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鏡的這句話意思非常簡單,那就是,尋找失落記憶之旅到現在可以差不多了,再多他也已經不行了。
司鴻爾嫣在沒有瞧見記憶之前心中懷抱着的想法是,如果上天眷戀,能叫她想起一兩件她便一定心滿意足,可人總是貪婪地。
在真的看見那些記憶時,她只覺得還不夠。
她深深地明白,自己能見到那四個情境應該要感謝知天鏡,可心中涌現出的太多可惜卻叫她感謝的笑容看上去頗爲僵硬,她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和顏悅色一些的說:“今天的事情還得我感謝你,你真的是辛苦了……休息一下以後,還能接着來嗎?”她微笑地說着,語氣陳懇萬分。
雖然這樣做有些不厚道,可是……要是暫時恢復一下還能接着看記憶,那麼……她還是希望不厚道一些的。
知天鏡的聲音微微滯了滯,而後他有些爲難地說:“上仙,恐怕這件事情有點難。”他解釋道:“我雖然知曉天地事,可以爲三界衆生解惑,但是我向每個生靈能透露的事情那都是定數,我已經將您記憶中至關重要的片段重現了四個,再多我也實在是無能爲力了。”
這就像是凡間算命的,他會半遮半掩地告訴你一點,而後便撫着鬍子爲難地告訴你,這是天機,要是說多了那是要遭天譴的,然後讓你往外掏錢,可知天鏡這個情況卻和算命的有一點不同,算命的是故意說一點,吊你的胃口,叫你掏錢,而知天鏡是真的不能讓你知道的更多,給錢也不行。
司鴻爾嫣有些失望地微微斂了眼簾,留戀地回憶着之前那四個場景所發生的事情,可這麼一思量,她突然發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知天鏡給她重現了四個記憶場景,裡面出現的人物倒是也齊全,連昭慕都出來了兩次之多,可爲什麼,夫諸一次都沒出現過!
她之前本來還打算着能通過這個記憶尋到夫諸,去跟他好好地賠禮道歉,將他勸回來的說。
現在倒好了……
她擰着眉有些不明白地問:“我看見的那些記憶中爲什麼會獨獨缺少一個人?你說你節選的是對我而言至關重要的記憶,可是那個人也是對我至關重要的人啊。”
“哦,哦、是嗎?”知天鏡不知爲何磕巴了一下,而後鎮定道:“這一點老朽也不知道了……也許是我的年齡太大了,節選的時候不小心把他落掉了。”
“那還有辦法讓我再見見關於他的記憶嗎?”司鴻爾嫣着急地說:“其他我可以都不看了,但是那個人對我很重要,你知道夫諸吧,就是那個之前三界都很有名的火神,我想看看我記憶中關於他的部分。”
“上仙……”知天鏡爲難的聲音再次傳來:“就像我剛剛說的,老朽真的沒辦法再給的更多了。”
司鴻爾嫣抿着脣沉默了下來。
最後的結果自然只能是這樣,司鴻爾嫣不能去強行逼迫知天鏡,於是只能懷抱着遺憾離開了知天閣,而當門打開時,她才發現門外的天色竟然已經從之前的清明變爲了昏暗。
知天閣裡的空間就像是超脫現實世界的第二世界,裡面沒有窗戶無法窺見外面的天色景象,而司鴻爾嫣沉浸在記憶中根本不知道原來時間竟然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那麼多,她看着微暗的天色詫異地微微瞪了眼睛,下一刻,她便瞧見了站
在一邊的則胤與蕭景行。
他們像是一直站在門外一直等待着她,不曾不離開,可已經這麼長的時間,他們之間暗暗涌動的氣氛還是非常糟糕。
司鴻爾嫣剛出門看見的景象便是,蕭景行黑着一張臉,彷彿自己暗自生着什麼了不得的脾氣,反觀則胤則是彷彿身邊的人根本不存在一般,滿面的淡然,而後,他們便瞧見了她。
於是他們兩人臉上的神情一瞬間改變,蕭景行立刻一掃臉上原本的黑沉,轉而滿面微笑地看着她,快步走上前來,而另一個人卻比他更快,早在蕭景行提步上前時,則胤已經舉步來到了她的身旁。
他視線專注地看着她,面上淡然的神色雖然沒有過多的改變,可司鴻爾嫣卻從那雙他緊緊看着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其中對她無盡的溫柔與擔心,他擡手輕輕將她頰邊的碎髮夾到耳後,輕輕的問:“你在裡面很久,有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不舒服?”
“沒有。”司鴻爾嫣搖了搖頭,爲則胤對她這般的擔心而感動。
因爲比她年長出多,則胤總是格外的溫柔體貼,他就像是一張網,無限地包容着她的毛躁粗心,,而看着眼前這張眉目如畫的面容,司鴻爾嫣不自覺地再次想起了在尋找記憶時看見的第四個情境。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她也許永遠不會相信,則胤流淚的模樣吧。
他不會像小泠兒那般無所顧忌地嚎啕大哭,可就是這樣的無聲落淚卻叫她更爲心疼,彼時在幻境中,她看着那眼淚便覺得一顆心像是被狠狠攥住了一般無法呼吸,此時,看着眼前神色平靜的則胤,司鴻爾嫣卻依舊覺得心疼。
她擡起手,輕輕地握住了則胤撫着她頰邊碎髮的手,而後羞澀而堅定地將自己的手指擠進了他的每個指縫中,緊緊與他十指相扣着,像是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向他傳遞自己遲來的抱歉。
抱歉當時自己讓他那麼難過。
而十指相扣這個動作,他們以往當然不是沒這樣做過,只是以往的十指相扣都會比較邪惡,地點也都是諸如牀塌之類的地方。
則胤的體力有時驚人,司鴻爾嫣剛開始時一般都能配合,可到了後面深夜,則胤依舊還是興趣盎然,可她已經幾乎奄奄一息了,每每這時她都會哭泣着求饒,顫抖着身子想要將自己蜷成一團去逃避則胤無休無止的需 索,而這時,則胤總會緊緊地扣着她,與她十指交纏,而後將她的手牢牢地抵在她的頭頂,用這個動作打開她的身體,叫她無處逃離,最後,他會靠近她,輕喘着在她耳邊一字一句道:“嫣兒,我還不夠。”
於是她只能欲哭無淚地繼續被他折 騰。
而此時,他們之間的這個十指相扣非常的純潔,司鴻爾嫣望見她在做了這個動作後,則胤看着她的眼神微微暗了暗,可還沒等他說什麼,一道幽怨到無法忽視的視線再次傳來……
司鴻爾嫣的身體驀地僵了僵,眼風正好瞧見蕭景行站在一邊看着他們咬牙切齒的模樣。
也許是今天已經看過太多次蕭景行這副模樣,所以司鴻爾嫣竟然半點都不感覺到詫異,可是身邊有這麼一道怨氣滿滿的視線在,她自然也沒辦法把動作繼續下去。
她輕輕咳了咳,而後鬆開了與則胤十指相扣着的手,對蕭景行有禮貌的表示道:“我在裡面已經
看見了我想看見的,雖然之前我們之間有些不愉快的地方在,可是還是要多謝你在最後行了我方便。”
這句話她說的真心實意,雖然最後知天鏡沒有讓她得償所願地瞧見所有的記憶,可是那四個場景現在想來已經足夠她開心的,餘下的,也只能乞求上天讓她儘早地恢復記憶,可以記起所有的事情。
而一邊的蕭景行在聽到她的感謝時,卻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般開心,只見他微微蹙了蹙眉,眸中浮現出一種看起來像是擔心的神色,他有些猶豫地問:“你在知天鏡裡看見了所有你想瞧見的事情?”
“沒有。”司鴻爾嫣有些可惜地回答:“知天鏡的法力有限,我只瞧見了四個場景。”
“那你瞧見夫諸了嗎?”這句話卻是則胤問的。
他微微側着頭看着她,司鴻爾嫣轉臉向着他搖了搖頭,眼中顯出失望的神色。因爲這個動作,她沒能瞧見在她身邊蕭景行面色複雜的神色。
而得了答案的則胤卻一時無言,並沒有說話。司鴻爾嫣有些抱怨地說道:“知天鏡說他的法力已經支撐不住,所以我只能作罷叫它爲我重現更多的記憶的想法。”她頓了頓,喃喃道:“我本來還想借着這個機會找找他的。”
則胤之前說他不知道夫諸不知去了哪裡,她並不是不相信他的話,只是她的心中總有種朦朧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好像對夫諸的去向有所知曉,也許是夫諸在離開前,曾經單獨找她說過什麼吧。
這種感覺很模糊,她也說不好,所以她纔想藉着知天鏡去好好的探究一番。
可現在儼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站在一旁的蕭景行卻在這時突然開口看着她問:“夫諸是……你的朋友嗎?”
司鴻爾嫣微微點了點頭。
“那麼,他現在不見了?”蕭景行繼續問。
司鴻爾嫣有些不耐煩回答他的問題了,她蹙着眉問:“這個事情是我們神仙的事情。”
言下之意便是,你一個凡人,好吧,哪怕是凡間的皇帝,那也管的太寬了?
蕭景行被她的話噎了一下,可顯然他還是不死心:“我只是很想知道。”他頓了頓,繼續問道:“如果你這個朋友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情,那麼你重新見到他,會原諒他嗎?”
司鴻爾嫣眯了眯眼,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什麼叫,如果你這個朋友做了傷害你的事情,你會原諒他嗎?
難道這個蕭景行其實知道些什麼?
她啓脣想要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可還沒等她說話,則胤便攬住了她的肩膀,看着她沉沉道:“我們回去吧,泠兒該餓了。”
司鴻爾嫣莫名地頓了頓,下一刻還沒來得及拒絕便已經被則胤帶着強行飛上了天空。
蕭景行顯然沒想到則胤會在這時做出這個動作,他蹙着眉追了幾步,最後終是停下了腳步。
周圍的空氣像是在這時凝滯成石,他垂着眼靜默了幾瞬,而後緩緩走進知天閣中。
知天鏡顯然已經非常疲累,可在看見蕭景行走進房間時還是連忙振作起精神來,恭敬道:“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經做完了。”
“辛苦你了。”蕭景行淡淡開口道,眼眸卻在這時由原來的黑色漸漸轉變爲深紅色,看上去妖異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