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長樂侯府內所有僕人被封了口,就算他們根本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事,跟在各位少爺身邊一知半解的小僕也各個噤若寒蟬。

長樂侯趙守義就紫竹小院內發生的事展開調查,他在得知事情真相後大發雷霆,讓人請來侯夫人,私下訓斥她教女無方,侯夫人心中一片驚懼,臉色比紙還白。

“不會的,蘭芝她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侯夫人喃喃,完全沒想到女兒會將後宅手段用在趙元嵩身上。

“本侯也不相信,可據趙元嵩那個小廝招供,是蘭芝身邊的大丫鬟找得他,而那大丫鬟如今與趙元嵩一起不知所蹤了。”

侯夫人哭着搖頭:“我不相信這件事與蘭芝有關,定是……定是……”定是什麼呢?侯夫人還真找不出一條合理的說詞。人家趙元嵩明日大婚,絕對不可能毀掉自己的親事。將過錯推到鈴鐺身上吧,可沒有主人命令,鈴鐺也不會私下找到趙元嵩身邊小廝啊!

“嗚,嗚,妾身不管,如果真是蘭芝讓人做的,那也是被人教唆了去。”侯夫人用絲帕胡亂抹掉眼淚,凝望向長樂侯哀求道:“侯爺,這事絕不能與蘭芝有半點牽扯啊,蘭芝在定國公府下聘之日就丟了回臉了,如果這事再傳出……侯爺……”

“行了,本侯知道的。你使趙嬤嬤讓人將蘭芝身邊那些丫鬟全都割了舌頭賣出去,本侯來處理紫竹小院那些人。”

“多謝侯爺,出了這種事,沒有您拿主意,妾身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長樂侯點點頭,讓侯夫人快去辦這事。他也是想不通女兒爲何答應了坐等“鳳鳴朝陽”,還在私下搞出這些齷齪小動作,趙元嵩快要嫁人,已威脅不到淞兒什麼,蘭芝這樣做太過畫蛇添足了。長樂侯馬上行動,以有些僕從想攀附幾位少爺,趁幾位少爺醉酒,故意引他們做出嫖宿之事爲由,讓史大管家處理了幾個僕人,他將這個結果呈與趙氏族長和侯夫人家親戚。

趙嬤嬤帶着幾個強悍的婆子,跟隨侯夫人來到趙二小姐的晚梅院。侯夫人也不多問,直接讓人將全院子的丫鬟拿下,拉走割了舌頭直接發賣出去。

趙蘭芝一驚,急忙追問,卻被侯夫人抽了一個大耳光。

趙嬤嬤忙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侯夫人不給趙蘭芝說話機會,將人扯進屋內,然後劈頭蓋臉臭罵了一頓,趙嬤嬤在外聽不真切,偶爾一兩句,說到什麼大局,不能耽誤了侯爺的事云云。

待侯夫人從趙蘭芝屋子走出,送到門口的趙蘭芝,臉色非常難看,脣色也比之前掉了兩個度,看樣子是又驚又怕,被嚇得不輕。

前面有人通傳長纓將軍送四少爺回府了,長樂侯夫人與趙嬤嬤剛走到與前院相連的垂花門口,聽到趙元嵩這個“罪魁禍首”回來了,她嗷的一聲,牽起裙襬向外衝,趙嬤嬤見狀馬上跟了上去。

“趙元嵩!”侯夫人眼睛都紅了,指着趙元嵩的手輕顫着。“你,你怎麼能在大婚前與風將軍私下相見,這於禮不合哪!”她本想罵他一頓,說他誤了自己女兒,可見到一旁面容冷峻的風敬德“虎視眈眈”的模樣,她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變了個模子嗔怪道。

趙元嵩攏了攏身上披風,剛想開口迴應,只聽風敬德道:“夫人想必早已知曉我們爲何會私下見面了。”

風敬德說話的同時,小伍從懷裡拿出一件女式木髮簪,給侯夫人與趙嬤嬤看了一眼。

侯夫人見到此物,腳下發軟,幸好有趙嬤嬤在一旁攙扶。“貴府之人做出這等事,是想將我定國公府的面子往泥裡踩麼?”

侯夫人面無血色,眼眶又一次紅了。“不,不是,這其中有誤會,全是下面的人欺主,已被侯府管家責罰發賣了,風將軍您大人大量,不要相信那丫鬟的誣衊纔是。”

候在不遠處的福保這時迎了過來,他奉侯爺之命前來請人,態度非常恭敬。“風將軍,四少爺,侯爺請您們去趟森鹹院的書房。”

森鹹院的書房可是侯爺爹接見幕僚的地方,那裡面沒有機密文件,也會有不少給侯爺爹出謀劃策的信箋,趙元嵩心道:侯爺爹竟然讓他們一起去那裡,到底是何用意呢?

就在趙元嵩出神之際,風敬德大手攔住他的腰,對福保道:“帶路。”

福保恭敬一禮,轉身行在前。

當着侯夫人與侯府僕從的面,趙元嵩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擡頭去看風敬德。風敬德以爲他在擔心趙守義會爲難他,低聲在他耳邊道:“沒事,別擔心,萬事有我。”

刷的,趙元嵩的耳朵全紅了。風敬德勾了勾嘴角,擡手揉了揉他頭髮。

兩人踏入森鹹院,就聽書房內傳出族長叔公罵人的聲音:“……這麼個腌臢玩意兒,亂棍打死了事,還留他幹嗎,噁心人麼?”聽他那咬牙切齒語氣,特別像想要喝其血啖其肉一樣。

守在門口的小廝嚇得將頭埋下,假裝自己是根木樁。趙元嵩走到門前,從簾子縫中看到屋內情況。東平一身凌亂跪在屋中,侯爺爹與族長叔公坐在上首,侯夫人家的舅舅坐在次位,剩下是各家小輩幾個,一個個蔫頭耷腦,沒什麼精神。

族長叔公拍桌子,指着東平怒吼道:“還不拉出去啊,竟想出這種壞主意來陷害主子!”

東平嗚嗚咽咽,口中不知含了什麼,說不出半句話來。他像發羊角風樣顫抖着,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被凍的。

趙元嵩挑眉,覺得這個場景太過違和。

當趙元嵩與風敬德剛要掀簾進入時,只聽郭世林說道:“趙六叔公,這人不能死。他可是證人,我覺得這事是趙元嵩指使的,您想將人打死了,是想爲趙元嵩開罪麼?”本來胖卻壯實的郭世林,此時體虛氣短,攤在椅子上。

“哎,趙元嵩,你來得正好!說,今日之事,是不是你故意想陷害我?讓這個小廝故意引我去你的院子啊?”郭世林見到趙元嵩進來,馬上從椅子上竄起,說話間,他那目光又不着痕跡得在東平的後腰處轉了轉。

趙元嵩心道,這纔對嘛。事情發生在他的紫竹小院,如果不找他這個主人問責,這事就顯得太詭異了。趙元嵩肅着一張小臉道:“我和你無冤無仇,我幹嗎害你?至於這個小廝,自將軍送我西夷奴後,我便不再讓他近身伺候了,他是不是故意引你到我的院子,我可不知。”

“你這是狡辯,你的小廝,不聽你的,難道還聽我的……”

“咳。”侯夫人家的舅舅急忙起身打斷他,“世林,休得無禮,在風將軍面前不可放肆。”他作爲趙元嵩一位長輩,私下與風敬德見面,完全可以不用行禮,怎奈他在五城兵馬司中還有個小校尉官職,從這上面論,他只能恭敬抱拳了。

他這一動,小輩們齊齊跟上,侯爺爹和趙宗啓雖沒起身,卻也向風敬德微微頷首問候幾句。

風敬德:“無須多禮。”

趙元嵩瞄了眼在場衆人,心中暗爽不已,他終於知道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啊呸,不是,是有強大靠山的好處了。要擱從前,事情不管是不是自己責任,他一定會被先罵上一頓,再罰個禁閉什麼的。如今有將軍在場,這些人都把脾氣給壓了下去。

幾人寒暄過後,由侯夫人家的舅舅開口簡述事件經過,他小心翼翼詢問趙元嵩,“元嵩,據說這事全是你這小廝一手策劃,他在你屋裡放了合歡香,故意引其他人去找你,是想陷害你這個主子。那麼我們弄不清的事,你怎麼不在,你又去了哪裡?呃,不要誤會,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侯夫人家舅舅看了看自家那個還想不依不饒的大侄子,警告他不要妄動。

郭世林則在見到風敬德後就有點心虛,他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再死咬趙元嵩不放了。

趙元嵩算是看明白了,在場的人這是想將事情給壓下來,將所有過錯都推到東平身上。他低頭去看東平,東平縮着肩膀,一身狼狽,滿臉哀求,回望過來的眼神很是可憐。

可他已經不能再打動趙元嵩了。

東平可能是感覺到了這點,他嗚嗚的哭了起來,額頭一下一下磕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