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御花園內張燈結綵,宮女太監們熙熙攘攘的忙活着手頭上的事情。
朝廷上的大臣們都已經到齊,就連平時幾乎足不出戶的安逸辰也應邀在身邊宮女童的陪同下一起來到了御花園。安逸凌坐在最上方,緊跟着是王爺安逸辰,安逸辰的對面空了兩個位置,是留給出去還沒回來的平安和洛顏。接下來分別坐着慕容俠,古奇古怪,笑眯眯,白卿,花子弋及其他大臣們。
見花紫羽還沒來,安逸凌問身爲哥哥的花子弋:“紫羽她人呢?”他想,紫羽不會因爲上次花子弋說納入宮之事他沒答應而生氣不來吧?
花子弋回答:“紫羽她正在來的路上。她讓微臣先來一步,她隨後就到。”
如此便好!
此刻宴會上觥籌交錯熱鬧非凡,各各臉上帶着笑容。
安逸辰會選擇前來御花園,是因爲他派出去的隱衛向他稟報,此次來宮的人安逸凌在宮外結識的,其中包括平安。平安?聽到這個名字,安逸辰嘴角一抹淺笑,決定會會這個老友。
“逸辰,氣色看起來不錯。”見安逸辰前來,安逸凌嘴角上揚,舉起桌上的酒杯。
見到這一動作,安逸辰淡淡地回以一笑,端起酒杯一口飲盡。
“我怎麼感覺逸辰叔叔變了?”坐在古怪旁邊的笑眯眯嘟囔着嘴,兩眼盯着斜對面的安逸辰,像是個小大人一樣,深深陷入了凝思狀態。
笑眯眯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安逸辰,但是她記得,以前見到安逸辰的時候他經常都會笑,和今天的笑截然不同。
“小孩子你哪裡懂什麼?別說話,吃東西。”古怪湊到笑眯眯耳邊,小聲說。他不知道的是,往往小孩子的眼睛纔是雪亮的。因爲他們沒有經歷過時間的磨礪,眼前所見的自然都是最清澈最真實的。
被古怪小爹地這麼一說,笑眯眯只好把審視安逸辰的眼神移到桌上的美食。看到這一桌的點心,她‘嘿嘿’地笑着,直吞口水。
“皇上,不好了,芸妃娘娘她暈倒了!”雲禧宮內的領事太監小卓子第一時間就前來御花園稟報,此話是轉由徐進向安逸凌說的。徐進一臉擔心,真的就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聽到徐進的稟報,本是無比熱鬧的宴會上突然死一般的沉靜。過了一會兒,又聽得一些竊竊私語的聲音,他們都在小聲討論猜測芸妃娘娘的情況。
剛剛從外邊回來到了御花園的洛顏以及平安正好也聽到這句話。
芸妃娘娘?是哦,她差點就忘記宮內還有這麼一號人物了。平安看向安逸凌,等待他的反應。
“請林太醫了沒?”安逸凌只是很平淡地問,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
“請了,林太醫這會兒估計是在去往雲禧宮的路上。”徐進剛得知這消息的時候也是這麼問小卓子的。
“如此便退下吧。”安逸凌朝徐進揮手。他可不想因爲李昕芸的事情影響他的心情,何況現在真正能夠攪亂他心的平安在這。他見平安和洛顏站在不遠處,招手讓他們坐下。
笑眯眯看到平安來了,趕緊放下手中的點心,開心地撲到平安懷裡,嘴角還留着點心碎。
這倒讓徐進難做了,芸妃娘娘要是出了什麼事的話那可怎麼辦好呢?“可是皇上,小卓子說芸妃娘娘在暈倒之前一直捂着肚子喊疼。”回想小卓子稟報時着急的模樣,他猜想,會不會是孩子出了什麼問題?
聽到這話,安逸凌臉上終於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
“各位愛卿,朕且去看看芸妃,你們不用等朕,稍後便會有歌舞助興。”說完,他起身走出御花園。
平安見安逸凌離開,她跟在後面,順便讓古奇古怪也跟去,笑眯眯則讓慕容俠照顧着。她想知道那位芸妃是真病還是假病,如果是真病,古奇古怪去了說不定也能幫上什麼。
笑眯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見慕容俠桌上的點心動也沒動過,舔舔嘴脣,手也不自主的抓了上去。
慕容俠坐在原位,一聲不吭,心裡卻是猛地抽痛。平安他,真正關心在乎的始終是安逸凌。剛纔平安的目光一直落在安逸凌身上,一眼都沒看過就坐在旁邊的自己。
好一會兒御花園又恢復原先的熱鬧氣氛,載歌載舞。但有一些人的心思早已飛到了雲禧宮,臺上舞姿妙曼歌聲悠揚,他們心裡想的卻是雲禧宮裡的情況。
雲禧宮內,青兒和珠兒都守在李昕芸的牀邊,着急的不得了。娘娘懷了孩子後已經因各種事情昏迷過好幾次,這麼下去娘娘怕是會變的越來越虛弱了。不僅娘娘,娘娘肚子裡的孩子也會很危險的。
到了雲禧宮的林太醫,先是按照往常一樣給李昕芸把脈。接着他讓珠兒將李昕芸剛喝藥的碗拿來,無論是碗還是碗中剩餘的藥亦或是和這次昏迷相關的一切都一一檢查過。
一遍遍地檢查過之後,林太醫看向珠兒,問:“這藥是誰配的?”李昕芸的安胎藥一直都是自己親自料理的,可今日
的這藥裡的材料絕對不是他所開的方子。
珠兒不解地說:“還是和之前一樣,林太醫您身邊的侍童拿給奴婢的。”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異常之處。難道是藥有什麼問題嗎?想到剛纔娘娘捂着肚子痛苦的表情,她就覺得心疼。
林太醫轉身看着侍童,嚴厲地問:“怎麼回事?”這一個月以來,都不曾出過錯,怎麼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
侍童十分着急,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情。他解釋道:“林太醫,我是照常按您的吩咐將藥拿給珠兒的,中間並未有什麼不同啊!”他想了想,接着說:“不過在那之前千祺宮的宮女童來拿了藥,會不會……”會不會是在這過程裡不小心將藥調換了?
安逸凌讓林太醫每日都給安逸辰開一副調理身子的藥,因此宮女童每日都會來取。只是今日因大夥兒都在忙活御花園設宴的事情,太醫院竟也糊塗地將配給李昕芸的安胎藥弄錯。
“你的意思是你把本該拿來給娘娘的安胎藥給了她?”經這麼一提醒,這藥的材料確實是自己開給辰王爺的。林太醫重重一聲嘆息。開給辰王爺喝的藥,本就虛弱再加上有着身孕的芸妃娘娘哪裡承受得住?
“皇上駕到!”殿外傳來通報聲。
隨着這一聲通報,安逸凌和徐進疾步走進寢殿。
“參見皇上。”林太醫等人見了安逸凌忙一同行禮道。
安逸凌走近牀邊,看着牀上臉色蒼白的李昕芸,問林太醫:“芸妃她怎樣了,爲何臉色還是這麼難看?”他記得李昕芸入宮的這幾個月以來,似乎昏迷的次數不止一次兩次了。
“娘娘所服的藥因藥性太強,傷到娘娘腹中的孩子,纔會導致娘娘肚腹絞痛,昏迷不醒。”林太醫嘆息着回答。
藥?“娘娘的藥不是一直都是林太醫你親自打理的嗎?”安逸凌轉頭直直地看着林太醫,眼中射出威懾,令人不禁感到後怕。
林太醫急忙將事情全部說了出來,不敢漏半個字。
聽到是太醫院把藥弄錯,安逸凌更是生氣。“你的疏忽朕待會兒再跟你算,你趕緊將娘娘以及孩子治好,否則太醫院的一干人等都脫不了干係。”他命令道。
“皇上。”林太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微臣會盡力醫治娘娘,可孩子是保不住的了。”他看到娘娘有出血的症狀,流產是在所難免的事情了。
“別在這給朕說這些話,孩子若是沒了,你也別想活。”安逸凌氣憤地說。
平安在身後默默地看着這一切,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孩子?原來他們連孩子都有了……她的心一陣陣刺痛,就像是有人拿着利刀往她的心上不停地捅。
她忍着這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忍着已經在眼眶中翻滾的淚水,閉上眼睛。
一旁的古奇古怪當然也能感覺出平安心中的不適。他們沒有出聲,只是陪着她,陪她承受這種痛苦。
過了不久,平安重新睜開眼睛,臉上已沒有任何的異樣。她看向古奇古怪,小聲地說:“你們去幫忙吧,一定要保住孩子。”無論如何,孩子都是無辜的。既然有機會來到這個世上,小生命就不該被剝奪。
古奇古怪雖然不解,但沒有多問,他們走進去和安逸凌打了聲招呼,然後把林太醫叫到一邊,問了昏迷的原因後兩人一頭一尾坐在牀邊給李昕芸醫治。
安逸凌這時也看到站在門口的平安,他的臉上露出淡淡的悲傷的表情。接受到安逸凌的目光,平安朝他嫣然一笑。平安不想再多逗留,就算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轉身離開雲禧宮,留給安逸凌一個背影。
安逸凌望着平安有些落寞的背影,只覺內心絞痛。他多想追出去,告訴平安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可李昕芸腹中的孩子確實是他的,他能怎麼解釋?
平安,對不起……
古奇古怪兩人非常有默契地配合着,很快就將李昕芸的症狀以及目前的情況檢查出來了。他們同時看向身後的安逸凌,卻見安逸凌低着頭,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皇上。”徐進在一旁小聲提醒他。
聽到徐進的聲音,安逸凌這纔回神過來。他看着古奇古怪兩兄弟,見他們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問:“檢查出什麼來了?”
第一次見到古怪時,安逸凌是打死也不相信他是以前那個小孩子。在安逸凌印象中,古奇古怪是兩個十分稚嫩的男孩子。但自從和他一起去了絕情谷,見了同個模樣被平安稱爲古奇的人之後,安逸凌才似信非信地接受這個事實。
“娘娘她剛纔下體有出血的跡象,稍微處理不當就會有流產的危險。而且剛看了娘娘昏迷前錯服的那碗藥,發現根本不適合娘娘的體質。這樣一來,不僅娘娘很可能流產,就連娘娘也隨時會有危險。”古奇將他所檢查到的告訴安逸凌。
一聽‘流產’二字,安逸凌的臉明顯繃直。
“那你們有什麼辦法醫治嗎?”他問。
“辦法倒不是沒有,
只是太過危險了。”古怪回答。其實如果這個事情發生在二十一世紀的話,只要做個手術就行了,簡單且安全。可現在在古代,什麼設備都沒有,事情就變得複雜起來了。
古奇點頭,他的想法和古怪是一樣的。
“無論過程多麼危險,只要有辦法我們就都要試。”安逸凌始終認爲任何事情只要有一線希望都不能放棄,不試的話就會連僅有的一線希望都沒了。
“事不宜遲,你們趕緊醫治芸妃。需要什麼的儘管說,朕會讓人安排妥當。”安逸凌似乎有些急。
古奇古怪打算賭一賭,在這個毫無設備的條件下給李昕芸動一次手術。他們讓人準備兩雙手套,一把水果刀,一把剪刀,針線,熱水,幾條毛巾,紗布。最重要的是讓用梔子、艾葉、夏枯草等可以補血止血的藥物熬成一碗湯藥放着,待手術做完立即給李昕芸服下。
人多力量大,安逸凌吩咐下去後,很快全部東西就都準備好了。古奇古怪深呼一口氣,兩人對望一眼,用屏風遮住開始手術。
這是一個關乎開刀的手術,稍微不慎李昕芸就會失血過多。
也不知過了多久,殿內的蠟燭點了一支又一支,屏風外的人等得心急,可屏風裡還是沒有動靜。
“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出來,娘娘不會有什麼事吧?”一旁的珠兒小聲地嘀咕。她看向青兒,問:“青兒,你說娘娘她會不會有事?”
青兒瞪着她,嗔道:“你說什麼呢?娘娘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她不停地重複,兩眼望着屏風,見裡面隱約浮現來來回回的人影,心中焦急萬分。她偷偷望向皇上,發現皇上臉上沒有表情,眼睛卻是直直盯着屏風內。
氣氛越來越緊張,每個屏風外的人都很想知道屏風內的情況。
屏風內,古怪看着李昕芸直流不止的血,大驚不妙。“哥,她血流不止!”他對旁邊的古奇說道,臉上露出憂色。
“快,毛巾!”
寢殿裡宮女們忙碌着換水,每次乾淨的水進去,出來的卻是一盆血水。
眼看李昕芸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古奇古怪心想不輸血是不行的了,不然手術根本無法進行下去。古奇出來和安逸凌說明情況之後,讓宮女太監們自願獻血。由於李昕芸平時在宮裡待下人們都很好,每個人聽了都願意爲娘娘獻血。
成功得到血源,古奇古怪繼續他們的手術。
一個晚上過去,天漸漸亮了起來,屏風內古奇古怪依然不停歇地給李昕芸做手術,其他人配合他們倆,雲禧宮內每個人都是一夜未眠。
走出雲禧宮後,一時之間平安竟不知道該去哪裡。天下這麼大,哪裡纔是她的容身之處?
“平安,你怎麼在這?”
前方傳來一道男聲,平安擡頭一看,是安逸辰,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宮女。平安搖頭忘掉剛纔所看到的,恢復以前的模樣似是很驚訝一般睜大眼睛道:“安逸辰,這話應該是我問的吧?照理說宴會肯定還沒結束,你該在御花園裡面的。你怎麼在這?”
安逸辰笑道:“我有點累,要回寢宮休息了。剛好經過看到你,你沒事吧?”他看到剛纔平安的神情有些不對頭,心想李昕芸懷孕一事平安應該知道了。
“我能有什麼事呢!”平安提高音調,給安逸辰露出一個調皮的笑。然後她上下仔細琢磨着安逸辰,左右翻看。
剛纔由於李昕芸的突發事件,沒有來得及和許久不見的安逸辰還有白卿打招呼。這會兒見到安逸辰,平安該好好地觀察一下他。
安逸辰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他看着平安認真的模樣,哭笑不得。
“怎麼啦?”安逸辰也不反抗,任由平安將他來回擺動。似乎只有在平安面前,他纔會表現出最真實的一面。
“不好!”平安突然停下來,嚴肅地看着安逸辰。她的神情看起來十分嚴肅,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安逸辰皺着眉頭,一臉的不解。“怎麼啦?”他重複問道。到底有什麼事情會讓平安這麼嚴肅呢?
平安繃着一張臉,右手食指放在嘴角,作思考狀。好久後,就在安逸辰以爲平安已經定格的時候,她擡起頭用她那雙憂鬱的眼神望着安逸辰,搖頭嘆息一聲,卻還是不說話。
見到平安這樣,不只是安逸辰,就連身後的童也跟着焦急起來,好想知道是怎麼了。
“我發現……”好久後,平安終於打破沉寂,開口說了三個字卻又停住,故意將尾音拖長。她看見安逸辰的表情隨着她說話的音調高低而變化,真是好笑極了。
“我發現你一點也沒變。”平安不再打啞謎,把自己剛纔發現的事情說出來。說完之後她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就差沒笑出眼淚。原來安逸辰也是這麼好玩的啊?這麼久沒見了,開一下玩笑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安逸辰聽了這句話,不禁失笑。這個平安,這麼久不見還是這個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