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寶語氣之中的嘲諷之意任何人聽得清楚,我惶恐地擡起頭來:“曹大人,妾身的養父爲解其女失蹤的相思之情,向客人介紹的時候,將妾身當成了他的親生女兒一般,所以……”
我左腳已然露出,此話說了出來,只讓堂上衆人以爲我黔驢技窮,兀自強辯而已。
所以,曹德寶並不答理我,只望着堂上三位大人,古莫非便道:“傳馮國棟上堂。”
接下來,便是馮國棟匆匆地走進來,行禮之後i,按古莫非的要求爲我的左腳查看傷勢,看完之後,才嘆了一口氣,望着我的時候,眼中便有了憎惡之色,更夾雜着一絲受騙的憤怒,他向堂上三位大人道:“老夫適才爲這名女子檢查了左腳,依恢復程度來看,她的左腳,確實傷在兩年之前的,可老夫實是判斷不出具體傷在何時,受何種兵器所傷,只能給一個大概的時間……”
古莫非道:“這可難辦了,如果說足傷,寧王殿下的龍淵寶劍自是辦得到,再一般的獵刀也能辦到的,花氏,你自己說說,你的腳是怎麼傷的?”
我忙伏首道:“大人,妾身的腳,是因照顧爺爺時在林中採藥,被毒蟲咬傷,因毒性劇烈,久治不愈,家裡缺少醫藥,所以引致左腳發炎潰爛,不得已的情況下,妾身只得讓爺爺支起命體,用魔利的菜刀將潰爛的部位斬了下來。”
古莫非冷聲道:“那你爲何一開始不辯解?”
我聲音顫顫:“大人,妾身只是一名婦人,曹大人公然在堂上輕薄妾身,妾身嚇壞了,他又將妾身說成他人,妾身實在不明白曹大人想幹什麼,因爲沒有反應過來,古大人,請您爲妾身做主。”
趙廷義道:“這倒也情有可原,誰曾想到,曹大人會忽然間出手?”
看來,曹德寶的所做所爲犯了衆怒,他雖是孤注一擲,但審案的確是堂上坐着的三位大人,竹簾後的人尚且只叫小黃門出來略加指示,而曹德寶卻直接動上了手,的確讓三位大人有些臉面無存的,而我們的一問一答,想必也在衆人心底埋下了懷疑的種子:這曹德寶賣力的表演,到底爲了誰?
曹德寶忙向堂上行禮:“諸位大人,下官並不是想插手此案,只是下官既爲皇上辦事,理當竭盡全力,使屑小不能趁隙……”
古莫非擺手笑道:“曹大人,咱們並非責怪你什麼,只是就事論事而已,不知曹大人還有什麼證據?”
曹德寶嘆息了一聲,向馮國棟道:“將你上次在寧王府爲這名女子治病所得結果如實向諸位大人,王爺稟告吧。”
馮國棟恭身道:“諸位大人,王爺,上次江妃娘娘省親,在寧王府內住了幾日,下官也隨侍於左右,因此女有幾聲寒咳,寧王殿下便叫下官爲她診治,卻沒有想到她的脈象極之奇怪,不像寒咳之症,反倒像身受重傷,心肺俱損之症,下官感覺奇怪,但此女卻暗中遞了消息給下官,說她是花未塵之孫女,下官想着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因此幫她瞞了下去,今日應曹大人所求前來作證,才感覺極爲不妥,想這花氏,雖出生於獵戶,可平日裡也就在鍋竈之間打轉,哪會有身受重傷的機會?她身上的傷,可是極重的內傷,當屬武功高強之輩所爲,她沒有被當場打死,本就不是一個普通人,雖然如今她體內已經察覺不出一點內功來,但依下官所見,她原來應該有內功護體的,且此等內功極爲高強,所以,下官一位,她絕不是什麼花凝昔!想那花凝昔,那被收養的養女,雖是非常聰明,可下官從未聽說過她會武功的!”
我此時便大聲地道:“妾身的武功,是養父所教,身上受的傷,也因那日君家村大禍與人動手之時受的,馮國棟,你與爺爺有師生之誼,就這樣報答爺爺的嗎?”
馮國棟聽了這番話,又望了望林美人,神色便有些疑惑了:“下官只在花氏少時見過她一面,那時她已有八歲左右了,想來那位花氏不是這位嫡生的林姑娘,所以,下官實在分辨不出來這位林姑娘是誰?”
林美人激動無比:“小女的確五歲能背醫經,七歲能指出藥方錯漏之處,馮大人,我纔是真正的花氏啊……”
堂上衆人自是沒有人去管她是不是真正的花氏,反將目光全望向了我,想必人人在心底皆想,如果她是草石公主,她先去了太子府上,再由太子轉送給寧王,參與銀鎧製作,太子在比武之中受傷,這些事串成一串,每個人心底都會想:寧王到底想做什麼?他到底有沒有將落日霞處死?
馮國棟退下之後,堂上出現了一片沉默諸人將目光轉向我,又轉向了寧王,終於,趙廷義拱手道:“寧王殿下,雖有馮御醫作證,但我等尚需反覆求證纔好,不知殿下有何解釋?”
寧王聲音有些疲憊:“三位大人,本王所述,皆爲事實,這花凝昔是皇兄送至本王府內的,至於她的真實身份是誰,本王確是弄不大清楚。”
陳涵義道:“王爺就沒有一點兒感覺她似曾相似?”
寧王苦笑:“陳大人說的是那草石公主?她整日以面紗遮面,就算在草原之上,也從未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本王追她千里,直至她橫劍自刎,本王都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又談何來的似曾相似?”
所有證據皆已列出,但樣樣都不能證實我是那草石公主,只能讓衆人心底產生巨大的懷疑,可我知道,曹德寶之流對付的並不是我,而是寧王,所以他不會在此事之上糾纏,而是要提出更有利的證據證明以求一舉擊倒寧王,我想,自寧王陰差陽錯地被皇太后算計娶了兩位權官之女之後,太子……便整晚睡不着覺了吧?這次的受傷,終於讓他傾全力出手。
所以,曹德寶微微一笑,向堂上三人拱手道:“三位大人,下官可否傳喚另一位證人?”
古莫非向另兩位大人望了望,見另兩位大人默不作聲,只得道:“可以。”
坐在堂上的,變成了觀審之人,站在堂下的,反而成了主審,想來這三位心底也不大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