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溪溪看他這態度,心中很是不喜,眉頭一皺,開口駁斥道。
“年紀大小和知識多寡無關,誰說年紀小就不懂了?有的人,活了一大把年紀,可懂的道理還不如幾歲小孩呢!”
那醫官臉頓時一沉,怒氣上涌,兩撇鼠須氣得翹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指桑罵槐地說誰呢?誰給你的膽子?”
朱溪溪一臉詫異:“我又沒說你,你急什麼?難道說,你自己也認爲,你懂的還不如小孩嗎?”
“你!”
醫官滿臉漲紅,擼起袖子,擡手欲打。
一直跟在朱溪溪身後默不作聲的牛小車見狀,幾步衝到跟前,擋下了醫官的手。
牛小車在朱家住了大半年,每天吃得好睡得好,長高了不少,個頭和朱溪溪差不多了,穿着舊衣裳都能感覺到他堅實的肌肉。
那醫官手打在了牛小車的胳膊上,感覺像是砸中了一塊鐵板,表情瞬間扭曲。
朱溪溪意外地瞟了牛小車一眼。
牛小車臉上突然一紅,收回了手,訥訥說道:“爺爺說叫我保護你。”
朱溪溪抿嘴一笑:“謝謝小車了。”
這時,那醫官揉着胳膊,咬牙切齒地盯着朱溪溪,那眼神,跟淬了毒似的,讓人不寒而慄。
“臭小子……”
醫官正要怒罵,突然一陣輕咳響起,龔留芳一臉肅然走了過來。
“佟醫官!”
那醫官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上峰在場,臉色微微一變。
“少卿,這臭小子初來乍到,就質疑我的醫術,您難道不評評理嗎?”
龔留芳面露爲難:“佟醫官,朱典事是有真本事的,他既然已經看出病症,爲何不聽他的治治看?”
佟醫官一臉的不可置信,眼露薄怒。
“少卿大人,下官自問在太僕寺多年,兢兢業業,不曾犯過錯。這不知道從哪個圪墶冒出來的臭小子竟敢質疑挑釁我!少卿大人既然不信下官,那下官也沒必要再在太僕寺繼續呆着了!”
說罷,他朝龔留芳草草一拱手,直接甩袖離去。
朱溪溪瞪大了眼睛。
這什麼意思?居然直接走了?只是一個醫官就這麼囂張,背後該不會有靠山吧?
“龔大人在這太僕寺委實不易,一個醫官都敢給你臉色看。”朱溪溪忍不住說道。
龔留芳苦笑着攤了攤手。
“看來只能指望朱典事了。”
朱溪溪用力點點頭,找來了筆墨紙硯,開始寫治療方法。
治療馬流感的藥大多很常見,朱溪溪雖然不是中醫,但多少也懂一點醫理,仔細回憶了下,寫下了一張藥方。
“菊花、桔梗、枇杷葉……這些都很常見的藥材。”
朱溪溪將藥方遞給龔留芳。
龔留芳掃了一眼,面露笑意。
“先去庫房找找,若沒有的,再去外頭的藥鋪纔買。”
說話間,龔留芳喚來一人,叫他拿着藥方去了庫房。
沒多久,那人回來,卻是滿臉的爲難。
“少卿大人,其他的藥材庫房中都有,唯獨這葛根,整個庫房都翻遍了,卻沒找到。”
“既然如此,我出去買吧!”
朱溪溪主動請纓,說話的同時就往外走。
龔留芳忙拉住了她:“京里人多複雜,路不好找,我帶你去。”
朱溪溪心中一喜,面上露出個甜甜的笑,點了點頭。
龔留芳交代了其他人幾句,帶着朱溪溪出門了。
原本龔留芳想讓人趕一輛馬車出來,可朱溪溪嫌馬車太慢,堅持要騎馬。
“你一人騎馬恐有不便。”龔留芳皺眉提醒道,“不如我帶着你?”
“不行!”
一直跟在朱溪溪身後的牛小車突然跳出來,擋在二人中間。
他出門之前,朱老爺子和文氏細細叮囑了很多。牛小車不算聰明,但還是死記硬背都記了下來,一絲不苟地執行。
妞妞姐可是女孩子,怎能和外男獨處?
“龔大人放心,我爺爺教過我騎馬。”
朱溪溪說得一臉正色,沒有絲毫心虛。
龔留芳想到朱老爺子的身份,面露恍然,笑着讓人牽了兩匹馬出來。
朱溪溪跨上馬,一個吆喝,馬兒得兒得兒地跑了起來。
太僕寺的馬都是上等品種的好馬,速度極快,沒多久,朱溪溪就來到了一家藥鋪前。
可進去一問,卻被告知葛根這味藥材已經售完。
無奈,他們只得前往另一家藥鋪。
直到問了三家藥鋪,朱溪溪才意識到不對勁。
“這葛根也不是多稀有的藥材,怎麼連問三家都沒有?”
這也太奇怪了!
“確實不對勁。”龔留芳也是眉頭一皺,“這京中的幾家藥鋪,生意都做的很大,不可能全都沒貨纔對。除非……是有人買斷了他們的貨,又切斷了他們的貨源!”
朱溪溪心中一驚。
“誰會那麼做?”
龔留芳緩緩搖了搖頭。
“恐怕是有人要陷害我等。太僕寺一向偏安一隅,不曾得罪人,是誰要與我們過不去?”
朱溪溪咬着脣,對那幕後黑手恨極。
“哼!就算他買光了京城所有藥鋪的葛根,難不成也能買光全國的葛根?龔大人,我們出城,去其他縣城找找。”
龔留芳眼睛一亮。
“好主意!”
於是,二人調轉方向,出了城門,朝南邊飛快駛去。
牛小車吃力地跟在後頭,倔強地不肯放棄。
不到一個時辰功夫,他們就來到了大通縣。
視線中,大通縣的城門口映入眼簾。
朱溪溪心中一喜,再次加快了速度。
可就在這時,城門內,緩緩走出來一頭小毛驢。
青灰色毛驢,眼睛眯成一條縫兒,一根竹竿從它背後伸出,懸着一根嫩嫩的胡蘿蔔,勾着小毛驢不停往前。
若是有人仔細看,就會發現,那毛驢背上倒坐着一人。
可此刻的朱溪溪,被風沙迷住了眼,根本沒有細看。
當她看到小毛驢時,心中一驚,急忙拉緊繮繩,卻爲時已晚。
高頭大馬和矮小毛驢撞到了一起。
咚!
朱溪溪一屁股摔了下來,摔了個倒仰,只覺得天旋地轉,使勁兒甩着腦袋。
而那人卻在最後關頭從毛驢背上跳了下來,指着朱溪溪怒聲道。
“你沒長眼睛啊!大路不走,非要撞我?老實說,你是不是想碰瓷?”
碰瓷?
這個熟悉的詞讓朱溪溪腦海一瞬間清明瞭不少,擡起頭來。
只見她面前站着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的年輕人,穿着一身灰布短打,衣裳卻過分寬大,頭戴一頂奇怪的襆頭,兩邊垂下幾縷髮絲遮住了他的耳朵。
再仔細一看,此人有着一張圓圓的娃娃臉,杏核眼,小鼻子,又濃又粗的眉毛緊緊蹙成一團。
總覺得很不和諧。