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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元嵩病中, 長樂侯府一直沒人過來探望,風敬德派小伍他們去查,竟查到長樂侯正被蔣派惡整, 他後宅也出了問題, 最近很是焦頭爛額。

事件起因是由被遣回家鄉的趙元望引起的, 這孩子還是說話不經大腦, 在參加一次學友會時, 抨擊一位空有理想的學子,說人家只會坐而論道,沒一點真本事。很不巧, 這位學子內向心眼小,一時接受不了, 便尋了短見。更不巧的是, 這位在京都求學期間與蔣大公子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 之後兩人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常有書信往來。蔣大公子得知好友不幸, 便爲他出頭,最開始並沒亮出自己身份,對付武陽趙氏的人頗費了一些力氣。

事件越鬧越大,直到趙元望被人殺害,趙氏族長趙宗啓趕回武陽, 聯合當地鄉紳對官府施壓, 纔將兇手緝拿歸案, 這才知後背想搞他們武陽趙氏的是蔣家。家族大事, 趙宗啓只好不計前嫌請長樂侯出面討回公道, 可長樂侯不在家,帶着新通房到溫泉別莊度假, 家僕找上門也說不清楚事情原委,長樂侯便以爲是侯夫人又在吃醋,用小伎倆想騙他回去,便沒有理會。

這期間,蔣大公子得知自己的人被抓了,又得知蔣派對付定國公府的計策失敗,一氣之下就找到歡悅樓麻煩,纔有了之前的歡悅樓死人事件。

而等長樂侯休假回來後,事情已經變得更加複雜。趙宗啓覺得他不把武陽趙氏放心裡,決定開家族會議,將他從武陽趙氏族譜中除族。又加上通房回來後被診斷出喜脈,侯夫人發了瘋,不僅將那通房活活打死,還在趙宗啓面前跟長樂侯大吵大鬧,讓趙守義顏面全失。長樂侯一氣之下,將侯夫人軟禁,府內後宅事務也全都交與史管家管理。

侯夫人氣不過,暗中找史管家麻煩,史管家也不弱,請示過長樂侯後,擡了幾位大丫鬟做通房。不久後,侯府竟接二連三傳出喜訊,三位通房都懷了身孕,被擡成了妾室,其中一位比較伶俐的,已經暫代侯夫人管理後宅之事了。

現如今長樂侯被蔣派打壓,京都到處在傳長樂侯虛僞,從前與妻子的恩愛全是做秀什麼的。這事還被御史大夫抓了,參長樂侯一個品行不端。長樂侯名譽受損,幾位幕僚從他處退出,又投向蔣大公子一方。這下長樂侯何止是焦頭爛額,就差氣得想殺人了。也正因如此,他爲了挽回自己劣勢,勸動女兒趙蘭芝,加快與平南王府聯姻之事。

趙元嵩聽後瞠目結舌,他那精明的侯爺爹竟淪落到如此境遇?簡直不可思議啊!“花奶奶與三叔呢?”

“花姨娘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唸經,庶三老爺與往常一樣,和他認識的幾個朋友一起做小生意,晚間回長樂侯府,對長樂侯府的事並不插手。”小伍回報道:“主子,馬洪說他會時刻關注長樂侯府動靜,主子不必經常派奴過去,他說有什麼事,他會立刻稟報。”

自那日回來後,李公公等人全都歸順於他。馬洪如今潛在庶三爺院子裡當二等僕人,可以實時監控侯府動向。

“好吧,那就讓他費心。”不管怎麼樣,趙元嵩想對花奶奶他們好一點,畢竟住在長樂侯府時,他們的確有照顧過他。

東廂門被推開,風敬德端着一碗湯藥進來,藥味頓時在屋內瀰漫開,腥臭腥臭的。

趙元嵩苦着臉:“將軍,我已經好了。”

“白廣津說這藥還要喝七副。”根本沒有迴轉餘地。

“那什麼,娘身體怎麼樣了?”

說起定國公夫人,她這些日子也挺糟心。那日馮玉林非要帶馮家兄妹回雞山關,被定國公好說歹說勸下來。想要給孩子一條更好的路,哪裡比得過京都發展機會多。再說定國公已經給馮延亭安排好接收單位,定國公夫人也在夫人圈裡透露出爲義女相看人家消息,不好說走就走。馮玉林這才同意將兒女留下,自己先回雞山關,天罡軍那邊也不能沒有人管。

馮翠兒姑娘安靜好多,在定國公夫人的開導下,同意在京都另覓人家、尋如意郎君。定國公夫人看她是個不喜拘束的,費心費力爲她挑到沒有公婆、不重教條的人家,雖不是什麼世家大族,卻是品行正直的書香門第。這位公子名叫許笛,是鴻臚寺卿許笙嫡親弟弟,今年正準備參加春闈。

定國公夫人將男方消息跟馮翠兒說了,一開始馮翠兒並沒反對,定國公夫人就與鴻臚寺卿夫人透露了消息,人家男方也挺高興的,說武將之女性格一定開朗。可這馮翠兒不知怎麼想的,倔脾氣又上來了,突然變了主意回死活又不同意,還脫口說出定國公夫人是想拿她做政治聯姻,拉攏人心。

這可把定國公夫人氣壞了,一下子病倒,她私下裡跟定國公說:“之前我總覺得養個小女兒,乖乖巧巧,最是貼心,可沒想到啊,真要養出這麼個女兒來,我得少活十年。”

風敬德也挺無奈,馮翠兒在前世可沒鬧出這麼多事。“娘挺好的,她已經能下地了。明日你就能見到她。好了,別轉移話題,把藥喝了。”風敬德遞上藥碗。

趙元嵩:“……。”喝得腸子都綠了啊!

等趙元嵩能外出後,工作也忙了起來。阿慶與大樹他們去接福根時,長貴長林也要跟着來,長林還好,沒有父母,族老同意就出來了,長貴還有父母在,幾番商議後,長貴父母也同兒子一起離開了家鄉。要知道,對於沒什麼見識的農戶人來說,對大城市有嚮往,心裡也有很多惶恐與不安。長貴父母與福根娘自來京都住進定國公府後,就沒敢出分給他們的院子,乖乖等着上面指示。

趙元嵩去見他們,聊到除了藤甲以外用金剛藤製作的其他東西。除雪爬犁,藤椅藤牀,他們還會用金剛藤編球,在球裡放銅鈴,可以做蹴鞠。趙元嵩腦袋活,他問:“藤球裡我不放銅鈴,放一瓦罐軍用桐油呢?”

衆人面面相覷,長貴他爹當過兵,過了一會兒像悟出什麼,他眼睛亮亮望向趙元嵩,“有藤條纏着瓦罐不易壞,將其擲出的距離會更遠,再用火箭射破罐子。啊,如果可以,再在藤球中塞入絨草,點燃後,瓦罐也會受熱炸開吧?”

“嗯,可以試試。如果能做出來,不僅守城戰中可用,攻城戰亦可用。瓦罐中還可裝一些更易燃的油類,罐體做薄,蠟封罐口,裡面的油性不易揮發,也就不易讓敵人察覺,還能用於打埋伏戰。”天晚了,風敬德過來喊趙元嵩回去吃飯,正好聽到這些,他心中也是激動不已。“必須做一些實驗,好好計算油料燃點,與藤球的大小。”

“風將軍。”福根他們見過風敬德幾次,每次見他都會情不自禁起身立定站好。

風敬德向他們點點頭,扭頭看了眼周圍窗戶,嚴肅道:“我在內院給你們安排個書房,下回不要在這裡談論這些。定國公府里人員龐雜,你們要多注意。”

“是。”衆人頓感緊張,心跳如鼓。

趙元嵩跟風敬德一起去定國公夫婦的院子蹭飯,然後與定國公聊起製造藤球火彈的事。定國公聽完興奮地想要馬上實驗,被定國公夫人甩了一記眼刀,“將軍,現在已是亥時,你發什麼瘋!”

“哦,哦。那明天吧,明天咱們去西院,哎,不成,鬧出動靜太大會引起別人注意。讓我想想,要不咱們去郊外莊子上?”定國公有點坐不住,恨不得連夜出發。

風敬德注意力被定國公夫人一句“將軍”吸引,自他小時有記憶起,母親一直稱呼父親將軍,不管父親職位如何變化,母親還是如此,也從沒喊過父親名字。

他目光不由轉向身邊趙元嵩,小少年眨着黑葡萄眼睛,一臉莫名,“將軍,怎麼了?”

風敬德突然笑了,他好像有些明白趙元嵩爲何只用“將軍”喚他了。

趙元嵩:“……。”被看得臉紅。

一旁的定國公見了,拍桌子,瞪這倆:“滾回去睡覺,明日去郊外別莊!”敢在老爹面前秀恩愛,如果他是鄧勉,一定也用“臥槽”糊他們一臉。

三月初春,乍暖還寒。

西北城郊某個半山偏僻莊子中,時不時傳出瓦罐炸裂與人們的驚呼聲,偶爾會有沖天大火,偶爾會有黑色濃煙翻滾。嚇得山腳下的村民議論紛紛,請村長去莊子裡詢問。

村長與兩名村裡青壯來到莊子門前,只見門口站着四名凶神惡煞的帶刀侍衛,門裡時不時還有手持長矛的士兵來回穿行。村長在兩名青壯的攙扶下,纔沒腿軟,他指了指天空上的黑煙,顫着聲音問:“軍爺,麻煩您,小老兒我問一下,莊子裡這是怎麼了?需要不需要村民過來幫忙救火呀?”

四名侍衛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比較愛說話的站出來,“老人家別擔心,火是我家將軍放的,沒大事。”

“啊?你家將軍沒事在家裡放火玩?”三人好奇。

侍衛不好意思笑了笑:“是啊,將軍不是被免了職,沒事幹,就帶着我們二少夫人來玩火了。”

其他侍衛:“……。”不知他這話讓將軍聽了會有什麼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