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均隱有怒意,那人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王爺,孩子身上有明顯撞傷,雖然傷口不至於太嚴重,但在下仔細檢驗,結合血塊哽吼的情況,大致可以斷定,孩子應該是受到硬物碰撞衝擊引致體內出血,血液凝結成血塊,被吸入了呼吸道,最後……”
話到這邊便停止了。
白均本就陰沉的臉色此時就跟結了千年寒霜一般冷得讓人光看着就能感到有寒意在心底滋生。
白均沒說話,起身,幾步就往內室裡走去,內室的桌上,孩子被重新完好地裹在襁褓裡,青白的臉色,剛出生的孩子樣子還沒長開,但是,那似熟睡了般的樣子卻讓人心頭微暖。
這是他的孩子,若非那蒼白的臉色,他幾乎不會相信這孩子已經死了。
白均靜靜地看了會兒,而後,親自伸手打開了襁褓,初時看到孩子時也沒想到打開襁褓看孩子身體,現在打開一看,一眼便看到了身上幾處大片的淤青,在幼嫩的皮膚上,那般醒目。
寂靜的屋子更靜了,詭異的氛圍也更詭異了。
屋裡燈火搖曳,打在白均的臉上,襯得他的樣子極其嚇人。
良久,白均纔再次開口,問着身邊的護衛:“撞傷……你之前說金善媛扔過孩子吧?”
一邊的護衛見他發問,忙恭敬答道:“回王爺,是的。像是受了刺激般,一撒手就將孩子扔出去了。”
白均目不轉睛地看着孩子身上的斑斑淤痕,眼底寒意漸顯,嘴角也慢慢地勾起一絲,他似笑非笑地冷聲道:“很好,非常好。金善媛,你可真是好本事。既然你都做到了這個份上,本王不好好表揚你,未免太對不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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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風拂楊柳,細雨飄搖,院中落紅無數,大柳樹下的簡易鞦韆孤零零地晃盪着,煙雨濛濛中,遠處的廊閣建築都彷彿攏上了面紗般,使人看得影影綽綽,隱約難見真容。
金鑫剛剛小睡起來,坐在梳妝檯前梳妝,擡頭,看到窗外這番景緻,忍不住感慨:“春光易逝,讓人落寞。”
子琴在她身後替她梳頭,聽到她這聲感慨,接話道:“是啊,尤其是這樣春末的雨,更是讓人覺得冷清。”
在古代,沒有現代那麼多的娛樂項目,更沒有什麼電子產品可以打發無聊,而她此時又是深閨之中,難免地對於外界的自然變化感覺更爲敏感,不由得感觸也深了。要是換做在現代,她也就偶爾忙裡偷閒的時候纔能有閒思去留意這些,哪裡像現在這樣,一場雨景,就讓她心底裡滋味良多。
子棋端着一盅東西從外面走了進來,笑道:“小姐,燕窩好了。”
金鑫扭頭一看,嘆道:“唉。都吃了好幾天了,還吃啊……”
“小姐不是最近老咳嗎?老太太不放心,特意叮囑的,小姐,你可得乖乖吃哦。”子棋一板一眼地說道。
金鑫無奈地笑:“真是,我不是好多了嘛。”
“哎呀,小姐,這可是好東西,外面好多人想吃都未必吃得到呢。不吃白不吃,多吃點沒壞處的!”
“事實證明,再好的東西,吃多了,還是會膩的。”金鑫說着,手卻還是伸了過去,接過燕窩,放在面前打開,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了起來。
子棋蹲下身,兩手疊放在梳妝檯沿上,支着腦袋看她吃的樣子,歪着頭,說道:“對啦,小姐,我又聽到一個消息。”
子棋雖然沒子琴穩重顧大局,卻也並不笨,只不過和子琴比起來,子棋的聰明顯然是小聰明居多,另外,她在蒐集消息方面,確實有很有自己的一套,外面的事暫且不論,就單說府裡的,金鑫發現,就是再隱秘的,她幾乎都沒有不知道的。
金鑫知道,這固然是子棋愛跟人打交道積累下來的消息渠道,主要還是因爲子棋對這方面的熱衷,就像現代的八卦通,只要自己感興趣的消息,就能包羅萬象,無所不知。
這種才能也是極其少見的。
剛開始的時候,子棋還把不住嘴門,一聽說有什麼,就恨不得滿世界都知道,到處跟人說,後來被金鑫和子棋教訓了幾回,加上自己也因此吃了些苦頭後,漸漸地也改了,聽到什麼都往肚裡咽,關緊嘴門沒往外冒,不過,畢竟知道得多了,只自己憋着不能說也難受,所以,她也養成了一個好習慣,那就是不把消息對外人說,而是一股腦地告訴金鑫。
金鑫看了子棋一眼,笑道:“說來聽聽。”
子棋聞言,立即站了起來,說道:“三老爺不是被皇上召回京師了嗎?三老爺是封疆大吏,前陣子好容易從屬地完任回來,大家都說接下來皇上一定會給他升官,前段時間去京師的時候,人還說是要面君受嘉獎的。”
“然後呢?”金鑫擡起頭來,看着子棋。
子棋道:“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三老爺才一面聖,就直接被問了罪!”
金鑫聞言,燕窩也不吃了,認真地問道:“怎麼回事?”
“好像是說三老爺在任所罔顧法紀,受賄偏私,將原本該被處死的罪囚輕罪釋放。受害人家屬不服,偷偷地告到京師去了。皇上龍顏大怒,把三老爺給革職查辦了……”
金鑫聽着,維持着原來的姿勢坐着,左手的蔥蔥玉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梳妝檯面,神情若有所思。
子琴問道:“子棋,你這消息又是從哪聽來的?”
“三老爺被問罪,這事非同小可,原本跟着三老爺去的人自然趕緊地讓人加急把消息送了過來,送信的人中午纔到的,偷偷地去見了三夫人說了,我也是聽三夫人身邊的丫鬟說的。”
子琴看了眼金鑫,道:“這事不小,照理說府裡現在應該動靜不小,可是,卻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想來,是三夫人讓人瞞住了。”
金鑫透過鏡子看着身後的子琴,問道:“這事,你怎麼想?”
“小姐指的是三老爺被問罪的事?”
“嗯。”
子琴想了想,說道:“有些奇怪。三老爺向來以清廉著稱,最不喜的就是那些罔顧法紀的人了,現如今,卻說他罔顧法紀,受賄偏私,總覺得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