清憶的繩子。

宋豆蔻看着他一臉的面如死灰變成了死灰復燃,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不嫌事大的叫起來:“扒了他!快扒了他!”

“喂不是吧!世間怎會有你這般心狠手辣鐵石心腸的女人!”言清憶一雙細長眼瞪得似她的杏眼圓,蜷着身子直朝土匪頭子搖頭,“你、你別聽她的,我打從昨天出來連個澡都沒洗過,髒死了,保準得噁心死你啊我跟你說……”

土匪頭子頓了頓,哈哈大笑的鬆開手站了起來:“爺改主意了,一會兒男的先留下,看着咱們玩兒,看完再丟坑裡也不遲!”

聽着頭子講完流程,土匪們直呼過癮,一雙雙眼睛全在女眷們,尤其是宋豆蔻的身上不懷好意的瞄來瞄去。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宋豆蔻猛瞪虎口逃生的言清憶。

土匪頭子提着刀。剛要回到旁邊的樹根前頭歇着,卻聽“嗖”的一聲破空勁響傳來,隨後肩膀就是猛地劇烈疼痛!

反應過來才發現肩膀上是中了一箭,土匪頭子大驚失色的連連叫喚了好幾聲,扶着胳膊連滾帶爬的躲到了樹後面。

“有情況!”

土匪們本還三三兩兩的分散着,以爲頭子只是被宋豆蔻踩了腳之類。直到聽見這話,才紛紛警備起來。

畢竟這在這片山裡,他們是地頭蛇,熟悉情況,打着掩護的同時不忘把地上的人質都拎了起來當肉盾。

然而攻過來的人,卻個個靈活如蛇迅猛如虎,出手絕不遲疑,招招致命!

“見鬼了!”躲在樹後面半天竟見到自己的人已經死了個七七八八,土匪頭子開始慌亂起來,猛地又想到最重要的兩個人質,貓下腰拿大刀擋在身前就要過去抓人。

然而這時。他卻隱約聽見頭頂樹冠開始沙沙作響!

分明是在無風的天氣,這響動未免太過異常,土匪頭子心裡一涼,似有所覺的擡起了頭……只見一個人影從天而降,在他下意識舉起手裡大刀之時,對方手中卻忽地甩出一根長鞭,將他的大刀捲到了旁邊,同時一腳正中他的天靈蓋,狠狠往後方一壓!

骨頭斷裂的“咔嚓”聲令人毛骨悚然。

連嗚咽都來不及,土匪頭子涌血倒地。

邵煜白隨之落地,膝蓋曲直間站定在屍體旁。

“是邵將軍!”宋豆蔻看得眼睛直髮亮,歡呼着跳了起來,“我就知道他會來的!”

聲音落下,邵煜白的身影卻是晃動了一下,隨後他伸出手臂,搭在了樹幹上。

“隨便擺個姿勢都這麼帥!”宋豆蔻雙眼直冒桃心,吸了吸口水便好不容易站起身,蹦躂着往邵煜白那邊去。

言清憶看得都忍不住連翻了好幾個白眼。

不曾想到的是,宋豆蔻剛到邵煜白身邊,邵煜白的身子卻又晃了一下,隨後竟斜斜的倒了下去……撲通一聲壓在了土匪頭子的屍體上。

宋豆蔻低呼一聲!

言清憶見狀,也跳了起來,扯着脖子道:“我就說你醜吧!你看他都被你噁心暈了!”

“你……”宋豆蔻咬死他的心都有了,但還是忙把注意力放在了邵煜白身上,費力的蹲下去拿膝蓋拱他,“將軍,將軍您怎麼了!醒醒呀!”

言清憶倒是注意到了,這一會兒的功夫,幾十個土匪竟然已經一個活口都不剩,林中卻多出了許多衣着相同的男子,紛紛朝着這邊湊近:“將軍!將軍!”

“主子!”入相率先趕至,扔下彎弓將邵煜白扶起。

出將也即刻趕到了一旁。見狀忍不住擔憂的嘀咕:“主子都這樣了,還逞什麼強啊!一幫小嘍囉不是交給咱們就行了?”

宋豆蔻看着他們,感動的低喃:“沒想到將軍爲了救我,真的會帶着病趕過來……”

出將身子一震,以爲自己聽錯了,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纔回頭叫人:“先給豆蔻公主和言公子鬆綁!”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的功夫,入相才帶人將小路上的屍體都處理好。

倒是借用了之前土匪們挖的坑。

畢竟此處位於羣山之中,小路太多,是那些住在山裡的平民百姓通常才走的,被他們看到拋屍荒野的情況不大好。

若是丟到河裡,又顯得對那些靠河吃河的百姓太不厚道,所以埋了倒是個少去很多?煩的好辦法。

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安頓,衆人只能先將昏迷不醒的邵煜白擡進了豆蔻公主寬敞舒適的馬車裡。宋豆蔻還因此沾沾自喜的說着:“我也能幫到將軍啊!”而後被出將憋着一股氣的瞪了一眼。

宋豆蔻敏銳的察覺到了:“你瞪我幹嘛?”

雖然她知道出將是邵煜白的侍衛之一,但她是公主啊,他怎麼能以下犯上!

出將忍着怒問:“公主,您之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話?”宋豆蔻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轉頭又對她已經被鬆綁的丫鬟道,“彩雀,給我點兒水!說了半天話,渴死了!”

“公主。”見她悠然自得的喝起水來,出將忍着怒問,“您爲何要走小道?”

宋豆蔻眨眨眼,打起車簾拿下巴指了指外頭活動身子的言清憶:“那個慫包說的,這地兒小道多,顯得官道不安全,挑條小道走,出事的機率低!”

出將又看了言清憶一眼,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負責掌控重要情報的入相在路上講解過,言家的小公子言清憶是個只知仗勢欺人又風流成性的小霸王,仗着身出將門,家境殷實,沒少在京洛作威作福。

若不是因爲他長得帶着幾分娘氣。一直被陽盛陰衰的言家人當女兒寵,怕是早就得被丟到軍隊裡折騰的不成人形!

這會兒入相又打起了簾子:“公主帶來的大夫死了。”

宋豆蔻聽得眼睫毛忽閃了兩下,攤手道:“我早和父皇說過,別讓我帶着那個老骨頭的,他手腳又不利索。”

這時候,言清憶也湊了上來,劫後餘生使得他面色都紅潤了許多,似笑非笑的道:“你們是不是覺得無法理解?小公主了不得喲,全拿人命不當回事,帶來的人死了大半,都不帶傷心的!”

宋豆蔻白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會有人當你是啞巴嗎?”

出將閉上眼忍了忍,儘量平和的低聲道:“將軍已經不省人事,勞煩二位不要在他身邊吵了,讓將軍好好休養一下子吧。”

“啊?那我不吵了,我陪着他!”宋豆蔻立刻作出乖巧姿態。

言清憶見狀,“嗤”了一聲。優哉遊哉的走開了。

出將其實也挺想把宋豆蔻趕下去的。可惜這是人家的馬車。

他也理解了爲什麼主子會說,“宋豆蔻不行”。

小姑娘也太不討人喜歡了!就他家主子挑剔的程度……沒戲沒戲!

入相的資歷高,責任也要相對大些。出將看護着邵煜白時,他已經騎馬將周遭聯通的路況都打探了一遍。

又根據地圖分析了一通,纔回去對出將道:“主子病的較重,普通村莊裡的郎中來了怕是也沒作用。若要回城……咱們只有三條路能選。”

“哪三條?”出將剛給邵煜白餵過水,再碰他的額頭,心裡沉重不已。

燒到了這個溫度……這還是裝病麼?

入相面上也有擔憂,但比出將要鎮定許多,鋪開地圖用手比劃着解釋:“這邊,直接沿着這條小路向前,山路顛簸,且不止一窩土匪在,屆時很可能會再次發生衝突。”

“若橫穿去官道,有一段路會更加難行,除非退回去,但那樣太耽擱時間。”

“還有一條,是水路。但是……淯江水賊猖狂,咱們百來號人也不好一齊走水路,想走這條就必定要減員,讓其他人先行回去。”

出將握拳:“太醫說過,主子需要靜養。顛簸的路怕是不好再走了。”

轉念一想,他又道:“或者,你能不能先到最近的城裡,去請一位稍微好些的大夫來?雖說太醫已經給主子瞧過,但主子騎馬趕路折騰了一遭,這會兒又已不省人事,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入相想了想,覺得保險一些總沒錯:“那你們在這等着?”

“我們百來個人守在這總不會出事。”

話雖如此,在入相騎馬走後的不久,這一行人就又出了變動。

爲首的竟是言清憶在提醒。

“豆蔻公主歸京屬於大事,陛下派我來時說過萬不能太晚回去,以免耽擱公主參加第一場團圓宴。此次沿路遇到山賊,如今不僅公主的人折了一半,我帶的人也只剩了三個,還耽誤了大半天的時間,我們若再不趕緊回去……怕是陛下會陸續再派人來,將這事情鬧得更大。”

平心而論,他說的話很有道理。但這在出將聽來,卻有些過河拆橋的意思。

還在琢磨着如何迴應這件事,邵煜白倒是咳了兩聲,緩緩睜開了眼。

“勞煩言公子先帶公主回京,本將軍這裡可以先借你們八十個侍衛護送。”

“主子?”出將沒想到邵煜白醒來竟是先說了這個問題。

“既然這樣,言某多謝將軍了。”言清憶抱拳。

說罷,他扯了一把裂開嘴就要和邵煜白說話的宋豆蔻:“走啦,我的小娘子還在等我呢,趕緊把你送回去了事!”

“哎你幹嘛,我不走,不走,我要陪着將軍!”宋豆蔻急了,一個勁兒的要把言清憶往外頭推。哪知一不留神,身子歪着倒了一下,竟直接壓到了邵煜白帶傷的胳膊。

……

豆蔻公主到底被言清憶拽走了。

“主子,您覺得如何?”出將扶着邵煜白坐了起來。

兩人已經暫時移到了豆蔻公主原本用來裝載物件的馬車上。裡面的東西全被掏了出去,顯得車廂內部大了許多,卻沒什麼軟墊靠枕之類,邵煜白靠在堅硬的車壁上,臉色慘白一片,身子卻燙人的很。

“我撐得住。”邵煜白不斷地喘着粗氣,每次閉上眼都要隔上一陣子才能睜開。

他倒是沒想過,這條騎馬跨過無數遍的路,會有一次走的這麼艱辛。

“入相已經去找大夫了,您先好好休息着。”出將道。

邵煜白點點頭,卻道:“你聽我說,這次公主遭遇山賊,多半不是偶然。不管是誰出的主意要走小道……定是有一個人有問題,或者……是被拿來當槍使了。”

“不是偶然?”出將一下子就想到了豆蔻公主說的,言清憶勸她走小路的話。

可仔細想來,豆蔻公主也並非可以擺脫嫌疑!

“主子,那咱們怎麼辦?”出將擔憂。

邵煜白閉上眼道:“吩咐下去,之後有人靠近,一律攔住。有問題的,殺。”

昏之後,終於颳起了瑟瑟秋風。夜幕緩緩降臨,山林裡面一片寂靜。

邵煜白閉着眼,只覺得這次的藥效有些過火。不僅讓他時常神志不清,還總是不由自主的會想起以前的事情。

腦海裡頭,混亂一片。

不知是不是因爲之前他先試用了一點點,這次再正式用,便將症狀加深了。

驀然!天空落下一道光亮!

緊接着,轟隆隆的悶雷接連響起。

眨眼間天色已然陰沉可怖,空氣泛起潮溼的味道,捲過去的風終於摻了一絲秋日的冷意。

出將打起車簾道:“主子,要下雨了。”

邵煜白的左手正擡着側車簾,聞言沉聲回答:“我知道。”

山雨欲來風滿樓,真是應景的很!

須臾間,雨打樹葉聲已完全籠罩了這片樹林。

淅淅瀝瀝,催人入睡。

唯獨守在馬車幾十尺之外的侍衛們不敢有片刻鬆懈,隨時豎着耳朵聆聽動靜。

夜深之時,果然出現了異動。

“噠噠噠噠……”

馬蹄踏地聲漸漸響起,伴隨着女子揮動馬鞭的聲音越來越近。遠遠就能看到她的披風正被鼓起,呼啦的響聲也愈發清晰。

侍衛聞聲相互對視,紛紛藏去了樹後,卻見女子身後竟還跟着大隊人馬。

眼見前方的樹木越來越多,大隊人馬中,爲首者眉頭一皺,果斷地擡起了手。

“弓騎兵準備——射!”

有沒有小寶貝猜出了藥·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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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是一個來自熬了兩個通宵的加更。因爲最近寫的拓·別·慢。

所以加餐隨緣隨緣我會盡力噠

明天11點見

愛你們麼麼啾(づ ̄3 ̄)づ╭?~

084.做個交易·消息全無076.我想改嫁·加急信件059.既不納妾·那就娶妻086.傳開死訊·它的父親015.美人有心·公子失意009.荒唐一夜·病中驚夢014.心事重重·庶妹心計007.琳琅學箭?將軍認輸037.隨叫隨到·令人心寒014.心事重重·庶妹心計049.搭個紅線·他怎麼樣018.琳琅起疑·主僕攤牌065.就要護她·你恨我麼018.琳琅起疑·主僕攤牌072.狼和兔子·兩個男人089.不想見他·追不上她014.心事重重·庶妹心計043.態度轉變·斷了念想089.不想見他·追不上她088.與君兩清·琳琅產子070.爲何娶她·陪我喝酒088.與君兩清·琳琅產子024.威脅還擊·蘇璨執意044.保護的人·心的形狀073.悄悄喜歡·單獨道別065.就要護她·你恨我麼008.弱而不柔·空嫁妝箱087.身受重傷·回波斯吧034.不合規矩·車內碰撞004.美人難擋·王妃威脅044.保護的人·心的形狀037.隨叫隨到·令人心寒058.你瘋了嗎·她來主動055.內鬼是誰·她怕什麼042.我不信她·會後悔的070.爲何娶她·陪我喝酒020.三人歸寧·琳琅危機069.邵小可愛·譽王面聖079.琳琅入獄·休書遞上054.詭異之處·遭遇綁架034.不合規矩·車內碰撞020.三人歸寧·琳琅危機037.隨叫隨到·令人心寒035.攔下的信·勿動真情050.純良公子·不必保胎029.傻子打人·你想太多032.關進大牢·叫我夫君033.坑傻侄子·你才夢遊090.將軍情長·不如不防033.坑傻侄子·你才夢遊014.心事重重·庶妹心計006.邵家二爺·尷尬再遇033.坑傻侄子·你才夢遊005.處處防備·將軍歸來022.損人姻緣·蘇璨趕到065.就要護她·你恨我麼060.喜歡和愛·親一下唄044.保護的人·心的形狀048.反戈一擊·二爺相親050.純良公子·不必保胎023.證據確鑿·我的琳琅010.二爺口誤·王妃駕到065.就要護她·你恨我麼001.嫡女狼狽·貴人相助013.主僕疏遠·傻子檢討008.弱而不柔·空嫁妝箱036.急火攻心·太醜不要037.隨叫隨到·令人心寒088.與君兩清·琳琅產子063.皇子暗算·二爺離京027.目的不純·關心則亂031.公報私仇·兵刃相向088.與君兩清·琳琅產子005.處處防備·將軍歸來009.荒唐一夜·病中驚夢045.叔侄密謀·將人奉上087.身受重傷·回波斯吧001.嫡女狼狽·貴人相助083.嫁衣如火·三尺白綾089.不想見他·追不上她038.裝不下去·藥效古怪069.邵小可愛·譽王面聖011.傻子氣人·滿春背鍋041.我相信他·這是非禮058.你瘋了嗎·她來主動045.叔侄密謀·將人奉上066.全套認錯·前往波斯074.獨自歸還·麪人將軍012.二爺相護·王妃生疑069.邵小可愛·譽王面聖037.隨叫隨到·令人心寒025.罰跪一天·當年的信061.在想小叔·喝避子湯059.既不納妾·那就娶妻052.忘了的我·命有劫難090.將軍情長·不如不防070.爲何娶她·陪我喝酒059.既不納妾·那就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