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此番本來就是來尋嶽峰的,爲嶽檸歌選封號的事不過是藉口,所以她也沒有什麼心情,輕輕地嘆了口氣:“檸歌,你自己選吧。”
嶽檸歌對這些事也是沒有什麼興趣的,所以隨隨便便地選了一個“賢毅縣主”。
說實話,這封號着實難聽,不過還算是正常。
她已經足夠有風度了,沒有一面翻着禮部的子一面吐槽——
賢良、賢惠,你當是賢妻良母呢?
賢高、嫺低,你當是選高矮胖瘦呢?
賢癡、賢愚,這……
嶽檸歌已經是竭盡全力,選了個最正常的。
在禮部衙門也沒有待太久,長公主便是毫無興致地打道回府。
剛剛回到府中,姜即墨便是湊了上來:“乖外甥女,舅舅我的辦事速度甚快,御醫已經答應了,這個月底爲你的兩個妹妹診斷,快誇我。”
嶽檸歌笑盈盈地欠身:“多謝舅舅。”
“嗯!”
姜即墨每次回營淄城都是挨訓的主兒,在王族中,他年紀最小,所以家宴時候有什麼錯都是他來頂着,他老早就想尋個能讓他欺負的晚輩,嶽檸歌的出現,甚好。
長公主無心理會他們,忽地酒癮大發,便是回寢殿去尋面首飲酒作樂了。
見長公主離開,姜即墨才神神秘秘地說道:“你可知今早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今早?
今早的大事不就是她正式拜了義母麼?
“今早,魏閥的禤甲軍出征了。”姜即墨十分濃重地說道,神情嚮往。
是了,今日,魏越澤出征了。
西寧鎮的事,雖然表面上是定下來了,可實際上那平靜之下還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在暗中蠢蠢欲動。
曹森已經摸清楚了,也正是因爲他的證詞,所以魏閥才能又立一功。
這一次魏越澤若是再立下功勞,只怕在魏閥裡面,魏淵的話語權又得降個等級了。
爲了此事,魏夫人徐氏和元帥還鬧了不少矛盾出來。
“怎麼,你也想參軍?”
本來嶽檸歌只是瞧着姜即墨一副嚮往的表情,開個玩笑,哪知他卻當真了:“你怎麼知道!”
嶽檸歌詫異:“你真的想參軍?”
“我打小就嚮往!”姜即墨哀怨地嘆了口氣,“只可惜身在王族,不能到軍營去歷練。”
頓了頓,姜即墨又伏在嶽檸歌的耳邊小聲道:“其實吧,我有個秘密告訴你,其實吧,我很想參軍,不過因爲天道院不收我,所以當年我打賭輸了。”
“似乎這裡面有故事?”嶽檸歌不得不承認,在和姜即墨相處的這些日子來,她什麼都沒有學會,只學會了八卦。
姜即墨道:“的確有故事,也怪當初我年少不努力,否則就不會是這樣了。”
“怎麼回事,說來聽聽?”
“其實就是我貪玩,又好賭,和我王姐打賭,最後輸了,和天道院失之交臂。”姜即墨無奈地聳聳肩,“聽說今年龍擡頭時便是天道院招收新學生的時候,我這把年紀……”
“你又不老。”嶽檸歌很認真地說道。
雖然姜即墨是嶽檸歌的掛名舅舅,可姜即墨才弱冠之年,正是年輕時候。
姜即墨搖搖頭:“我這臉皮再受不得任何言辭侮辱了,天道院的那些嘴巴,我還是算了。”
嶽檸歌“咦”了一聲:“天道院的學生嘴巴很惡毒麼?”
“豈止是學生,就是司業先生的嘴巴都十分討厭。”姜即墨憤憤地說道。
呃……
如果是按照嶽檸歌自己的意願來看,她現在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去天道院了,可那個神秘的七爺……
“其實,天道院有什麼好去的,我知道一個地方比天道院還要好。”姜即墨笑得邪乎。
嶽檸歌蹙眉,不等她說什麼,姜即墨卻道:“要不要舅舅帶你去見識一番?”
嶽檸歌還沒有拒絕,姜即墨又自以爲是地說道:“唔,我還是帶你去開開眼界。”
不用嶽檸歌多想,她都知道,姜即墨肯定是要帶她去那個地方的。
嶽檸歌幾乎是被姜即墨塞進馬車的,由他親自駕車出城。
坐在馬車之上,嶽檸歌心思早就飛了九霄雲外。
怎麼辦?
眼下破軍谷的天樞院內多了個七爺,杜嬤嬤也是認識她的,萬一出了什麼紕漏,讓姜即墨這個八公給看出了端倪,還不得出大亂子?
不行!
得想個法子。
嶽檸歌思前想後,馬車卻是出乎意料地停了。
嶽檸歌“咦”了一聲,剛剛掀開車簾,一擡頭卻見杜嬤嬤正提着一個黑乎乎的籃子站在馬車邊兒上。
嶽檸歌心裡一緊,糟了!
姜即墨以武力催動馬兒快奔,這速度槓槓的!
一轉眼兒,便是到了破軍谷。
“老婆婆,您在這兒做什麼呢?”姜即墨下了車,一臉嬉皮笑臉的,“莫非是等我麼?”
杜嬤嬤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盯着嶽檸歌,讓嶽檸歌心裡有些發怵。
姜即墨自然也發現了杜嬤嬤神色異常:“老婆婆,你看着我的外甥女做什麼呀?”
杜嬤嬤依舊沒有說話。
姜即墨覺得自己堂堂郡王爺,和這個老婆婆連說了兩句話都沒有得到迴應,實在覺得臉面掛不住,所以又笑了笑:“老婆婆,你不認識我呀?我是小墨墨呀。”
小墨墨……
嶽檸歌嘴角抽了抽,強忍住一股想吐的衝動。
一把年紀的人,還說自己是小墨墨!
杜嬤嬤功力深厚,居然能夠忍到臉上沒有半分動靜。
姜即墨又囉嗦地問道:“老婆婆,你在這兒做什麼呢?”
杜嬤嬤這個時候纔將目光從嶽檸歌的身上挪開,輕描淡繪地冒了兩個字出來:“等人。”
她轉過身去,姜即墨趕緊對嶽檸歌道:“快!咱們快跟着,這裡的野草詭異的很!”
廢話!
嶽檸歌低低地嘟囔了一聲。
這裡的草,不用姜即墨說,她都知道。
不過杜嬤嬤的話卻是讓她有些匪夷所思。
杜嬤嬤剛剛說“等人”?
莫非是……
嶽檸歌已經猜到了一二,等着進入天樞院後,杜嬤嬤便是徑自將兩人帶到了藏書閣。
杜嬤嬤開了門,冷聲說道:“我家主子說了,若是二位想在這兒多留些時候也無妨。”說這話的時候,杜嬤嬤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嶽檸歌。
姜即墨十分不客氣地朝杜嬤嬤挪了挪:“老婆婆,你家主子是哪一位?我來這麼久了,可就只看到了你。”
杜嬤嬤沒有吭聲,只是定定地看着嶽檸歌。
姜即墨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趕緊到嶽檸歌的身邊來,一把攬住她小小的肩頭:“外甥女,舅舅我是不是很有本事,你瞧,人老婆婆都特意爲咱們開了後門。”
嶽檸歌嘴角抽了抽,迎上杜嬤嬤那眼光,咯咯一笑。
到底是隻孔雀,一個勁兒地開屏。
姜即墨覺得無趣,便是一頭扎進了藏書閣。
嶽檸歌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杜嬤嬤,雖然沒有說話,但那雙眼睛裡面的疑惑已經足夠讓杜嬤嬤開口了。
“七爺說,讓你在裡面好好地學習心法和招式,適用的自己取出來,不要枉費了一紙文書。”
嶽檸歌心裡“咯噔”一聲:“他怎麼知道?”
那張天道院的入學推薦書可是魏越澤搞到的,而且就是她也在不久前纔拿到,爲何七爺會知道?
“天下,沒有七爺不知道的事。”
杜嬤嬤說的十分高深莫測,那張臉都顯得無比神往。
嶽檸歌還想問些什麼,杜嬤嬤已經轉身離開了。
嶽檸歌哀嘆了一聲,只能走進藏書閣。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這裡的心法和武學招式應有盡有,難怪姜即墨看起來不咋滴,但武力還算可以,運行起來,馬兒奔跑的速度都要比賀平駕車的速度快的多。
只是當下嶽檸歌實在沒有心思來看這些書籍,她心中還掛念着其他的事宜。
魏越澤的那一紙文書免了她在街頭巷尾拋頭露面地考試,但至少她還是得親自去一趟天道院。
“小舅舅,你就在這兒乖乖看書,我出去透透氣。”嶽檸歌朝藏書閣喊了一聲,得到了姜即墨的迴應之後,她纔敢離開。
她像做了虧心事一樣,偷偷摸摸地走出來。
嶽檸歌知道該去哪兒找七爺,沿着迴廊一直走,果不其然,七爺就在那亭下看書。
他身着一襲素白,手中一卷書籍,眉眼微微垂下,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
嶽檸歌快步走了過去,七爺並未擡頭:“來了。”
“嗯。”嶽檸歌擾擾頭,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樣子。
“既然有了推薦信,何必去湊熱鬧?”七爺一言便是戳中了嶽檸歌的心思,“你尋個時間去天道院將事兒給辦了,不用來問我的意見。”
“你不想聽聽我的打算?”
七爺將書放下,他擡起頭來,定定地看着遠方的一堵紅牆:“無妨,至今你也不知道我要殺誰。”
嶽檸歌聳聳肩,他說的極是。
人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位七爺倒是好,又在懷疑她,又在用她。
“你想問我什麼?”
見嶽檸歌不走,七爺才緩緩地挪了下眼睛,看着她。
嶽檸歌道:“你如何得知,我手裡有推薦信?”
“這不難。”
“是馭獸術嗎?”
七爺沒有回答,嶽檸歌已經可以完全地確定。
嶽檸歌求學心切:“你能教我嗎?”
七爺不藏拙:“教你沒問題,但你得在一年之內晉升到天道院的內修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