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天翊本想讓阿玉換個地方，但是奈何小東西不答應，只能暫時由手底下的人接送，當然天翊若是無事肯定是要親自去一趟學堂。至此阿玉上午起牀後整理了院子便去學堂識字，下午回來總要鑽進書房一寫就是一個下午的大字。
“阿玉，將軍呢？”李墨玉進門看了兩眼，外間只有一個小姑娘手裡笨拙的拿着一支筆及其認真的寫寫畫畫。
阿玉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提着筆道，“不知道，早些時候跟着程大哥出去了。”
“哦……”李墨玉又瞅了兩眼，實在沒忍住，上前說道，“阿玉，你這也太用力了，握筆姿勢也不對。”
走近細看，阿玉頭上還帶着細小的汗珠子，她擡頭很是歡愉的說道，“公子說多練幾遍就好了。”
李墨玉眉頭一皺，“那也不是這麼個練法啊。”他走到阿玉身後，握着她的手肘微微上提，嘴裡說道：“你的力氣用的不對，用筆是手腕用力，不是你這樣手指都攥白了，肩膀要稍稍向上提，手肘不能下沉……”
阿玉眉頭也跟着擰起來，但是不論怎麼放鬆，筆尖落到紙上的時候還是禁不住的繃起來，她有點過於緊張，落筆的一橫寫完了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李墨玉正要開口說話，門口傳來幾聲響動，天翊站在暖閣門邊兒不知瞧了多長時間，將軍身後的程遠手背在身後轉了個彎兒，背對着裡面教字學字的兩人，欣賞寒霜院裡那兩支禿了的梅樹……
“將軍……”李墨玉瞬間從腳底心涼到天靈蓋兒。
幾人中只有阿玉急急放下手裡的毛筆，拿着桌上的一張大字歡歡喜喜的跑到天翊面前。
“公子你看！”
將軍和程遠自後面的院子練武回來，身上都是勁裝，將人襯的越發身形挺拔，阿玉微微踮起腳，將手裡的大字舉到天翊眼前。天翊先掃了愣在書桌後的李墨玉一眼，那人急忙沒吭一聲的跪在暖閣之外，程遠瞧了一眼，扭頭憋着幾聲笑出去了。
阿玉從那張白紙後面露出一張帶笑的臉，“公子，你看阿玉寫的什麼？”
天翊認真打量了半晌……
“天？”
“對！是公子的名字！”
他伸手在她頭頂摸了摸，自動忽略了天字後面的那個鬼畫符，道，“今日要預備新年的東西，一會兒要上街看看，去不去？“
新年還有月餘便要來了，冷清如將軍府也熱鬧了幾分。晚飯後阿玉跟着天翊從將軍府的這條拱辰街一路溜達到菸袋斜街，路上兩旁已經擺滿了年貨。因已是入春，年味兒越來越重，街上的雜耍團熱熱鬧鬧的敲鑼打鼓已經開始招攬生意了，阿玉一手拽着天翊的半截袖子，一雙眼睛用都用不過來，她個子又小一路跌跌撞撞的覺得瞧那裡都瞧不夠。
“京都的各位兄弟姐妹，新年將近，我和家裡妹子自東嶺縣來到都城，一路過來盤纏已用光，今日出來獻醜賣藝，望各位兄弟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鑼鼓聲咚咚咚的響了幾聲，周圍立刻就圍成了個圈兒，當中的一對兄妹拿着一張大旗先舞了一段兒，那女子身姿矯健，動作利落，長得也頗有靈氣，臉上帶着三分笑容看着很是精神。
阿玉拉着天翊穿過人羣站在當中踮腳往裡瞅了瞅，正遇上那女子一個漂亮的下腰，手裡鮮豔的大紅旗子轉了個彎兒，旗子被風帶着鼓起一陣響聲，周遭的人都鼓起了掌。阿玉鬆開手裡天翊的外衫，興奮的臉也紅了，他站在她身側半環着她的腰身，裡面的兄妹兩將旗子放下又換成了長.槍。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過了幾招，阿玉看的目不轉睛，天翊扭頭看看別處，也不知這等花拳繡腿是怎麼吸引人的，往日他早間去後面演武場上練槍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麼積極的盯着看。
沒有一會兒，當中那個哥哥放下手裡的長.槍拿着一個銅鑼沿着周遭收了一圈兒，臨近新年大夥兒看個熱鬧，掏錢也不在少數，經過阿玉這裡的時候她還沒表示，天翊往那銅鑼裡就扔了一塊兒銀子。
不光是阿玉轉頭看他，連周圍的幾個也連連瞧了幾眼，那賣藝的大哥彎腰給阿玉鞠了一躬，又轉向下一處了。
這頭的大哥圈兒還沒有轉完，那頭就傳來幾聲叫嚷。
“誰讓你們在這裡擺攤兒的？知道這一片兒歸誰管嗎？”
周圍的幾個人低頭細說了幾句，見這邊惹上官司了有不想惹麻煩的就散了，那哥哥見自己的妹子被幾個地痞推推搡搡的，扔下手裡的銅鑼急忙跑過去把人擋在身後。
“幾位公子有話好說，我們兄妹二人初來乍到不知您幾位是這兒的主子，我們還沒來得及拜會，真是打擾了打擾了！”
這幾人過來就是要錢的，剛見着有人在盤子裡扔了一塊兒銀子那哥哥光說了幾句好聽話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們。當中的一個伸出大拇哥指了指自己，趾高氣昂道，“哥幾個由菸袋斜街一路過來也沒遇着你們幾個這麼不識擡舉的，話傳了幾遍怎麼就是這麼不懂規矩呢，在這兒擺攤子招攬生意要交一錠銀子的管理費！”說完還戳着那大哥的肩膀，問了幾句，“懂不懂，嗯？”
那大哥笑着應了幾聲，轉頭去和自己的妹子拿錢，不過他身後的那個女子不欲這樣了事，一把甩開自己的哥哥，理論道，“都說京都是天子腳下，你們在天子腳下的地方收這一片兒的管理費？你是哪家衙門？話傳的又是哪府旨意？張口就是一錠銀子，你怎麼不去搶？“
“嗨！今日出門還真是沒看黃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今日就讓我碰見一個，這位小姐，規矩就是規矩，你若是不想交沒關係，給我把這東西都砸嘍！”
那人剛剛發話，身後跟着的一圈兒打手就出來掄東西開始砸場子，年關將近街上的人本就多，周圍留下的幾個看熱鬧的都往後退了退，不過卻是誰都不敢說話。
天翊見那幾人開始砸東西了，伸手捂住阿玉的眼睛，那小東西長長的眼睫毛忽閃了幾下轉個身躲了起來。
剛剛還滿臉笑容意氣風發的兄妹倆回頭見場子裡所有的東西都被抄到了地上，急的和那幾人叫嚷起來，沒有爭辯幾句就上手打起來。臨近新年，街道司本應該加強管理纔對，這裡鬧的這樣大都沒有人過來詢問可見是事前通過氣了，戍衛營因在年關上出了軍士尋死的事兒這陣子管理又相當嚴格，還沒來得及調配，看來這下面是想趁着這會兒功夫在街市上撈上一筆。
阿玉頭頂在天翊的胸口處，此刻並無感到不適，耳朵裡嘈雜的聲音聽得格外清晰，她低低叫了聲，“公子。”
天翊護着她的後背向人少處退了退，問道：“不舒服？”
她搖了搖頭，“沒有，公子，我們要管一管嗎？銀子都交了，十兩呢。”那小東西鼻子皺了皺，現在還心疼那一錠銀子呢。
天翊笑了一聲，拉着她轉身道，“那就讓李墨玉管一管，把銀子要回來，我們去別處看看。”
雖然剛剛不甚愉快，但絲毫不影響阿玉的心情，小攤上大大小小的鞭炮，還有大紅的燈籠掛了滿街，她手裡提了好幾個轉頭就問天翊那個好看，紅紅的燈籠映着她的整張臉越發的嬌俏，比較了幾個都選不出來，天翊只好幫着挑了幾個，最後倆人一手提了一個這纔回府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