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患難與共

唐沐沐坐在牀上, 秋水般的眼眸深邃而又帶着微微的寒意,就這樣盯着霍永鋒。她微抿着脣一言不發。霍永鋒負手站立,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濃黑的緊皺在一起, 身子緩緩低下坐在她的牀邊。

“丞相夫人?誥命夫人?那又怎麼樣, 她不過是靠着丈夫在朝廷玩心眼賺來的名分!老子的戰功都是真刀真槍的在戰場上打來的。”霍永鋒雖然極力壓制, 可額頭兩側那暴起的青筋已經說明他在動怒。

他在唐沐沐面前從來沒有說過髒話, 也一直壓制着自己的脾氣。可是今天他的氣兒不太順而且想起褚宣的話, 難免心中有幾分不快。說話也變得粗魯起來。

唐沐沐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可能是相處的時間長了漸漸瞭解他,亦或者是時間長了心裡的恐懼就會漸漸變低。她現在坐在他面前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害怕了, 大概是因爲心裡明白,不管什麼時候他都不會對自己動手吧。

“現在是什麼形勢將軍難道還不清楚嗎?皇上從心裡就忌憚着將軍。您現在動手打了丞相夫人, 這罪名可大可小, 萬一皇上抓住不放, 將軍以爲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到時候舍了以往的戰功去做一個平民嗎?”唐沐沐嘆氣聲連連,眉頭也微微蹙緊。

如果在剛剛來到這裡的時候, 或許她還可以做到坐視不理。她跟這個傻男人又不熟悉管那個人是死是活,不牽連到她就好了。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她和他相處的時間長了,雖然談不上愛的刻骨銘心吧,可到底也算是個朋友, 她怎麼能袖手旁觀?

“平民?難道你看不上一介平民嗎?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倒是可以去求褚宣保住我的地位。可是從那以後我就是一個只知權力不知天下的俗人。如果是這樣的話, 你也要嗎?”霍永鋒的眉蹙的更緊一分, 彷彿眉心的皺褶都能擠死蒼蠅。

唐沐沐盯着他的雙眼, 眼神中露出幾分失望來,脣角不留痕跡的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輕聲道:“將軍愛姜國,愛百姓,寧願戰死滿身傷痕也要保住百姓的繁華盛世。這份心沐沐佩服,只是有時候也要講究一些方法不是嗎?”

唐沐沐語重心長:“我知道你不喜歡褚宣雖然不知道原因,可你不能否認掉他的功勞啊。”除去褚宣暗中威脅過她,還有要對霍永鋒做的那些事情之外。單說他的謀慮與治國之道都不差,就拿上次的事情來說,他的確聰慧。

霍永鋒就這樣目光冰冷的盯着她,忽然想起褚宣對他所說的那句,不管什麼時候他都不會動唐沐沐。唐沐沐又如此護着他?

褚宣,平心而論,他真的能比得過褚宣嗎?

想到這些,他的心底莫名燃起一絲怒火,雙拳握緊寂靜的房間中都可以聽到他骨頭交錯的聲音,就看到他雙手的青筋如一條條溝壑清晰可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如果我真的什麼都沒了,那你就去找褚宣吧,不要愧疚。以後過得好就行了。”說完,他猛地從牀上做起。

轉身離開,只是走遠幾步還是忍不住停下。雖然嘴上這麼說,處理,決定如此瀟灑可是心裡仍然放不下吧!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最開始也只是因爲她的一句話而注意到她,在到後來幾次相見,他便將心留在她的身上。這麼久真的是深愛了吧。

唐沐沐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剛纔的話,有些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要回他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做什麼。

霍永鋒離開之後,唐沐沐躺在牀上繼續休息。也許是昨晚睡得不好今天上午的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等到她睜開雙眼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她從牀上坐起來打了一個大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雖然醒了但她還是很困。揉了會兒眼見聽到外面那一陣陣吵鬧的聲音,她的睡意漸漸散去心裡開始緊張。

她剛剛要下牀便看到冬雨和夏雪急匆匆的跑過來。她們兩人的樣子並不太好滿臉的慌張,眼神中也沒有一絲歡喜,冬雨的嘴快看到她便連忙開口:“不好了。將軍被皇上軟禁在城東的別苑了。聽說……要等候處置。”冬雨喘着粗氣,一雙漂亮的眼眸中蒙了一層的水霧。

不知道是急的還是被嚇得。冬雪站在一邊也不敢說話只能點了點頭。

唐沐沐聽到這個消息顯然是驚了一下,瞳孔猛地張大:“你說什麼?將軍被軟禁了?在城東的別苑?”她大概猜出原因,霍永鋒無端端被軟禁肯定和毆打丞相夫人一事有關。可爲什麼要軟禁,而且還是在別的地方呢?

冬雨和夏雪只是在前院時聽丫鬟說的,具體細節也不特別清楚。唐沐沐再問她們也不可能在多知道些什麼。

唐沐沐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能開口:“既然你們不知道情況。那……長公主總該知道吧。我可以去見她嗎?”她的聲音很輕帶着幾分的疑問,是否能夠見到長公主她們並不知道,長公主能不能幫霍永鋒她更不知道。

夏雪抿了抿嘴半天才開口:“奴婢去問一下吧。”如果是尋常的丫鬟自然沒有見長公主的資格,可唐沐沐不一樣。在府中誰都知道她與霍永鋒的關係,而且老侯爺與小姐都把她當做自家人了。

唐沐沐點了點頭,夏雪連忙跑到前院去問。

此時長公主正在後院中餵魚,聽到唐沐沐要見自己,她便隨手把手裡的魚食都丟到了河裡。然後便回到房間中洗了洗手。又仔細的打扮了一下,等到忙完之後她便吩咐人讓唐沐沐過來。

長公主已經年過五十了,可她保養得宜哪裡像個半百的老女人?明明就是個三十左右的年輕婦人而已。

她今日梳着簡單的髮鬢,頭上彆着幾根金釵打扮有些隨意。穿着一身天藍色的袍子,裙襬與衣服同色拖出幾尺遠,很是漂亮高貴。她端坐在外間中的藤椅上,擺弄着長指甲。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櫺照在房間中,打在她嫩白的臉上。

唐沐沐跟着丫鬟的步子走進房間,只是擡頭看了她一眼便連忙低下頭,行了個禮:“給長公主請安。”她低垂着眼眸半蹲在地上等着上面那個人,吩咐她站起來。

聽到那柔柔的聲音,長公主將視線落在唐沐沐的身上。微笑着道:“快起來吧!賜座。”說完,她整理了一些衣服。她長得漂亮,氣質高貴,就連笑容都透着溫柔。做好之後,唐沐沐纔敢偷偷的擡頭瞄了她一眼。

真是想不出,這麼一個氣質卓然的貴婦人居然是霍永鋒的親生母親?可以生出那樣一個粗魯沒腦袋的傻小子。想到這些,不知怎麼她的眼前忽然閃過霍勝的影子,她也就見怪不怪了。霍永鋒是霍勝的翻版嗎?

“永鋒的事情你聽說了?你是爲了他纔來找我的?”長公主輕聲開口,細長的手指撫摸着她腕間的玉鐲。

唐沐沐緩緩的擡起頭看着長公主,淡淡的道:“回長公主,沐沐此來的確是爲了將軍的事情。將軍現在被軟禁在城東的別苑,還不知道接下來怎麼樣!長公主可有什麼辦法?”說到最後,她的眉頭微微蹙緊,眸子中的着急是騙不了人的。

長公主盯着她的眼睛,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永鋒毆打丞相夫人一事雖然麻煩,但憑着他的戰功還有褚宣的力保,倒也不會把他怎麼樣。只是不知道永鋒怎麼了,他居然自請到城東別苑修身自省。”提起這個,長公主也露出幾分憂色。

或許別人對於朝堂對於皇上的事情不算特別瞭解,但是作爲妹妹,作爲長公主她卻深知皇帝哥哥的性格。

皇帝多情,殘忍。最在乎的莫過於自己手中的權力。可是現在戰爭未平,而且這件事多有蹊蹺若是重重的處理霍永鋒,他手下的那些武將還有褚宣一黨的難免爲他說話,到時候就顯得他這個舅舅無情了。

所以此事最好的處理就是將霍永鋒禁足,之後在徹查此時,說是徹查其實就是想弄一些更大的事情出來。

朝堂上的事情唐沐沐自然不可能知道。霍勝平日裡也不會去早朝,長公主身爲女兒身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處在朝堂之上。但她好歹也是姜國的長公主在朝堂上好歹有一些人脈,早朝剛剛結束便有人像她彙報細節。

御史將此事稟告給皇上,皇上並沒有太多的怒容。而且很多人出來爲霍永鋒說話,認爲此事有蹊蹺想讓皇上徹查。皇上猶豫半晌之後決定將霍永鋒禁足處理。但褚宣一黨的人出來力保他。皇上一時決定不了。

其實按照當時的情況,皇上不可能把霍永鋒怎麼樣的。也是在那個瞬間他才知道,原來褚宣要比他想象的複雜許多。在那偌大的朝堂上已經有很多人唯旭王之命是從。皇上有些心驚,跌坐在龍椅上。

就在這種時候,霍永鋒忽然站出來說自請到城東的別苑去修身養性。並且說在半年之內不會動武,不會殺生,要修身養性。

長公主把經過大概跟唐沐沐說了一遍。如果說一開始的唐沐沐還只是緊張,擔憂,而聽到最後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不可置信?!她好像明白了,爲什麼在今天早上的時候霍永鋒會說出那種話。

他會不會誤會了自己與褚宣的關係?害死怎麼?

長公主看着唐沐沐,眉頭漸漸皺緊,臉上也露出幾分擔憂:“早在我回府之前便聽過你的名字。永鋒喜歡你,就連侯爺也把你當做他的兒媳婦。作爲母親,我最希望的還是我兒子好。本來我還有些不看好你,畢竟你身份普通不是世家出身,可就憑你敢爲了他來見我的勇氣,我便承認了你。”

“只是現在,永鋒被禁足在城東的別苑中。皇上那面一定會有所動作,就做他不能假造證據誣陷永鋒的事情,可他難免會派一些人過去。永鋒現在是在修身養性,若是大開殺戒的話一定會罪加一等。”長公主的臉色有些難看。

唐沐沐微微張開了嘴巴,她大概明白了一點。霍永鋒是爲了她才做這件傻事的。如果她現在不解釋清楚的話接下來永鋒還會做出什麼事情?想到這些,她的心再也平靜不下來。只是知道現在他雖然被軟禁,可卻在危險當中,而他卻沒有心情去面對危險。

她從座位上站起,走到長公主面前,忽然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長公主,沐沐自請到城東別苑是陪伴永鋒。”她擡起頭看着長公主的雙眼。長公主略帶審視的看着她,半晌後長嘆了一口氣。

生於皇室的人,從小見慣了爾虞我詐難免將人心想的複雜。就算是她接受了這個兒媳婦,可心裡到底有幾分懷疑。這麼一個不知身份不知來歷的小姑娘就這樣嫁入了侯爺府的門,難免要懷疑這丫頭的心和手段。

可現在。霍永鋒被軟禁在別苑,明眼的人都看的明白皇上對於霍家多有忌憚。他現在被軟禁以後的日子怕是沒有那麼好過了。而且早在她回府之前便聽說,這丫頭和褚宣也有聯繫。按照正常來說,現在霍永鋒落魄了她不是應該去找褚宣嗎?怎麼還上趕着去別苑那個監獄呢?

“好。那你便去吧。等着永鋒沒事了,我便會請求皇上爲你們賜婚。”她的眼神中也帶着溫柔的笑意,就像是個慈祥的母親。唐沐沐點了點頭。

唐沐沐要去城東別苑陪伴霍永鋒的消息很快就在府裡傳開,連忙有小廝爲唐沐沐準備馬車。冬雨和夏雪爲她收拾行禮,還有日常所需要的東西。不過半個時辰,唐沐沐便出了侯爺府的門。

明明還是以前的那輛馬車,可她卻覺得,這輛四匹馬的馬車現在顯得格外落魄,就連外面的裝飾都顯得格外普通。來來回回的路人好像也不似從前那般敬仰,畏懼這個侯爺府了。原因就是霍永鋒被軟禁了。

唐沐沐感嘆了一會兒便沒有想太多,踩着凳子便上了馬車。

從這裡到城東的別苑距離並不算遠,不過一個時辰便到了。這所別苑在城外,山清水秀是霍家早年買下的財產。剛買的時候霍家的人還會來此處住幾日,可是時間久了好像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誰也沒有別的心情來這裡欣賞美景了。這裡就慢慢的沒人來了。

雖然這樣,可霍家還是請了幾個人在這裡收拾這。這幾個人聽說霍永鋒要過來便把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遍。這裡離皇宮遠,也沒人關注這個地方,住的比侯爺府還要舒坦。霍永鋒從來了之後便在後院離練拳,一直不肯停下來。

現在天氣炎熱,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外面的衣衫便被汗水打溼,他便脫去了衣衫。露出那身古銅色的皮膚,就這樣練着。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汗水便順着脊背留下,麥色的皮膚上都是汗珠,更顯魅力。

唐沐沐的馬車到了府門口報出了身份,那些下人也知道這個人是誰。便沒有阻攔連忙迎她進去,管家老劉跟唐沐沐打了招呼便讓丫鬟送她到後院去。當她踏進後院大門的時候就看到霍永鋒在那練拳,盯着他的側影,唐沐沐的心跳猛然加快。

作爲一個性·取向正常還稍微有些悶·騷的女人,見到這活脫脫的人體模特她怎麼可能不花癡?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她還經常去各種地方盜這種帥哥的身材圖。她就這樣盯着霍永鋒,口水在不經意間居然留了出來。

她感覺到下顎出有些溼溼的,擡頭抹了一把才發現自己流口水了。頓時覺得尷尬無比咳嗽了一聲。

霍永鋒聽到聲音回過頭,看着她就這樣站在太陽底下。眉目清秀,皮膚白皙,小小的一團那麼可愛。心裡就算再大的火氣再多的不滿也煙消雲散了。他微微嘆了一口氣,有些賭氣的開口:“你怎麼來了?”其實心裡已經不氣了,但臉上還是要表現出一點。

唐沐沐也不惱,只是覺得他有些傲嬌罷了。淡淡一笑,不緊不慢的道:“你不是說過我是你女人嗎?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現在落魄了難道我不應該跟着嗎?”聽到這話,霍永鋒猛地擡頭看着她的雙眼,有些不敢置信。

“你?”他緩了半天終究只說出這麼一句話,唐沐沐微微一笑。他快走兩步來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摟在懷裡。

他身上的汗水在那一瞬間全都粘在她的身上,兩個人就這樣黏在一起。唐沐沐倒也不嫌棄,只是伸手向上摸,撫上了他寬闊的基本。心裡暗暗感嘆着手感真好。

唐沐沐到城東別苑去陪伴霍永鋒的消息迅速傳到了褚宣的耳中。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沒有任何吃驚只是在聽一件故事。半晌過後,脣角露出一抹失落的笑意:“此生最大願望就是護你周全。永鋒?他能讓你開心就好。我祝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