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景回來的時候, 趙安玥還在畫畫。
她畫畫的時候表情十分認真,眉心微微蹙着, 脣也緊緊抿着。
顧淮景沒打擾她, 輕聲走到她身後, 看了一眼。
趙安玥在畫棕蹄、小黃貓和大肥貓一起的畫面。
顧淮景在大祁的時候就發現了, 趙安玥畫動物或者風景類, 都很有神韻。
但是人物畫像上就稍遜一些。
過了一會兒,趙安玥放下筆,滿意的笑了笑,問顧淮景:“怎麼樣?我畫的不錯吧!”
顧淮景已經拿着本書在旁邊軟塌上看着了, 聞言點點頭, 隨意道:“嗯,挺好的。”
趙安玥頓時就不樂意了:“顧淮景!你還沒看呢!”
顧淮景翻過一頁書,爲自己辯駁:“我剛剛回來時候, 看過一眼。”
趙安玥氣呼呼的走到顧淮景面前:“但你看的時候我還沒畫完呀。”
他放下書,靠在軟塌上望着她:“我已經從你畫了一半的圖中看到了全貌。”
“我不管。”趙安玥說不過他, 就伸出手硬生生將他拉了起來。
顧淮景要是不願意,哪裡是趙安玥能拉起來的。
反而是趙安玥被顧淮景扯了下去,迎面摔在了他身上。
趙安玥很生氣, 在他身上撲騰着:“你放我起來!”
“不放。”顧淮景輕輕笑道,一個翻身,變下爲上,就將人壓在了軟塌上。
趙安玥畫畫的時候,鼻尖上沾了點墨, 在白皙的臉龐中顯得格外明顯。
顧淮景伸出手,用常年握劍,而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擦着她鼻尖上沾着的墨跡。
癢癢的,麻麻的。
顧淮景低下頭,咬.上了趙安玥的脣。
趙安玥意思着掙扎了幾下,微仰着頭回應着他的吻。
火一觸即發,原先是個溫情的吻,後來漸漸變了味道。
顧淮景越發的用力,趙安玥嚶嚀出聲,嬌軟的聲音,讓他加深了這個吻。
衣襟也不知何時,亂了。
就在兩人吻得難捨難分之時,門外傳來小安魚咿呀咿呀的聲音。
吃飽了的小安魚似乎要找趙安玥,乳母便抱了過來。
屋內靜悄悄的,沒看到人,懷裡的小安魚一個勁的要往旁邊而去。
乳母怕小安魚哭了,於是就跟着小安魚的意願走了過去。
大眼瞪小眼,小安魚望着軟塌上有些狼狽的趙安玥和顧淮景,開心得笑了。
他伸開雙手,就朝趙安玥和顧淮景兩個人仰去,是要抱抱的意思。
趙安玥紅着臉,實在覺得難爲情,乾脆把頭埋在顧淮景懷裡。
顧淮景單手抱着趙安玥。
他還沒從剛剛的情動之中緩過來,呼吸還亂着,他涼涼地看了乳母一眼。
乳母大驚失色,臉色一白,立馬抱着小安魚逃一般地小跑了出去。
乳母懷裡的小安魚有些迷茫,他咬着自己的小拳頭,望着身後的父皇母后,輕聲叫着:“呀呀咿呀咿呀咿……”
**
三日後,趙忻來了。
顧淮景正在和趙安玥下棋。
趙安玥是亂下的,她也不管對不對,全部憑藉喜好,這裡放一顆,那裡放一顆。
每當顧淮景要贏的時候,她就硬生生把他的棋子給挪到旁邊的位置上。
趙安玥這般耍賴的打法還是很有用的,這樣他們一盤棋要下很久。
趙忻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趙安玥搶過顧淮景的棋子,胡亂放在角落的畫面。
他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下。
趙安玥立馬轉頭看了過去,叫道:“父皇!你來看小安魚嗎?可是小安魚睡着啦。”
趙安玥指了指旁邊的搖籃,裡頭小安魚正睡得香甜。
趙忻過去看了一眼。小安魚真的很可愛,趙忻越看越喜歡。
只是,他今天不是來看小安魚的。
顧淮景微微一笑,站了起來:“我去給棕蹄喂一下草。”
趙安玥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
顧淮景對趙忻一笑,然後走了出去,給父女兩人留下了談話的空間。
櫻魚送上了兩杯茶,趙安玥的是果茶。
她一邊喝着,一邊等着趙忻開口。
趙忻過了一會兒,才道:“玥兒,三日前小安魚的父皇來找過我。”
趙安玥微微一笑,露出好看的牙:“我知道,他和我說過了。”
趙忻愣了一下。
他以爲顧淮景是瞞着趙安玥的。
“玥兒,你知道他和我說什麼嗎?”
趙安玥想了想,把茶杯放下,然後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香囊取了下來。
她一邊解開香囊,一邊道:“父皇,顧淮景他沒告訴我他要和你說什麼。但是我能猜到。”
趙忻笑了。顧淮景說的事情,趙忻都覺得震驚,玥兒又怎麼可能能猜到呢?
趙安玥把香囊裡的紙張拿了出來。
紙張有很明顯的摺痕,能看得出來平日經常被人翻看。
趙安玥小心翼翼的把紙張攤開,然後遞給了趙忻:“父皇,這是我來大宴之前,顧淮景給我寫的。當我看到的時候,我就什麼都明白了。”
趙忻接了過來,低頭看去,結果臉色越來越白。
趙安玥雙手捧着果茶的被子,歪着頭笑了一下,笑意有些苦澀:“父皇,齊謝的黨羽被清除之後,如今的大宴朝廷,幾乎都是顧淮景的人。大宴,其實早就是他的了。”
趙忻拿着紙張的手在抖動着。
趙安玥輕輕嘆了口氣:“父皇,如果不是這些人,如果不是顧淮景的安排,齊謝幾年前就已經成功奪位,我、父皇、母后,如今的墳前草都不知要有多高了。”
她知道顧淮景利用了她的身份。
但是她也知道,如果顧淮景沒有利用她,她根本活不到現在。
她父皇能力不足,大宴有心之人虎視眈眈。沒有能力守住皇位的皇族,只有死亡的命運。
如今這個結局,趙安玥已經很滿意。
她身邊有他,而且現在兩個人還有了小安魚,父皇和母后前往藥王谷的話,還能活很多很多年。
趙安玥看向趙忻,停頓了一會兒,突然間道:“父皇,我記得小時候你和我說過,如果有選擇,你不想當皇上,你想和母后遊山玩水。”
趙忻呆在了當場。
他當年登基爲帝,是因爲父兄皆亡,趙氏皇族除了他無其他人選。
他當時醉心詩詞,而且剛剛迎娶心愛的女人,只想和徐如蘊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確實不願爲帝,但過了這麼多年,他早已經習慣坐在了那個高高的位置上。
趙忻面色有些頹然,他站了起來:“父皇知道了,父皇回去再好好想想。”
趙安玥跟着站了起來,她眼眶有些溼潤,說話的時候帶了點哽咽:“父皇,我想你和母后好好活着,想讓你們看到小安魚成婚生子。”
趙忻閉上了眼睛,胡亂點點頭,不敢在留下來,有些狼狽的離開了趙安玥的房間。
他猶豫了很久,去了徐如蘊那裡。
聽完之後,徐如蘊什麼都沒有說,讓流夕拿了壺酒。
兩人坐在窗前,你一杯我一杯,喝到天亮方休。
**
趙忻離開之後,趙安玥跌坐在位置上,眼淚奪眶而出。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哭。
睡着的小安魚被趙安玥的哭聲吵醒,有些着急的踢着雙手雙腳,咿呀咿呀緊張叫着。
顧淮景匆匆趕了回來,沒顧得上小安魚,直接來到趙安玥身前。
他還沒來得及問怎麼了,趙安玥就伸開雙手抱住了顧淮景,把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胸膛之間。
顧淮景身子一頓,雙手環過她,將趙安玥緊緊抱住。
趙安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半晌止住哭聲,不放心的囑咐道:“顧淮景,你以後一定要對我很好很好很好。”
顧淮景輕輕一笑,摸着她的髮絲:“我現在對你不夠好嗎?”
“嗯!”趙安玥重重點頭,“你不讓我吃這吃那的,也不讓我亂跑,還常常會弄疼我。”說到最後,臉紅了一下。
顧淮景道:“那看來我確實不能對你太好。”
趙安玥急了,從他懷裡掙扎開來,仰着一張梨花帶雨的臉望着他,惱羞成怒:“顧淮景!”
顧淮景低下頭,一點點吻去她臉上的淚珠。
然後他伸手牽起她的手,溫柔地捲開她的五指,在她手心一筆一劃寫下十八個字:
玥兒,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作者有話要說: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出自《詩經·邶風·擊鼓》
沒想到我會三更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現在是真的進入完結倒計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