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一臉不高興的被推了出去, 身後的門咔嚓一聲關上了,她被擋在門外,背對着門口嘟囔了一句:“就你行, 什麼都不讓我聽, 哼!”
小荷一跺腳, 氣呼呼的離了門口, 不讓聽就不聽唄, 她還沒興趣呢!
屋內。
梅傲雪看着手中展開的信箋,面色沉重,沉思片刻道:“渤遼?!”
律晉江抱着手臂點點頭, 整個俊朗的五官都擰在一起,語氣難得的正經:“看來這一切都說的通了, 難怪關山越這麼奇怪。只是那另外一個男人, 小荷並沒有看清是誰?”
“你去安排將小荷撤出關家, 若關老夫人真是渤遼的細作,小荷待在她身邊會很危險。”
“現在?”律晉江眉毛蹙緊, “都待了那麼久,也沒被發現,應該沒事吧?”
“怎麼會沒事?關老夫人要是真的是渤遼的細作,那可是個老細作了,她善於交際, 經常出入各家女眷宴會, 待在代朝二十多年, 都沒被人發現, 小荷會是她的對手嗎?再待下去早晚出事, 趁着沒事,趕緊把人撤出來。把人接出來以後, 安排來見我一面。”梅傲雪心下所有的謎團漸漸解開,關山越的隱瞞,三年前的事,不僅僅是謀殺她這麼簡單。
“是!”律晉江領命,轉身出去。
她原以爲是關家認爲她清白有損,要麼是關山越害她,要麼是關家派人易容成關山越的模樣來殺。至於那個到底是不是關山越,又或者是關家的什麼人指使,她還拿不準,
如今看來事情何止這麼簡單?這其中還牽連着渤遼三年前乞降又復反的事,看來事情遠比她想象的複雜的多。
“早!”關山越去而復返,突然出現在了梅傲雪的房門口。
梅傲雪不慌不忙將手臂背到身後,掌心一團火焰燃起,手上的信箋登時化爲灰燼。
“你來做什麼?”梅傲雪起身,暗自搓搓手掌的紙灰,關山越卻嗤笑一聲,拿當他傻子嗎?即使開着窗子,他也聞得到紙灰的味道,更何況還有紙灰在地,他又不瞎。
關山越緩緩坐下,看着梅傲雪,陌生而又熟悉,溫婉的那個是再也回不來了,眼前這個一心想要弄死他,或許也不是那麼想,只是也不打算讓他好過就是了。
“你在關家的細作最好早些撤出去,被我母親發現,小命難保。我昨天看見她了,我母親看沒看見我不敢保證,但那個人絕對看見了,你把人帶出來最好山長水遠的送走,不然他暗自下手,你未必攔得住。”關山越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他不知道梅傲雪手下的那個細作聽去了多少他和那個人的談話內容,可他知道她看見了他們打架,也看見了他母親前來阻攔。
梅傲雪笑笑:“那不如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讓我好先下手爲強,咔嚓一聲,扭斷他的脖子。”
關山越:“……”
這個女人越來越兇殘了。
“阿雪,我發過誓,不會對人提起那個人半分,但我也不會讓他傷你半分,更不會任由他危害我代朝的江山社稷。”
關山越說的肯定,梅傲雪卻嗤之以鼻:“關山越,你好大的膽子,敢維護一個細作!哦,我忘了,你是細作生的,你也有半個渤遼的血統!怎麼樣?什麼時候去渤遼弄個功臣良將噹噹?”
梅傲雪將自己大膽的猜測說了出來,她看着關山越的臉色寒成水,凝成冰,就知道自己半分沒猜錯。這幾年來他什麼都不說,他性情大變,恨不得低調到塵埃裡,都是因爲發現了這個秘密——他的母親是個渤遼派來的細作,一潛伏就是二十幾載。
他的身份從叱吒風雲的大將軍變成了細作迷惑敵人的產物,簡直可悲!何止可悲?簡直悲催!悲催到不能再悲催!
關山越小的時候不理解母親爲什麼對他總是疾言厲色,苛刻異常。後來,三年前,他終於知道了,那是個讓他無法接受的事實。他的出生實在是在他母親的意料之外。
二十五年前,花開正濃,那是一個春花爛漫的季節,那日陽光正好,渤遼的七王府內,七王妃耶律萍和她年僅三歲兒子正在院中嬉戲,他們快樂的笑着,跳着。期待着王府的男主人早日回家團聚。
幾乎是毫無預兆的,一個噩耗有如晴天霹靂般傳來。
渤遼國的七王爺完顏達善,被人蒙着白布,擡回了王府。
一瞬間空氣都凝結了,三歲的完顏宗吉懵懵懂懂的牽着耶律萍的手,眨着天真的眼睛問道:“父王是不是睡着了?”
耶律萍一動不動,眼眶裡的淚水直打轉,就是倔強着不肯流下來。
奠堂之上,耶律萍也是一聲都沒哭,她是渤遼的七王妃,她是小王爺完顏宗吉的母親,七王爺完顏達善的遺孀,她不允許自己哭。
在完顏達善的喪事結束以後,耶律萍做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決定。她將自己的親骨肉小王爺完顏宗吉交給汗王撫養,她祈請汗王,她要爲完顏達善報仇,渤遼的汗王意外的同意了,他知道她就是那樣的性子,從前就是那樣,她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攔得住,一如當年她執意嫁給七弟,不肯嫁他一樣。
就這樣。
耶律萍孤身一人去了邊關。她的目的不僅僅是殺死仇人關平遠,而是要覆滅代朝,完成丈夫的遺志,開疆擴土,逐鹿中原。
她混進了被俘虜的番邦女子隊伍,那時的定北軍還叫虎威軍,在關平遠的帶領下,治軍並不嚴格,他沒有兒子的風範,所以手下兵痞子甚多,打完仗就禍害良家婦女。關平遠知道了也不殺,就是一頓軍棍。
而且這頓軍棍還是因爲禍害了本朝的女子纔會捱得,若是他們下手的對象是渤遼的女子,關平遠只當自己沒看見。
如此一來,邊關打起仗來,渤遼的女子成了首當其衝的受害對象。
耶律萍就是這樣進入了虎威軍的軍營,她容貌秀美,縱然是婦人打扮也不影響她的吸引力,很快就被一羣兵痞子爭搶起來,而後她被一個二等將軍給抱走了。
她趁那人不注意,咬了那人一口,然後跑進了關平遠的軍營求救。多年前她那慌不擇路,狼狽不堪的樣子讓關平遠以爲她是無意闖入,後來待到關平遠漸漸猜到了她的身份,他才明白這個女人是多麼的有膽量,有本事。
營帳之內,耶律萍瑟瑟發抖的跪在關平遠的面前,眼中盡是霧濛濛的水汽,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關平遠,關平遠不由心生憐惜。他就那麼望着耶律萍,一動不動。
那二等將軍見狀!縮縮脖子,沒敢上前去捉。得!沒他啥事了,大將軍的眼睛都看直了,這是看上了,還以爲大將軍不好這一口呢!原來是沒看上對眼的。
二等將軍適時退了出去,賬外兵痞子的笑聲與渤遼女子的驚呼、哭喊聲混在一起,聽在耶律萍的心裡針扎一樣的疼,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虎威軍的將領,就是殺了她的丈夫,辱她渤遼女子的關平遠,那個混賬的鎮國大將軍。
一想到這,耶律萍的牙根都要咬出血了,她恨不得立馬殺了眼前的男人。
可她知道她不能,一來以她那並不高強的武功她根本辦不到,二來她的丈夫遠征是爲了入主中原,她要完成他的遺志。耶律萍繼續裝着瑟瑟發抖的樣子,半真半假的哭着,說她的男人被外面的士兵給殺了。
沒錯,是被外面的士兵給殺了,萬箭穿心,就是眼前這個男人指使的,耶律萍心中恨意甚深,卻和着鮮血和眼淚一起吞回到肚子裡。
關平遠看着眼前的美人狼狽怯懦,梨花帶雨,不禁泛起幾分同情,他上前扶起她,本想說把她送回家去,可不知怎麼的,就心猿意馬,放了帳篷簾子,將她打橫抱起,放在牀鋪之上,欺身上去。
他當然會不由自主,意亂情迷。耶律萍身上帶着藥呢,是種香料,最爲催人情動,她將香料做成了氣體。他一靠近,她便將氣體放了出來,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耶律萍也是真豁得出去。
如她所願,而後關平遠把她留在了身邊,可也沒能完全如她所料的那樣發展,關平遠把她留在身邊一段時間以後,老是吃敗仗,不由的懷疑起來這個女人是個奸細。
但他又沒證據,想着應該是自己太分神了,打仗帶女人就不是個事嘛!總想着閨房那點事,他還打不打仗了?一靠近耶律萍他就成了個種馬。他奶奶的,真邪門!~
關平遠又捨不得耶律萍,也沒理由懷疑人家是奸細就給弄死或者拋棄,他便派人把耶律萍送到了自己家裡,改名換姓,養在家裡。就算是個奸細,深宅大院你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一路之上,耶律萍試着掙扎過,她不能走,她走了誰給渤遼的軍隊偷情報?她也逃脫過兵士的護送,最後還是幾次三番的被關平遠送走。
再後來她也折騰不動了,只能任由關平遠把她送走,養在金陵城中的關家,因爲她有孕了。
“不可能!”起初軍醫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她幾乎是驚訝到不敢接受這個事實,她明明服了避孕的藥物。
不同於耶律萍的驚訝與不能接受,關平遠可是高興壞了,他可是還沒娶妻生子哪!這下好,站場上搞出個兒子,這一仗打的太他媽賺了。
咳咳……呸!什麼光彩事啊?
要說這關山越也是命大,又是香料也是避孕藥物的,他老孃懷着他是又蹦又跳的,他生下來愣是一點問題也沒有,沒缺胳膊沒少腿,既沒耳聾眼瞎,也沒智商傻瓜。簡直幸運值爆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