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雖說是答應讓金鑫出來做生意了,卻也沒有放得太寬,每天外出都是有時間限制的,想着金鑫畢竟是個女孩子,擔心不安全,還特地撥了頂轎子給她專用,選的轎伕也是孔武有力,看着壯實的。
今天出來主要就是爲着拿那張地契,和觀摩下良繡坊的情況,事情辦完,想着也沒被的事情了,金鑫便決定直接打道回府。
一路上走着,轎伕擡轎子特別穩,金鑫坐在裡面,也沒覺得顛得難受,想着良繡坊今後該怎樣打理。
這時,轎子外頭傳來的了子琴的聲音:“公子,有人跟在我們後面。”
金鑫掀開旁邊的簾子,“留心看看,是不是黃鱔的人?”
子琴早看過了,回道:“沒錯。剛剛在良繡坊,有看到過這個家丁。公子,我們怎麼辦,讓他一直跟着嗎?”
轎伕似乎也注意到了,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金鑫卻道:“不要停,儘管回府去。”
幾名轎伕聽到了她的話,原本放慢的腳步便再次恢復了之前的速度,不疾不徐地朝金府走去。
很快地,就到了金府大門。
子琴刻意側頭,拿眼角的餘光看了眼後面,發現那人果然還跟着。
她掀開簾子,問道:“小姐,若是讓看到我們從角門進去,怕是會暴露了你的女兒身份。”
“我也不怕人知道。”金鑫卻笑着:“本來扮男裝就是爲着圖個方便,卻也不是爲着遮遮掩掩的。不必擔心,儘管回去。”
聽她如此說,子琴便不再憂心,對轎伕們使了個眼神,轎子便堂而皇之地繞過了金府大門,從西邊的角門進去了。
後面一路跟過來的男子一看金鑫有大門而不進,反而從西邊的角門進去,再看到開門的下人個個低頭頷首,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當下心裡驚奇了一番,兩腳往後一退,轉身趕緊跑着回去報信去了。
子琴走到門邊,看着那小廝跑走了,這纔回過頭來。
金鑫已經下了轎來,“怎麼,走了?”
子琴點了點頭:“大概是回話去了。”
金鑫笑着,也不甚在意:“走吧。先去見過外祖母。”
兩人當下去見過了老太太。
老太太倒是頭一次見到她們穿男裝的樣子,一時又是訝嘆,又是喜愛,笑着說道:“嘖嘖,瞧瞧,這是哪來的俊小夥呀?”
金鑫笑着走過去,一下子撲到了老太太的懷裡,“祖母拿我取笑呢。”
老太太拍着她,臉上笑容慈祥極了:“哪能呢,你是我的寶貝孫女,祖母疼都來不及呢,怎麼會取笑?”
說着,拉着金鑫在邊上坐下,看着,滿眼的喜愛,嘴裡又說道:“你這孩子,果然是個精幹的,雖是女兒身,卻不乏男兒氣概,眼下這樣瞧着,也不比你那幾個哥哥差。”
“祖母說笑話了,到底是女孩子,再厲害,也不可能跟幾個哥哥比的。他們是真正的男子漢,乾的都是大事,哪像我這樣,都是任性愛搞,折騰着弄的,雖是想做出點事情來,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老太太本還擔心金鑫這一趟出去外面,心比天高,妄想與男兒比肩,忘了女兒家的本分,當下,聽了金鑫的話,心頭便是鬆了口氣,也是滿意得緊,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只是點了點頭,拉着她的手,叮囑她再熱衷做生意,還是不要太勉強自己,該偷懶時就偷偷懶,別把身體給忙壞了。
金鑫聽着,一一地應下了。
在老太太那坐了一陣,金鑫纔回到梧桐苑。
張媽媽坐在院裡擇菜,看到她們回來了,忙起身:“小姐,可回來了?”
對於金鑫從商這件事情,張媽媽一直是不看好的,張媽媽也是普遍的思想,覺着一個女孩子,還是名門大戶家的小姐,就該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好好地在家裡做針織女紅的,要不就碰一碰琴棋書畫,養出一身的千金小姐氣質來,等着家裡安排好婚事,等到嫁出去,便一心相夫教子,好好過一生。
哪裡像是現在這樣,出去拋頭露面地做生意?多不合適!
然而,張媽媽雖是金鑫的奶媽,但畢竟只是個下人罷了,頂多就是嘮叨幾句,卻也真不能要求金鑫怎麼樣。何況,如今老太太都同意了,便更不好再說什麼了。
就是,心裡仍舊有疙瘩的,所以,每次一見金鑫和子琴又出門去了,便不大高興,眼巴巴地等着,就希望她們早點回來。
金鑫四處看着,一邊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子棋那小丫頭呢?”
“剛剛大夫人那邊的幾個小丫鬟跑來找她玩,也不知跑哪裡去了。”一提起子棋,張媽媽就搖頭嘆息:“現在的丫鬟啊,真是越發沒規矩了,不好好伺候着主人家,就成天想着偷懶不幹活。”
“呵呵。畢竟還笑,愛玩是天性,不太過分就好。張媽媽,我先進去了。”
“去吧。小姐。”
金鑫回到屋裡,先把身上那一身男裝換下,剛換好,就聽見有人敲門。
子琴也是換好了衣服,簡單地理了下頭髮,走過去開門。
站在門口的人是金鑫的生母趙姨娘的丫鬟綠蕪。
“綠蕪?有事嗎?”
子琴有些意外,這許多年來,趙姨娘和金鑫兩母女雖然是樓上樓下住着,但是因爲趙姨娘性情寡淡沉默,別說關心女兒金鑫了,就連自己的房門都沒出去過,見得最多的就是她的兩個體己丫鬟綠蕪和綠裳還會上下走動,卻也是很緘默的,甚少主動與人說話。
子琴都快忘了趙姨娘長什麼樣子了,就連綠蕪和綠裳,她也覺得生疏。
所以,綠蕪主動來敲門,自然是意外的。
綠蕪問道:“小姐在嗎?”
金鑫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綠蕪,也是愣了一下,隨後問道:“有事嗎?”
綠蕪對金鑫福了福身子,“小姐,趙姨娘病了。”
“病了?”金鑫走過去:“什麼情況?”
“昨兒個晚上就開始發高燒,到現在也沒退。早上我們去請了大夫過來看過,也吃了藥,但是,燒還是沒退。情況看起來不是很好。”
該是很緊急的事情,綠蕪卻說得慢條斯理的,就彷彿不過在說件無關痛癢的事情一般,那淡漠的神情,眼中平靜無波,毫無光彩。
金鑫見綠蕪能把一件緊急的事情說成這個樣子,不禁微微蹙眉。
顧不上梳理頭髮,人就率先出門,往樓上去了。
樓梯是外置式的,要從外面上去。
金鑫快步地上了樓,進去了。
她還是第一次到二樓來,一進裡面,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心神寧靜,對着門的地方,就掛着一幅觀音像,前面放桌,上面擺着供品,燒着香燭,嫋嫋煙霧繚繞着,平添了幾分朦朧感。
綠蕪在後面跟過來,走到右手邊的一個小門那裡,撩起捲簾:“小姐,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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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鑫看着那門,一時怔在那裡。
這裡面的人,就是她這副身體的生母,她穿過來大半年了,金府所有家人幾乎都見過了,唯獨這一個,跟她僅僅距離樓上樓下之隔的趙姨娘,她還沒見過。
這是個身體離她很近,心卻離她很遠的人。
原來的金鑫,對着這個親生母親,又是懷抱着什麼樣的感情呢?
她並不知道趙姨娘長什麼樣,也和趙姨娘沒什麼感情,只是,在這裡這樣久,她漸漸地便把自己融在了這副身體裡,間接地已經認同了自己作爲金鑫的身份,她似乎感到自己早就全然成爲了金鑫,徹底的金鑫一般。
是不是就因爲這樣,所以,她對於金克振有着親近之感,所以,她纔對於這個即將見面的趙姨娘,懷着某種緊張?
“小姐?”子琴見她不動,在後面輕聲地喚了她一聲。
金鑫這纔回過神來,沉沉地吸了口氣,這才進去。
綠裳正坐在牀沿,喂趙姨娘喝藥:“再喝點吧。”
趙姨娘卻擺了擺手,推開了。
綠裳看了看還剩大半碗的湯藥,正想要勸她再喝點,就聽到有人進來了,擡頭看去,見是金鑫,忙站了起來。
這個綠裳看起來才十五六歲的年紀,比綠蕪要有些人情味,至少,會緊張,會有反應,不像綠蕪那樣,始終都是一個表情,看起來淡漠至極。
“小姐,你來了。”
綠裳問候着,人已經讓開了。
金鑫走到了牀邊,看向牀上的人。
趙姨娘今年應該有四十來歲,看起來卻好像才三十多歲,臉上並不塗脂抹粉的,因爲病着,臉色發白,但並不難看。
她這樣的顯年輕,並不是靠打扮出來的,而是,自然而然的。
趙姨娘看到金鑫的時候,明顯的愣了一下,她有多少年沒出屋子,便有多少年沒見過金鑫,然而,她還是從金鑫那與自己極其相似的眉眼中,認出了這是她的女兒。
金鑫看着趙姨娘,詫異於自己和她的相似。
“娘……”金鑫看着趙姨娘,喃喃出聲。
趙姨娘卻只看了她那麼一眼,轉頭就將責怪的目光落在綠蕪身上:“自作主張。”
綠蕪低下頭,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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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欠的補上。今天的還在寫,晚上發。爭取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