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該多謝父親,關鍵時候還是救了我一條小命,我**父親對女兒生隙已久,所以才什麼事都不跟女兒說,更是在此時此刻,父親還是滿嘴謊言地將女兒欺瞞!
他語氣有些疑惑,站起身來走到我的身邊,伸出手撫了撫我的臉頰:“可憐的孩子,我這個做父親的,從小就不稱職,竟讓你我之間的嫌隙如此之大了麼?”
我笑道:“父親放心,除了嘴之外,女兒正如你所願,全身都不能動彈,對您不成造成什麼傷害的,況且,父親認爲,女兒會害您嗎?”
呀走回椅子坐下,自己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輕啜了一口:“真是好茶,寧王殿下待你倒真是如珠如寶,儘管他早就知道你是君輾玉,以他的脾性,卻也網開一面,多年之前如此,多年之後也是如此,他對你,對我這個父親待你,倒真是好得太多。”
我的身子雖不能動彈,但他的話卻像磨得極薄極透的刀子,一陣陣割在我的身上,初不顯痛,但時間久了,便覺痛徹心骨。
他竟然利用夏侯商對我的好,來對付夏侯商?
我在他的心目之中,到底是他的女兒,還是僅僅爲他衝鋒陷陣的工具?
“在牀上久了,身體雖不能動彈,耳目感覺卻是有的,有時候,就常常想起以前,想起到了季節村頭眩燦而開的木檀花,一朵一朵地跌落衣襟,村裡的孩子在樹下歡笑打鬧,他們的父母則在一邊看着,可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是憶不起父親有沒有在我的身邊,可有的時候,卻又彷彿在夢中,夢見了你給我蓋上被子,不知道爲何,略微一想,父親便只剩下一個朦朧的影子,讓我看不清您的面容,如今看來,我的這種感覺卻是真的……”
茶蓋冷冷的劃過茶杯,他又飲了一口,才道:“我知道你從小聰明伶俐,素有主見,其實爲父也有些後悔,爲什麼教你那麼多……”茶蓋一聲脆響蓋在茶杯之上,“原以爲你不過一名女子,到了終了,歸會回到閨房,卻沒有想到,到了後頭,你卻成就非凡!”
我苦笑一聲:“成就非凡?父親,你將我認成你的心腹之患吧?……可是,我不過按你的要求做到最好,父親,我永遠記得那方綠腰印章之上刻下的“賢良”二字,你要求我做賢臣良將,雖然我不能做得長久,但爲了不讓你失望,卻是盡力而爲,難道,這也錯了嗎?”
茶杯被啪地一聲放於桌上,他嘆道:“我也沒有想到,你會做得這麼好,好得可以代父行令,沒有將士不聽的,好得你略一示意,你那七星衛便敢以下犯上……你還記不記得杜青山一戰,爲父說過謀定而後動,你不同意,要趁着風雨剛過,山泥傾泄,鐵舍木的人馬陷於望谷之時,一舉進入……你一述說,衆將齊聲叫好,更是躍躍欲試,爭先向前領兵,我還未下令,衆將便早已以你馬首是瞻。”
我憶起了當時,他着銀色鉻鐵鎧甲,粗大的紅燃於帳內,將他的臉照得若明若暗,聽了我們的描述,他點頭讚許而笑,眼裡俱是對我的欣賞:“那好,就請君少將領一萬兵馬以爲前鋒。”
我以爲當時他是真心地贊同我的,可沒有想到,他的內心,早生了嫌隙,即使我是他的女兒,一個做不長久的將軍?
“你當時,不是同意了嗎?”
他冷冷一笑:“當時朝廷對君家將已然風聲鶴唳,寧王手下的密探更是偵騎四處,只等君家落入網中,爲父本來想當晚帶你走的,但你卻鬧出這麼一出,未免他們起疑,爲父也只得同意了,說起來我還得多謝你,如果不是你在軍前,爲父怎麼脫身得這樣的從容?”
我聞言笑道:“幸好我對父親還有一絲用處!”
他語意冷冷:“你也別語種含怨,爲父給你安排的人,自然會救你出來!”
我嘆道:“那倒是,父親的安排一向周到細緻,輾玉怎敢多有埋怨?只是輾玉不明白,父親究竟犯下了什麼事,讓朝廷如此大費周章地捕拿君家將?”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玉兒,難道你也聽信那些流言不成?”他停了停道,“對了,爲父倒忘了,你一始沒清醒,但這十多天卻是清醒呃,夏侯商說了不少事給你吧?”
聽了這句話,我心中更是失望,他在探聽我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宮裡的內線清妃,更是探聽夏侯商告訴了我多少實情,只是他不知道,當年那場禍事,夏侯商隻字未提,他不願意再往逝去的人身上潑污水,寧願讓我誤會,可我的父親,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父親,您錯了,他隻字未提。”
“他倒真是僞善得很好,做都做了,偏還扮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樣。”
“僞善”?我記得太子也提過這個詞,不由心中更是發苦:“父親和太子的關係倒是挺好,可爲什麼他出事之時,您卻不伸手相助?”
“你果然聰慧不減當年,爲父略微一句話,就讓你猜出所有,不錯,太子的府內,爲父一直安插有人,要不然憑你派一名小七在烏木齊身邊,就能激得太子上場受傷?”他語氣有些冷,“他們夏侯家的,全都欠我的!”
“如此說來,我倒真要多謝父親了,可惜女兒身軀不能動,不能向父親行禮。只是不知,夏侯家欠父親什麼?皇家將西疆交予父親手上,一應糧草軍隊任父親調遣,甚至於派來督察的,也不過一個不頂事的曹德寶,女兒實在不懂,夏侯家欠父親什麼?”
彷彿春風吹皺一池池水,他的眼內竟露出幾分溫柔,轉瞬水靜池平:“無論欠什麼?都是過去之事了,玉兒,我只想以後和你平平靜靜地過日子,望寧王殿下能放我一馬便好。”
我沉默不語,如果真能如此,那便是我的幸事了,只可惜,事實並非如此,他言語之中的探究與猜疑告訴了我事實不會如此,他還是在一直算計,一直利用,只不過,我卻不像以往。對他一無所知……我得感謝那些躺在牀上而思維清醒的日子,讓衆人輪番在我面前上場,終讓我知道誰真誰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